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马金枪传 作者:左更白起(四)【完结】(19)

2019-05-18  作者|标签:左更白起 阴差阳错 破镜重圆 恩怨情仇 铁汉柔情

  白子路在旁看着,急忙搀扶起吹灯大师和向东来,“大师有话站起来说,您这一跪郎君可担待不起。”

  吹灯站起身来,叹息一声,道:“八将军,老衲怎会忍心去让你杀自己的师父呢?只不过,这一切都是潘王爷亲口所托啊。”

  杨延顺硬眉一挑:“二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师快快讲给我听!”

  “哎”,吹灯一声长叹,“八将军且听我说,先帝太宗临终之时,召来潘王爷颁下密旨,叫他协助三皇子消除心头之患——涪王!故而潘王爷领命南下,带着你来到了扬州,随后汝南王也奉当今圣上之命到此处了。两位王爷准备一同讨伐涪王,可涪王却始终不起兵造反,原因很简单,军中无将可为帅,故而按兵不动,这可急坏了当今圣上。涪王不造反又有什么理由去讨伐他呢?涪王不起兵,朝廷便没有借口开战,又怎么能消除心头之患呢?故而圣上下了一道密旨给汝南王,便是逼,也要逼涪王起兵!而后汝南王想出一计,涪王不是没有可以为帅的人吗?那咱们就给他送去一个可以为帅的人!助他起兵造反!”

  杨延顺听到一半,突然想到初次和郑昭明在绿池见面时,他告诉自己二师父在金陵遭难,后来又曾派白川白子由告知自己二师父出事了,叫自己赶快赶往金陵,难道说...杨延顺觉得头脑发昏,扶着身旁白子路,痴痴地问道:“那他...他把我二师父送去了?”

  吹灯摇了摇头,“也不能算是他送的,是潘王爷自愿的。汝南王将此计策一说,潘王爷便一口答应下来,说这个人非我不可。等到我过去了那头,带着涪王的叛军起兵,再叫我徒儿领兵平叛,将我斩了,然后涪王也就不值一提了。”

  杨延顺心中慌乱,“不...不对!既然是郑昭明设的计,为何到了金陵二师父非但不答应为帅,还大骂涪王,宁死不从!他还告诉我,不要让我和涪王同流合污!这...这说不通啊!”

  吹灯哀叹一声,答道:“八将军,你糊涂啊!潘王爷的为人天下尽知,一生都忠于大宋忠于太-祖皇爷!若是突然转变,轻易答应了涪王,你认为涪王会信任他吗?涪王天下雄主,不用苦r_ou_计,怎么能骗得了他让他中计呢!所以潘王爷越是大骂涪王、越是表现得宁死不从,才能激起涪王的反意,逼他倒用鬼门十三针,逆转自己经脉。等到自己癫狂之后,涪王就彻彻底底地放心了,才能信任自己,才能起兵造反啊!至于他告诉你不要和涪王同流合污,更隐晦的意思是叫你亲自领兵平叛,斩了自己,替他守住太-祖皇爷的江山!”

  杨延顺听罢,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任由白子路怎么搀扶都站不起来,“为什么呢?二师父为什么要牺牲自己呢?值得吗?”

  吹灯大师:“哎,你还是不够了解你的二师父啊。自打你们初到扬州,登门拜访之后,老衲便看出来了,潘王爷早已是行尸走r_ou_。曹王爷的死,让他也没心思活下去了,若不是身上还有没完成的重任、还挂念着你,想必,曹王爷下葬之时,他就自尽了。”

  杨延顺听了此话,想起大师父下葬那天,二师父对自己说的话,“徒儿,待为师死后,也要葬于此处!”看来二师父早就想死了,在这之后,又是郑昭明的一条毒计,让他顺水推舟,既然是死,何不死得其所?哈哈,郑昭明啊郑昭明,你诓骗得我好惨啊!我处处小心,就怕入了你的圈套,到现在才明白,我从南下的那一天,就已经在你的圈套里了。棋子,都是棋子,二师父是你的棋子,太保们是你棋子,大五义也是你的棋子,我?更是你最重要的棋子。不对!杨延顺幡然醒悟,我是你的弃子啊,只不过...现在这颗弃子又被重新启用了。郑昭明啊郑...杨延顺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另一个身影,站在郑昭明背后的身影...一身龙袍的赵休元!

  ☆、八郎别妻

  杨延顺擦干眼泪,离了胡同,告知身旁的白子路,回去继续开仓放粮,安置百姓。今天的事,对谁都不要提起。白子路自是满口答应,百般劝慰杨延顺之后,二人分开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三日后,金枪镖局的太保们出殡,场面隆重,声势浩大,七口棺材抬出镖局,扬州城的百姓都出来送别。往日里,太保们在城中就一直受人尊敬,此间又为了守住城池保护百姓战死,谁人能不感激呢?

  街道上,兵卒封道,引魂幡开路,吹灯大师带着向东来诵经超度,走在最前。而后,乃是于台文带着两个儿子,披麻戴孝,面朝着棺材,倒退着,一步一跪,一跪一叩首。抬在最前的一口棺材,正是二太保凌寄魂的灵柩,八人抬棺扶灵。百姓中有人眼尖,看得清楚,这八人都不是常人,头前两个人一左一右,正是八郎杨延顺和统制官锦毛鼠白玉堂!后面的两个人一左一右,乃是钻天鼠卢方和彻地鼠韩彰;中间的两个人左边的是穿山鼠徐庆,右边的是臭豆腐冯渊;最后的两个人,左边是细脖大头鬼房书安,右边是南侠客展昭展雄飞!

