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垢 作者:阡曜【完结】(26)

2019-05-19  作者|标签:阡曜 重生 强强 宫廷侯爵

  “司公子, 您请进去吧。”小太监恭恭敬敬地守在大门旁,低垂着头,又不说话了。

  司鹤自知问他也是白搭,便一甩衣摆,大步迈了进去。说来也怪,这宫里居然只有两三个下人,还都是小孩儿,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但面容都是恬静乖巧。

  这陆钰怎么找了一个这个地方?

  他心下觉得古怪,迈过了二门,终于瞧见了大堂之中,端坐着一位男人。男人穿着层层叠叠极为华贵的锦袍,缎底绣了暗纹,描了金线边儿,头束华冠,面若白玉,只是年龄或许大了司鹤十多岁,但看上去依然很年轻。

  “您是……术师大人?”司鹤先是一愣,而后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在这世上,术师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们有时还比皇帝更具有威信。

  但前提是,这所谓的术师大人,是进了宫面圣,祭了天神,昭告了天下的。

  “司鹤,你是不是感到有些疑惑?”广柏温和一笑,“不必惊惶,因为这次,本就是我来请你来我这宫中的。”

  司鹤心下了然,这术师大人知道陆钰同自己交好,便以陆钰为借口,骗他来这宫中,想必他也并不想外人知道今日他请自己来这宫中的事情。

  “在下不才,不知大人请在下来这宫中是为何事。”司鹤又低头行了一个礼,自始至终,他都别着头,不敢对上这位术师大人的眼睛。

  他知道,术师与术师之间,有些微妙的感觉,就像他和小露水。

  这承国术师广柏,他是早有耳闻——传闻他可以号令百兽,光是想想就知道该是一场多么恢弘的场面。又见广柏年龄不大,却老成稳重,想必城府极深。

  司鹤见广柏没有什么反应,心却提的越来越到嗓子眼,只听宫里安静地像是一汪死水,不知多了多久,他才听到悉悉索索的金属声,他猛然转头,见广柏起身走到他的跟前。

  而那金属清脆的撞击声,不是来自别处,正是来自广柏的脚下。

  随着他走动,脚下的铁链便发出哗啦啦的响声,那是一道成年男子手腕粗的玄铁镣铐,与他的锦衣华服毫不相符。

  “我年纪比你大,这宫中的人情世故,波谲云诡我也见的不少。”广柏善意地笑着说:“你大可不必对我防备如此深,我知道你的身份,但我从未告诉过陛下。”

  司鹤心里一惊,但他佯装轻松地笑道:“在下不懂术师大人在说些什么。”

  “早在国宴之上,我便知你并非凡人。”广柏负手而立,言语中听不出是何情绪,“但我知道你生x_ing率直,将你拘在这宫中,更像是折了你的羽翼。”

  “像如今我这般,过着被软禁的生活。”广柏苦笑着盯着他,司鹤只觉得广柏的眼中雾蒙蒙的一片,他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看不明白。

  “多……多谢术师大人。”司鹤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如今这偌大的大堂里就剩他们两人,他竟觉得有些发怵起来。

  “我在这繁闹的宫中,却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陛下怕我谋反,便使了这个法子。”广柏慢慢地走到椅子旁,缓缓坐下,长叹一口气道:“即便我有号令百兽的能力,但这方圆之外,连只飞禽都很难见到,我又有什么本事逃离这个牢笼。”

  “术师大人,是想让在下帮你……”司鹤皱了皱眉道,“是想让在下帮你逃出去吗?”

  “不。”广柏善意一笑,笑容中有苦涩也有无奈,“你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我也并不想拖累你,只是想让你时不时有空来陪我说说话,说说外面的世界。”

  “宫中人人忌惮我,不敢来我这永神居,陛下又事务繁忙,更是来的少之又少。”广柏望向他,像是苍老了几岁,“如你所见,我这的小厮丫鬟都是小孩儿,我又没有一个说话的伴。”

  “我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一定聊得来的。”广柏笑着望向他,表情高深莫测起来。

  ……

  “啪——”一声轻响,黑子落定。

  “皇兄,我又赢了。”季妄怀笑着端起茶碗,吹走了茶面上的浮沫,浅酌小口。

  “哎呀,不算,我刚刚没看见!”太子季清言气的捶胸顿足,他如今已经完全痊愈。启国文王大喜过望,不仅调低了赋税,更设令天下大庆三日。

  “皇兄,怎么如今还有工夫来我这王府。”季妄怀失笑,“太子妃最近是该生小皇侄了吧。”

  “嗯,对!”一提到这个事儿,季清言又显得满脸喜气,他本来之前身体就不好,还以为抱儿子的事迟迟无期,没想到这打眼一晃,孩子都要出世了。

  “恭喜皇兄了,”季妄怀是真心实意地替他哥感到开心,可没想到这太子话锋一转,又回到了他的身上,惋惜道:“倒是你啊,你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迟迟不娶亲,你知道这邺城有多少女子寄情与你吗?”

