无垢 作者:阡曜【完结】(43)

2019-05-19  作者|标签:阡曜 重生 强强 宫廷侯爵

  司鹤歪了歪头,笑着说:“可师父说的再多,我又如何能信您。”

  “师父您说您与我外公交好,和我连外公姓甚名谁都不知,况且师父如今只是一面之词,有何证据?”

  “证据自然是有。”瑶台婆婆微微挑眉,朗声道,“阿沅,将人带进来——”

  一位老妇人被君沅领进屋内,司鹤眼神微动,继而猛然起身。

  “玄姑!”

  来者竟然是云霄山庄的玄姑,司鹤顾不得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连忙跑到玄姑面前,急切问道:“玄姑!我娘和我爹,还有大姐和二哥都还好吗!”

  玄姑为难地看了一眼瑶台婆婆,司鹤淡淡道:“师父,您能否先让我同玄姑说上一两句话。”

  瑶台婆婆微微颔首,“这是当然,我也并非不讲道理之人,你们先聊吧。”

  待瑶台婆婆关上屋门,司鹤才像精力被抽空一般,颓然倒在椅子上。

  他虽与玄姑并不太熟,玄姑对他而言只是一位上了年纪的慈祥嬷嬷,但在这一刻,玄姑却如同他的亲人一般。

  是他知晓外界的唯一渠道。

  “小少爷放心,”玄姑安慰道,“夫人在山庄一切安好,二少爷也与司大人在山庄修养,只是……”她顿了顿,又蹙眉道:“只是太子妃……听说被关在了浣溪宫。”

  “浣溪宫……我知道了……”司鹤叹了口气,“我会去把鹭姐救出来的,太子如今怎么样了?”

  “如今新帝登基,年号已换,本来原太子是当被流放,但或许新帝忌惮民心,只是将太子关于废牢里,怕是终生见不得光了。”

  太子……景帝……

  这一切在司鹤脑中交错着,拼凑着。

  司鹤皱眉连忙问道:“术师大人呢?他可否说过什么?”

  “这……”玄姑摇摇头,“术师一向是宫中秘闻,我等百姓自是不知。”

  玄姑见司鹤如同阶下囚一般,处处生活在监视之中,悄声问道:“我听说小少爷您是术师,为何还看他们眼色?”

  “我自醒来,右手就无力气。”司鹤淡淡道。玄姑这才发现司鹤的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像是折断一般,软绵绵地搭在一旁。

  “况且婆婆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我即便能作画千军万马,也不愿与她相战。”司鹤笑了笑,很是疲惫,“或许过几日这手就好了罢。”

  他没告诉玄姑,他的右手没有知觉,是瑶台婆婆做的法子,目的便是让不让他离开这间屋子。

  玄姑只是一介妇人,见状又是抹了抹眼泪,“小少爷,你受苦了。”

  “玄姑,你别为我担心。”司鹤笑的温和,他继而又缓缓说道:“师父今日请你来,想是为了让你当一回证人,你就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的都告知与我吧。”

  ……

  季妄怀又病了。

  进进出出的婢女侍从在王府里穿梭,往日清寂的瑜王府因为季妄怀的病,竟然又热闹起来。

  太医说,这与寒毒不同。

  是心病。

  没人救得了他,除了他自己。

  俞江九清自是知道这一切缘由,但他们相视一眼,各自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挣扎。

  这件事,还是不说罢了。

  “九清,俞江!”太子季清言从府外走了进来,急切道:“你们平日与你们王爷走的近,他这心病到底是因何而起?”

  然而两人只是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怎么都不说话?”季清言急了,“九清!平日里就数你话最多,你现在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殿下。”还是俞江先开了口,他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道:“属下知道一个方法,或许能让王爷心情有所好转。”

  “说!”

