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落脚了。嘉峪关地处极其偏远,恐怕后面的路程不会再有途径的驿站供我们休整了。”
众人吃饭的时候,雪杏开口提醒了一句。吕郢墨受到的打击很大,这些天一直都沉默寡言,吃每顿饭都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勉强将身体支撑下去,就没有真正吃过几口菜。
吕郢墨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默默放下筷子,走入了房间。
一夜无眠。
整个过程中,没有人敢去打扰吕郢墨,没有人敢去主动和他搭话。
吕郢墨独自在房间,抬头看向关外的月亮。
一种说不出的孤清。
仿佛身体被淘空。
他的精神崩溃了。
一个万人追捧的皇子,在一夜之间骤然一无所有!才刚刚开始在夺嫡之战里崭露头角,以为取得了胜利,就突然失去了一切!自以为是棋盘圣手,却竟满盘皆输!上一刻飞上了天,下一刻掉到谷底!晴天霹雳,一场欢喜一场空!
那感觉,就像是从金字塔的顶端堕进了万丈深渊!
要是换作另一个人,恐怕早就失心疯了。吕郢墨还能坚持到现在的最大因素,恐怕也就是他真的天赋异禀了。
他忽然明白了一句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和吕郢篆一直都不是朋友,只要他选择了参与夺嫡,那他们就注定了是敌人,而且永远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现在,在他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设计吕郢真的行动的最后,他是被太子设计了!
突然背叛,反咬一口!目标精准,出手狠绝!猝不及防!吕郢篆玩了一手完美的坐山观虎斗!
狗咬狗,鬼打鬼。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翌日。
清晨。
正在一行人打算动身上路的时候,一个军装打扮的男人拦截在了驿站门前,而在他身后的大街上,还站着两排全副武装的士兵。
姚暄夏久经沙场,一看到这个阵势,立刻站出来毫不客气地朝着那人道:“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竟然敢拦在这里,简直是不知死活!”
眼观六路的姚暄夏,目光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那种目光的杀机和气势,是用战场的火和血磨练出来的,这些在后方城市混吃等死的城防士兵根本承受不了。顿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却不料那人只是哈哈一笑,“你们是什么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是这酒泉的郡尉,而你们,只是发配往新疆的罪臣,身份地位等同于下人无异。现在胆敢如此跟朝廷命官说话?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押走!”
听到这人的话,元松也忍不住站出来指着他说:“喂!我是镇国公,这位是华北将军的长公子,凭什么不能这样跟你这区区一个郡守说话?”
闻言,那人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似的,现出一脸嘲讽的笑容。“镇国公大人,您说得没错,您二位当然身份尊贵,下官碰不得。可这车子里的人……”他不屑地一笑,“那可就是一个实打实的罪人了。”
“你!”元松咬牙一瞪。
这句话,他实在是没法反驳。
“带路。”吕郢墨终于开口了。他的话语中,没有任何一丝感情。
吕郢墨一个人走上来,跟在那人的身后朝官署走去。
在烈日的太阳光下,每个人望着他前进的背影,心内都不禁暗自为他担忧。如果他这辈子走不出边疆,那他的一生就完了。
这些日子里,他们行进,吕郢墨没有说过半句话,日日夜夜目无表情。他脸上那招牌式的笑容曾是众人的主心骨,现在笑容消失了,一行人俱是失去了主心骨。
“殿下,我们相信你,这关一定要挺过来啊……”姚暄夏心中默默祈祷着,同时也将嘴附在吕郢墨耳边,低声地说了一句。
“殿下,保重。”
“郡守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我寇信就先告辞了。”郡尉撂下了这一句话之后,就直接转身离开了,丝毫没有再去理会一行人。
没有人注意到,吕郢墨的眼中忽然带过一丝神光,非常微弱,却又凌厉。那抹神光一闪即逝,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久,一个身穿盔甲的士兵便快步走了过来,邀请他们进官署歇脚。
“郡守有令,带你们四位在此处歇息。二位大人和二位王府保镖,俱是我们的贵客,我们必定礼貌招待。”
“你们,分别为四位大人安排房间。”那士兵说着,朝另一边的几名侍卫打了个眼色。
“四位大人,请放心睡觉休息。郡守大人稍后自会让你们离去,好让你们那位庶人朋友继续踏上他的流放路程。”
言罢,四人各自随着一名侍卫离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第二部 第一章 !吕郢墨出京!