  “……”季妄怀不说话,闷着头喝茶。

  “对了,最近临渊有皇女来和亲,这事儿你知道吗?”季清言把棋盘复原好,随口问道。

  “什么?”季妄怀皱眉问:“这事儿,父皇不是已经推了吗?”

  “父皇怎么推的了,”季清言摇头苦笑:“那可是临渊啊,是启国唯一的靠山了。”

  ***

  司鹤回了府,便把自己关在屋内,想着今日广柏说的一切。

  “这画卷必须得是自己画的,这血也必须得是自己的。”他心里细细琢磨着广柏的话,开始调配起来,无论如何,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这广柏他虽然并不熟,但看来也好像并不是有恶意的人,何况他并未向任何人吐露过自己的身份,光是这一点,就能让他降低防备。

  思来想去,他还是给季妄怀写了密条,就着那血,又招了只鸽子出来:“去吧,找季妄怀去——”

  ……

  “妄怀,这样,你想去边关带兵,我不拦你,只是这皇女你是必须见。”文王捋了捋胡须,缓缓道:“皇女已经在路上了,这次你是不想见也得见。”

  “可是父皇,”季妄怀耐着x_ing子道:“如今我们受承国的欺压,不就是因为启国兵力不足,将士训练不够麽。如果我们能扭转这种局面,承国也不足为惧。”

  “话虽如此,可……”文王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事,就等皇女来了再说吧。”

  季妄怀一路冷着脸回府,心下烦闷更深,下人奴仆们见了他,不知又是何人惹了这位二皇子生气,只能退避到一旁,生怕碍了他的眼。

  九清捧了鸽子,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刚撞上一身寒气的季妄怀,他哆哆嗦嗦地后退几步,结结巴巴道:“那个……二殿下……鸽子来了,司鹤的鸽子……”

  “噢,”季妄怀面色稍缓,“说了些什么?”

  “说……他最近认识了承国的术师大人,好像聊得挺投缘,那位大人也知道他的身份。”

  半晌,季妄怀都没说话,九清咽了咽口水,把手里的密条递了过去:“二殿下……您看看……”

  谁知季妄怀猛然拂袖,转身就走,把九清一个人傻乎乎地留在原地。

  九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二殿下是怎么了嘛……

  ***

  司鹭成亲的日子,一天天的到来,司家更是忙里忙外,张罗着布置着,别提有多累了。

  司鹤啥事都不会做,啥忙也帮不上,便找了个空档儿,摸到司鹭的闺房,轻轻叩门:“鹭姐,开开门。”

  本来女子成亲前夕,是得一直呆在闺房里,任何男子都不许见,但司鹤自持是司鹭亲弟弟,也管不了这么多规矩。

  “鹤儿,你怎么来了?”司鹭很是惊讶,这关头,司鹤又有什么事儿。

  “鹭姐,你把这个带上。”司鹤递过去一枚拇指高的小瓷瓶,还有一小卷画:“要是日后出了什么事儿,没人能够救你,你就把这瓷瓶里的血倒在这画上,再把手覆上去,画里的东西就能跑出来。”

  “你这是听谁说的,”司鹭笑了,“是江湖骗子的小计俩?”

  “不是,”司鹤严肃道,他知道现在不能说实话,只能编了个谎:“这是瑶台婆婆曾经赐我的法宝,是得传一位术师的妙法,宫中人心叵测,我没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地方,只能把这个送予姐姐。”

  “可是……”司鹭见他神情严肃,自知这件事不是玩笑,听他又搬出了瑶台婆婆,心下便信了七分。

  “没有什么可是,”司鹤打断她的话,认真道:“我在司府很安全,和爹娘、雁哥都在一起,你一个人在宫里,谁能保护你的安全?”

  “那好……”司鹭迟疑片刻,还是收下了,感激道:“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用它的,你放心,我也不会告诉别人,这是你送我的。”

  司鹤张了张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依陆钰的野心,太子的柔弱,造反是必然的,司鹭身为太子妃,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迟早会波及到她。

  他慢慢地走回了厢房,一只鸽子正好停在他的肩头。司鹤温柔地抚摸着鸽子的羽翼,渐渐地,等着鸽子化成一滩墨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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