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门之朝思暮想 作者:衣尘【完结】(4)

2019-05-19  作者|标签:衣尘

  “今日午时,也不知哪里走了火,一直到火势难以控制了,这府里才开始救火……”

  “里面还有人吗?这家的人救出来没有?”

  “救……差不多都救出来了。”那人懦懦道。

  柳朝来懊恼地抛开那人,怎麽自己几乎天天过来巡查,还是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总有个奇怪的感觉,很奇怪很奇怪,不知道为什麽就是觉得,这场火是有人蓄意制造的。也许是受那次小涛的话的影响!小涛说有人在算计宋幕雨,虽然他不知道那个呆头鹅有什麽可算计的,可他就是连带反应的把这件事和那件事联想到一起。

  猛然想起,他过来这麽久,还没看见世伯伯母。

  推开那些拥挤的人群,努力寻找记忆中比较熟悉的身影,可都绕了好几圈,被人骂了好几回了,也还是没看到熟悉的家丁奴仆,仿佛原来那些人都凭空消失了一样,不是说都救出来了麽?

  他气恼地抓过来一个人,张口就问:“宋家的人呢?”他想都没想过控制自己说话的口吻,虽说他长得俊美,这样的时刻却有些狰狞。

  “不……不知道……”那人如同先前那人一样被吓到,懦懦著。

  “什麽不知道,你不是在这里救火吗?”火红的太阳熊熊燃烧的火焰,焦得人眼晕。

  “我来的时候也没见几个宋家的家丁啊!”那人声音有些颤抖,但仍很肯定。

  听到这个答案,柳朝来短暂发怔。怎麽会这样?宋家怎麽说,也有一百来口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呀?!

  “那……宋老爷宋夫人呢?”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寒。

  “他们……”那人回想了一下才说,“刚才有人抬出两具烧焦的尸体……”

  那人话还没说完,便被截住。

  “带我去。”他不十分清楚自己要看些什麽,只是想看。

  那人有些害怕柳朝来,可还是梗著脖子在前面带路,柳朝来也似那熊熊烈火,浑身燃烧著不让人靠近的气息。

  等带路的人停下来,他们已经停在了一条小巷子的入口,那里并没有几具尸体,即便有,也是烧焦的不成样子了。就算这样,柳朝来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两具是宋世伯宋伯母。

  火能熔衣熔人,却没办法熔金。

  宋伯母手腕上常年佩戴著一对龙凤配手镯,那是和自己娘亲一起订做的,就像姐妹的象征,仿佛故意在炫耀他们的姐妹情一般。

  此刻,那具较瘦小的身体上,正有一对,努力绽放自己的光彩,却被不小心落进去的黑色木渣掩盖住。

5

  而宋世伯的身体更好认,他的腿骨是蜷缩的,早年因为一次坠马,落下了病根,腿骨未痊愈的时候,宋世伯就强撑著想骑马,结果只是让自己的腿骨越来越糟,越来越萎缩。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事实胜於雄辩。眼圈有些发热,他该怎麽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父母。

  小涛不知道什麽时候找到了他,焦急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爹娘在找他了,他没办法坐视宋世伯宋伯母就这样曝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便吩咐小涛来打点这里的事情,自己一个人回府见爹娘。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太让人措手不及。柳朝来自认不是个没有应急能力的人,可这回……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他刚踏进家门,还不知道该怎麽说呢,就觉得家里两位老人的气氛有些不大对。

  “爹,娘,发生什麽事了吗?”

  他的老父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他娘亲,又看向自己,最後说:“朝儿,幕儿那孩子去了杭州,你是知道的。”

  柳朝来点点头,这个他早就知道了,他爹为什麽又提起这个?

  “你还记得你在杭州的表舅舅吗?”宋父突然又提出这样的问题,弄得柳朝来更摸不著头脑。

  可他还是思考了一下,点点头。他依稀记得是有那麽个人,只是好像没怎麽见过。

  “唉!你那表舅的千金,就是这次要给幕儿相亲的,可前些天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也不知道他们家得罪了谁,一夜之间被烧得一干二净,姚府更是惨遭灭门。”宋父摇头叹息,深感心有余悸。

  “什麽?”柳朝来总算意识到这里面的联系了,那个姚府就是这次宋幕雨要去的地方,姚府也遭灭门,那麽……“幕雨呢?”