  “只是,要先去承国一趟。”

  ……

  司鹤听完玄姑说的一切,久久没有出声。

  等过了许久,他才叹了口气,低声道:“原来,果真如此。”

  “小少爷,曾经暮郎中救过我的命,于情于理,我都会将你抚养成人,只是恰逢那日夫人小产,孩子夭折了,大人又不在,便想了这个法子。”

  玄姑说到激动处,竟开始哭了起来,“小少爷,你可别怪夫人,夫人一直视你为己出,也最是疼爱你这个儿子。”

  “我知道的,玄姑。”司鹤脸色有些发白,起初在瑶台婆婆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虽面上波澜不惊,但心里还是盼有一丝侥幸。

  然而玄姑说的一切,他都能在司夫人的房里发现端倪。

  听玄姑说,那只凤簪,是他刚刚出生时,暮郎中放于他的襁褓中的。于此同时,还有一块玉佩,他曾在司夫人的珠宝奁里见过,背后还有个暮字,当他小时候因为好奇想拿来细细一看时,司夫人当即大发雷霆。

  这是他印象中,司夫人第一次生气。

  “还有一件事。”玄姑叹了口气,又道:“你的耳侧后面,有一块指甲大小的胎记。我不会记错。因为那不是胎记,而是你爹拿药水泡出来的印记,这是你们暮家的标志。”

  司鹤抿了抿唇,几乎是颤抖着问道:“那之前……真的是启国文王对暮家下的逐杀令吗?”

  “这……”玄姑疑惑地抬起头,还没说完,屋门就被人一把推开。

  瑶台婆婆站在屋外,笑着说:“天色不早了,玄姑也该回去了。”

  “师父,”司鹤起身,走到瑶台婆婆面前,缓缓道:“我要回承国。”

  “不许。”瑶台婆婆眼皮都没抬一下,“你知道如今承国有多少人恨你吗?你知道这新帝有多恨你吗?”

  “不知。”司鹤沉声道:“但承国有我的家人。”

  “家人?”瑶台婆婆轻哼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故事一般:“你的家人早在你刚出生就死了,还是被你最喜欢的人的父亲给逼死的,你哪里来的家人?”

  “那这一切又与师父何干?”司鹤眯了眯眼,冷冷道:“我敬师父不嫌我愚笨,悉心教授我功力,但我的尊敬并非是师父能对我的家人指手画脚的理由。”

  瑶台婆婆已经犯了他的两个大忌。

  一个是司府。

  一个是季妄怀。

  瑶台婆婆微微皱眉,一巴掌就快拍在司鹤胸前,好在司鹤反应迅敏,用左手将瑶台婆婆的巴掌推了回去。

  “司鹤,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瑶台婆婆气的发颤,“你别想奢求玄姑回了山庄会为你搬救兵,想也别想!只要她出了这院子,今日发生的一切她都不会记得!”

  “好。”司鹤突然笑了,笑的很微妙。

  “师父您不就是想让我同你回临渊吗,那好,如果你不让我回承国一次,明日一早,留在这院里的就只有司鹤的尸体。”

  “您选吧。”

  他虽不知瑶台婆婆一心想带他回临渊的理由,但如此看来,瑶台婆婆是真的不愿他受到伤害。

  换句话说,是不愿暮家最后的孩子,收到伤害。

  他如今唯一能同瑶台婆婆做筹码的东西,或许只有他这个残破的身躯。

  他必须想方设法地给季妄怀传信。

  我还活着。

  也很想你。

  ***

  景帝的传位诏书,在陆钰回秣城的第二天上朝之时,被长福公公宣读出来。

  仁伯侯被封为定国公,谢萤封为新后,封后大典后日举行。

  有人注意到长福公公断了一只手,他心底已经有了猜测,顿时冷汗淋漓。

  “豫王!你这是篡位!”朝臣中不乏情绪激昂者,陆钰就爱这种出风头的人,他这才好杀j-i儆猴。

  “王侍郎人老了,也糊涂了。”陆钰笑着说道,似是善解人意一般:“想不明白的事儿,就别想了,来生再说吧。”

  等到王侍郎被人拖着下了朝廷,众人才知,这豫王是真的什么都不怕。

  “还有什么要上奏的么?”陆钰穿着合身的龙袍,颇为温和地笑着问:“怎么不见司大人?”

  众人面面相觑,无一敢答话。

  “既然司大人身体不适,日后也享的清闲,干脆即日起,就回司府颐养天年吧。”陆钰随口道,直接将司平川的乌纱帽给摘了下来,“司家次子司鹤,欺君罔上,惊扰圣驾,是为大不敬,念其卒命,既往不咎。”

  朝臣们又是一愣,本以为司府或许就会因为司鹤而被抄家流放。

  没想到这新皇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放了司家?

  陆钰心里对司鹤还是颇有些愧疚,但很快,他又将心里异样的情绪压了下去。

  因为如今的他已不再是豫王了。

  而是承国的新帝。

  “退朝。”

  虽然司鹤已不在人世,但这宫里,并不是只有司鹤一位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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