第37章 铭记一生的苦
吕郢墨眼中冷芒一闪,他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所谓的郡守大人,恐怕和吕郢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吕郢真手掌天策军,在朝廷里混迹多年,为人又豪爽大气,在京外一向受欢迎。就算他最后起兵反叛,肯定还有不少的党羽。
支持者定然不会少。这些人虽然不敢同样跟随他谋反,但或多或少绝对提供了一定的帮助。
这些人未必知道吕郢真造反的完整的来龙去脉,然而,朝廷既已小范围公布了是吕郢墨的原因,这些人自然会得到风声。不论是真是假,他们都会对吕郢墨进行一定的迫害。
“吕郢墨是吧?相信要不了多久,陛下就要把你的姓氏剥夺了。殿下,还是珍惜好你的这段时光吧!”
吕郢墨被带到的地方很y-in暗。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大椅上。从腰间的绶印来看,他应该就是郡守了。
吕郢墨的腿被狠狠踢了一下,令他不由自主双膝跪下。他霸气地挑眉,“吕郢真的一条狗而已,都敢在这里跟我叫嚣?”
声音冰冷而森然,仿佛出自地狱修罗之口,一旁的士兵全皆不禁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
所有人都定睛看着吕郢墨。
“吕郢墨!我劝你最好还是看清楚形势!现在,你不是曾经的三皇子,就算我充泰能要杀要刮,也没人会拿我怎么样!”郡守脸上闪过一抹狠戾的笑容。
“你可以试试!”吕郢墨在之前进入官署的时候,意识算是从朦胧之间恢复了过来,就连他也不了解现在的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心情。
“我们这些人,当年都蒙受了骧王的恩惠。骧王在我们心中的地位,甚至都要超过天/朝的陛下。你害死了骧王,我们无法为他报仇,你今天落难,来到骧王余孽的地盘,我不让你吃吃苦头,还叫人吗?要是那样,恐怕他日下了黄泉,也无颜见骧王一面吧!”郡守一脸理所当然的从容,弯膝望着他,“既然你骂我是一条狗,那我就让你尝一尝做狗的滋味吧?”
吕郢墨盯着他,“你敢?”
吕郢墨的表情很诡异,也很森然,让一旁的士兵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一样。这种感觉,他们非常不喜欢。
“我当然敢。”郡守无所畏惧望着他说,“谁叫你杀死骧王?天道好轮回。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以前,别人总是说,皇上的三个儿子是龙虎狗,太子是龙,骧王是虎,晔王是狗。今天,我就要让你干干我官署的狗平时干的活,让你真正地尝一下做一回人狗的滋味。”
说罢,郡守去找了郡尉过来,“给我们这条狗安排活干。我要让他在离开的时候,在这里留下深刻到永世无法磨灭的印象。”
郡守的声音听在一旁的士兵耳中,令他们的心脏全漏跳了一拍。
“是!大人!”
郡尉点了头。
郡尉望向天道:“骧王,这口恶气,我帮您出了!以吕郢墨的血r_ou_之身,慰您的魂魄。您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那天之后,在酒泉的这一段时间,是吕郢墨人生中最黑暗的岁月。
寇信每天换着不同的花样儿方式折磨羞辱他。他一旦有反抗,就会遭受非人的虐待。虐待不会结束,直到他愿意屈服为止。
在酒泉的这一段时间里,吕郢墨看过坟,喂过马,脱过鞋,服侍过人上厕所,吃过Cao,尝过粪便,喝过尿,吸过屁,干过奴隶的活……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滔滔往事,不堪回首。
及后。
一夜。
“狗东西,吃饭了。”
吕郢墨默不作声地躺在房间里,眼皮微微一跳。
“啪——!”
响亮的声音在夜里显得那么刺耳,充泰能扬了扬手中的鞭子。他看了一眼身上已经多了一道血横,却依旧纹丝未动的吕郢墨,内心尽是肆意的快感。
“我命令你,把饭给我吃了!”充泰能一边说,一边直接将碗扣在了吕郢墨面前。饭菜洒了一地,一股恶臭夹杂着腥馊的味道传了出来。
吕郢墨狠狠盯了一眼站着的男人。现在本来就是夜晚,不知道是不是充泰能的错觉,他感觉到吕郢墨的眼睛特别地亮,里面所带出来的眼神,令他从心底里发寒。
“吃!这是一个命令!”
充泰能朝着吕郢墨的背脊又是一记鞭子飞下去,声音清脆响亮得房间外都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