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风起西荒 作者:狸猫阿肥【完结】(24)

2019-05-18  作者|标签:狸猫阿肥

  他从胸腔发出低沉的笑声,探手揽住少年,“不错!不错!跟着我就对了!我虽然粗野霸道,也晓得护着身边的人!你是武功高强也好,受伤病弱也罢,我总护着你不叫人伤了去,谁来都不行。你是我的,就一辈子是我的,我便护你一辈子!”

  允看着他英挺的侧脸,那胸腔的笑声像是从身体直接传入了体内。长久以来习惯了黑暗的心,仿佛找到了一点微亮的出口,虽然遥远却莫名的安心。他不需要人护,但有人愿意护着,却是不一样的。

  那英挺的脸突然凑近,带着微微的酒气,双目亮的惊人。允已经能够读懂弘瀚眼睛里的□□,这一次他没有闭眼,并且伸出手,笨拙的去解弘瀚的中衣。

  “别惹我。”顾忌到少年一身是伤,弘瀚不想碰他,虽然他想要的要命。

  允在他耳朵边说:“这些伤没关系的。您刚才的话,我很感激。”他轻轻的亲了亲弘瀚消瘦的脸颊。他从来没有主动过,尽管一直很驯服和顺从,但那和主动是两回事。

  轻软的呼吸扫在耳根,弘瀚眼神一暗,裹紧少年身上的华丽外袍,毫不费力的把他整个抱了起来。

  一直等在偏殿门外的老内侍吓了一跳,门被粗野的踢开了。西炎伯跨了出来,只穿着中衣,抱着一个人噔噔噔往寝殿去了。他只看到一角华丽的外袍,以及落在外面的一只缠着绷带的手臂。绷带下隐约透着血迹,手腕上还锁着黑沉沉的铁链。

  老内侍突然就悟了,觉得自己了解了新国主的喜好。

  他紧紧跟上西炎伯,路过一群跪等在回廊的美女的时候,使了使眼色,让她们散了。

  这群美女是宴会上各个贵族领主献上来的,虽然之前在暗里会为了利益派出刺客,可明里庆贺国主归来,还是献了很多礼物和美女。

  美女们原本跪在一起,猜测着她们之中的哪一个可以在国主归来的第一天就有幸进入寝殿,谁知主公竟然抱着个人过去了。她们跪在回廊两侧,因此也看到了那些绷带、血迹和锁链,更惊诧于那看起来似乎不是女子。

  美女们面面相觑,自觉领悟了许多事情。

第22章 金

  允在早上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发现睡在一堆锦被中,头顶上是华丽的床,床外挂着细纱的纱帐。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还是在天都的深宫中,父皇还健在,母亲还活着,并且帐外有疼爱自己的姆妈等着。什么皇兄、圻山、影卫,统统都是一场梦。

  ——一个逼真的不得了的梦。

  允撑身坐起来,右肩的疼痛让他顿时清醒了,他看到了身上的绷带,发觉了扔锁在手腕的铁链。细细感受,体内的赤焰内息仍是十分充盈,永不停歇的运转着。

  他有点微微的失望,又觉得很快释然。现实还是现实。

  榻很宽大,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允暗暗自责,自己竟然睡的这么死,弘瀚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即便昨日失血疲累,影卫也不应该如此放纵。

  他浦一起身,一直侯在寝殿中的老内侍就走了过来。他恭恭敬敬的口称公子,喊人来给少年洗漱。

  老内侍一直都在炎城,几乎一辈子都在侯府服侍,已经经历了包括弘氏之前的好几任国主或领主。他昨日就看到了少年手背上的烙印,一个容貌俊秀的少年奴隶被主公抱着进了寝殿,自然是个宠奴。不过他自认为见多识广,没什么事值得大惊小怪,仍旧本本分分的服侍着这人起身。

  然后,他就发觉自己猜错了,此人大概生来就是个贵族。穿衣洗漱,对一切用具都毫不生疏,举手投足十分优雅,有一种骨子里习惯别人服侍的自然——这不是后天的富贵能养成的。

  老内侍拿过准备好的天青色外袍。

  允皱了皱眉,“请问,是否备有黑色的衣服?简单一点的。”

  老内侍刚才还心说这是个贵族,现在一句话就露了馅,还是穿不惯宽袖深衣呗。口上却道:“主公特意吩咐了,不可给公子准备黑衣,这一件是给主公过过目,点过头的。”