  二太保之后,便是其他家太保,皆是十六人抬棺。抬在最后的一个是九太保雷鹏飞,白莲白凤棠扶棺而哭,步履阑珊。灵柩之后,便是送葬的队伍和吹鼓手,哀乐声笼罩着扬州城。

  送葬队伍在扬州城内绕城三圈,而后又绕回金枪镖局后门。原来,汝南王郑昭明派人在金枪镖局后面建了一座太保祠,塑造太保们金身,供人祭拜。九口棺材抬进祠堂后院,于台文嘶哑一声,“兄弟们,回家了!”而后,棺椁下葬,葬于祠堂,至此,金枪镖局名存实亡......

  在这之后,水门由杨延顺派遣翻江鼠蒋平去守,蒋平不负众望,在开春江水解冻之后,一连抵挡住叛军水师两次的攻击,这让杨延顺很是放心,也分担了不少压力。

  话说这一天夜里,杨延顺忙里偷闲,带着白子路回到白府来看自己的两个儿子。夜半之时,久久难寐,起身步于中庭,抬头望月,只见圆月高挂,散着淡黄色的月光。杨延顺略微皱眉,掐指一算,今夜二月十七,正是月圆之时。微风吹来,少了些寒意,已是初春时节。“这一夜的春风吹过,城外的冰墙也该融化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开城征战,平息叛乱了。”杨延顺自语道。

  “大人,是要开战了吗?”身后传来天一的声音,杨延顺转身一看,不知何时,天一已经出了房门来到自己身边了。

  “嗯,府库里的粮食已然告罄,怕是连三天都支撑不到了。我必须尽快开城,一鼓作气攻破叛军,否则难解燃眉之急。”杨延顺一边说着,一边牵着天一的手,继续道:“夫人,我心中始终觉得不踏实。”

  天一闻言,脸色也带着淡淡的忧虑,“大人,不知有何事让您心忧?可否讲给天一听?”

  杨延顺摇了摇头,“我只能告诉你,在我出城之后,或许你们娘仨处境很危险。”

  天一惊道:“啊…那,那该如何是好?”

  杨延顺拍了拍天一的背,柔声道:“先莫要惊慌,我也只是担忧而已,况且已经想好退路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付给天一,道:“若是有不测之事发生,你便带着这封信去找大哥于台文,把信交给他。信中我已写明一切,大哥看了之后,就会保你们母子周全。不过切记,你不可事先打开书信自己来看,信中的内容涉及太多,不是你该知道的。”

  天一收下书信,眼泪也滚滚而落,“大人,我怎么感觉您要离开我们娘仨了?”

  杨延顺哀叹一声:“实不相瞒,我也不知哪次离别将会是永别…身如雨打浮萍,不由己啊!只是苦了你们娘仨了。”

  “那…那大人就不能不离开吗?”天一雨泪双垂。杨延顺心中想道:我若不离开,不去平叛,那二师父岂不是白白牺牲了?明知自己中了圈套,明知自己是他人的棋子,也得按照他们所安排的道路去走啊!只是苦了我家中妻小……

  想到此处,杨延顺无奈地摇了摇头。

  天一擦干眼泪,突然变得坚强了,用手轻轻抚着杨延顺脸庞,三分不舍五分爱意,还有两分怜惜,“大人,天一虽不知为何您会注定离开我们娘仨,但也知道,若是有可能,您定不会撇下我们娘仨不管的。”

  杨延顺闻言很是感动,刚要开口说话,天一伸出一只玉手抵住他的嘴唇,“大人,既然分别在即,不知日后何时会再见,亦或...难以相见,就让天一,今夜再为您舞一曲吧!”

  杨延顺听了此话,想起与天一在洞香春之时,她唱的那首《落砂词》,如今又可闻天一唱曲,自然不会拒绝,便欣然应允。再说天一叫来丫鬟阿妙,手拿着一壶酒,侍立一旁。随后,又找来白子路,借来宝剑一用。白子路不知何事,见杨延顺点头之后,才将腰间宝剑解下,交付给天一。天一用手按腿三叩首,而后手抚鬓角,再次起身站稳,对着杨延顺施了一个万福礼,“您出征在即,天一今夜剑舞,愿我夫君旗开得胜!”

  话音一落,抽出宝剑在手,剑舞月影,衣袂翩跹,长袖抖翘,莲足旋斡。待到她银牙轻启,耳边又响起天一那绝美的歌声,一曲《送别》携着夜半星光,如慕如诉。

  “送君送到百花洲,长夜孤眠在画楼。

  梧桐叶落秋已深,冷月清光无限愁。

  送君送到百花亭,默默无言难舍情。

  鸟语花香情难舍,万分难舍有情人。

  送君送到百花林,抬头望北雁南飞。

  失意泪撒相思地,天也感伤雨纷纷。”

  纵是初春时节,听罢此曲也觉身处晚秋,离别之情骤浓,杨延顺泪水溢于眼眶,哀叹一声“夫人呐......”。

  天一歌舞已罢,收剑在手,白子路便想取回宝剑,哪知天一根本没有归还之意,而是顺手别在了自己的腰间。白子路看在眼中,心中觉得隐隐不妥,但也不敢多言。杨延顺却是丝毫没有注意,走上前拉着天一的手,“夫人绝美,天下独一,延顺何其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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