  宋父满眼忧色地抬头看了眼柳朝来,柳朝来注意到宋父的眼眶似乎早红过了。

  “那孩子也在灭门的第二天便失去了踪影,姚府被烧得干净,根本也找不到任何幕儿曾在那儿逗留的痕迹。”

  忽然之间,什麽东西在浩大的天地间摇晃,没来由的眼前一阵发花,柳朝来好不容易稳住自己。

  失魂落魄间,本想就此回房整理思绪,临出大厅门,才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要告诉两老。

  “爹,娘,不知姚府被灭门,昨夜,宋世伯……宋府也被一把火烧得干净。”

  说完,便再没有了言语的能力,他听得见母亲在听到这个消息後的震惊和哭泣,也听得见父亲的仰天长叹,哀声连连。可他自己……

  他不知道为什麽心里面有一个角落突然之间空荡荡的,就像硬生生被人抽走了一部分。

  回到房里,迎面就是一张美丽的蝴蝶风筝,那麽女儿气的东西,这麽多年了,他都没有丢,他也不知道为什麽,也许是因为一开始看到他的时候,觉得漂亮,也就不在乎送这个给自己的人,究竟是谁了。

  是啊!那是宋幕雨送给他的,在知道了他是男孩子,在知道了他们不能结为夫妻,在知道了他对他的厌恶後,还是送给了自己这个。

  他记得那时候,他好像还感染了风寒,天天鼻涕眼泪的,喉咙疼得要死,娘亲又不让出门,他只能我在房间里。宋幕雨来看他,悄悄潜进他这个病患的房间,看看没有人进来,才跑到床边红著脸庞对自己说,朝来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个大风筝,好漂亮的。

  他那时候因为生病而脾气暴躁,怒冲冲地说,拿走拿走,没看到我生病了吗?生病了,不能出去玩儿这个了。

  小小的宋幕雨却不依不饶,没关系没关系,风寒会好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去放好不好?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希翼,那是个容易染风寒的春季,也是个放风筝会很惬意的春季,前者让人恼,後者让人很开心。如果只有前者,那它柳朝来一定会郁闷死,现在多了後者,他的心情便截然不同起来,他也开始希翼,乖乖地吃药,晚上盖好被子睡觉,很快的,他的风寒就好了。

  他拿起风筝去找宋幕雨,却得知宋幕雨也病倒下的消息,他气得不轻,怪责宋幕雨不守信用,事实上他们之间没有建立任何关於一起放风筝的承诺,可他就是把怪责都给了宋幕雨。

  从此,这盏风筝只停留在他的房间,提醒他宋幕雨那一次的失约,提醒他永远也不要喜欢宋幕雨,直到长大成人的现在。

  他要成亲了,他没什麽感觉,因为他知道他总会回到京城,到时候他还可以看到他,还可以恶意地欺负他,即便他有了与他更亲的妻子,只要他一句话,宋幕雨就一定会来到他身边。

  可现在,宋幕雨不见了,跟水蒸气的挥发一般,消失不见了,他有种再也见不到这个人的感觉,很可怕……

  空落的可怕。

6

  京城扬起了不多的谣言,本来经常留连青楼的柳家公子不再,只剩下一个打理家中事业的柳少掌柜,虽说不似老掌柜那麽熟捻刺绣,却是个经商好手,柳家在他的打点下,非但刺绣的工夫日渐提高,生意更是越来越好。

  更有留言传起,柳公子正到适婚年龄,京城四方媒婆争著抢著往柳家大门挤,就怕错过自己那自认为最好的介绍。

  只是朱门酒r_ou_臭,路上就不知道是个什麽情形了,世人皆说京城繁华,然自从宋府惨遭灭门,京城的繁华也只是外人没有见到的虚言,街道上不知从什麽时候起,多了那许多南方流窜到此的乞丐。都是今年久旱未雨造成了饥荒,朝廷拨下的救济粮也不知道怎麽没见多大作用。反正,只要一出门,必会看到一小撮乞丐聚在墙角,见是达官贵人便一拥而上,想从中捞点好处。

  柳朝来今日要陪著家人给下葬不久的宋家两老上坟,早早地起了床,还是没避免那些比他们更早的乞丐,吩咐小涛把提前准备的馒头分派下去,车子才算勉强前进了一点。

  “少爷,馒头可能不大够了。咦?”小涛拿著盛馒头的篮子为难地说,忽然又被什麽吸引了注意。

  “不够了就给他们一些钱吧,这麽耽搁下去,也不知什麽时候能到雀山……”见小涛半天没反应,疑惑地问,“小涛?”

  “少……少爷,我……好像看到宋少爷了。”小涛迟疑不定地说。

  “什麽?在哪儿?”匆忙探出头,却什麽也没有看到。

  柳朝来希望能够看到宋幕雨,可这一个多月过去了,竟是没有一点儿消息。只知道他在杭州那里出了事,派出的人查了半天,也只是看到一个乱葬岗,哪里还有骁勇健壮的宋幕雨,他不相信,一个人怎麽可能凭空消失,半月前快马加鞭赶去祸後的姚府,挖了那所不知道是谁匆忙建起的坟堆,认了一堆的尸体,竟真的没有一个是宋幕雨。他本想偷笑,没有他只能说明他还活著,可既然活著,为什麽不在自己面前出现?他不是最喜欢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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