  允不再坚持,自觉伸手,让人给自己穿起深衣,系好宽宽的腰带。看着这一身士族贵人的服饰,他又有点恍惚,许多年不曾穿过这样的衣服了。

  他右手和右足还锁着颇长的铁链,十分不方便。老内侍道:“公子您稍待,工匠已经侯在门口,这就来给您撬开。”

  “谢谢您。”刚穿戴停当,允便往外走,要去找弘瀚。

  老内侍想拦他,伸手就发现人不见了。果然还是没规矩,不知道内宫的人不便去往前殿啊!

  门外候着等待开锁的匠人,允从托盘上顺走一把锉刀,就闪没影了。

  允自觉起的很晚,其实不过还是辰时。自侧门悄悄走入偏殿,一路上的侍卫们跟他早都很熟了,没拦他,也没通报。人人都默认允护卫就应该跟在主公身边。只是他们有一瞬间的惊讶,第一眼几乎认不出来此人就是允,还以为是个贵族士人。

  他们同行这么久,虽然少年和这群糙汉子们相比,干净的有些格格不入。经过Cao原的恶战,回城路上的杀伐,谁也想不到穿戴起来是这个样子。

  荆曲江眼睛都瞪直了,之后后脑勺就被十三叔拍了一下。低喝道,“执勤的时候认真点!”

  允向他们点点头,走到殿后某个偏僻的角落坐下,一边在侧后看着弘瀚办公,一边暗暗挫锁链。

  这一上午,弘瀚不可谓不忙碌。早先曾经在车队里见过的老叟也在殿上,弘瀚遇事常常询问老人的看法。允才知道那老者原是个奴隶,是弘瀚用五只黑羊皮换来的,现在领了大夫之值,被称为‘五羊大夫’。

  殿议已经过去,现在留下来的都是有要事相商的。弘瀚一上午接见了四个贵族三个大臣,只用了半个时辰。另外一个半时辰,只接见了一个穿的很寒酸的人。

  这人大概三十来岁,又黑又瘦,洗旧了的长衣下面露着黑黢黢的脚杆,一看就不是什么贵族。他是在外头揭了献宝帖进来的。凡举有利于农牧渔工等方面的计策或者发现,皆可上报西炎伯,被鉴定有利者,至少可得一金。这个举措现在被定为‘献宝贴’。

  这人在门口耐心的等了很久,才恭恭敬敬的进来。一开口,带有浓浓的西南的贡岭口音。他穿的虽然寒酸,说话却很利落,自称是某乡的河监后人,家里世世代代都是河监,但是最近河堤朽坏,泛滥的不行了,不得不前来求国主准许大修。

  “那你怎么揭献宝贴?”这种事,当报到乡里,由乡报郡,再由郡报到国主这里来。弘瀚知道现在底下是小领主贵族各自为政,十分混乱,这人一定是投路无门了才会这么做,想炸一炸他的胆子。

  那人一昂头,理直气壮道:“怎么没有宝?老子献过许多次了,都是些不识货的。”他年前就等在这里了,结果先王死了,新的国主又没几天就跑了,久久不回城。他怀揣着全乡人的期待,不达目标绝不回去,一住就住了大半年。直到今日,才抢在众人之前揭了城门墙上的献宝贴,得到面见国主的机会。

  十三叔不喜道:“怎么说话呢,伯君面前,怎能自称老子!”

  弘瀚却哈哈笑了,“西南咱不是去过么,那里山多,人说话就是这个习惯,自称老子,喊别人龟儿子!”

  那人闻言大喜,“伯爷是个懂的!是个懂的喽!老子敢揭献宝贴,是真心有宝啊!”说着,他急不可耐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古旧的羊皮地图,铺在地上。

  这一低头,还从怀里掉出半个没吃完的锅饼。顿时十分尴尬的捡起来拍拍,揣了回去。

  弘瀚毫不介意,走下来去看那地图。

  允微微抬眸。此人举手投足无章法,呼吸短促无内功,双手有茧,却非习练兵刃而来,而是cao持农具劳作所得。且双目有怨气有期待有激动却没有遮掩和杀气。允便没有动,继续暗暗锉锁链了。

  弘瀚,五羊大夫和那汉子一起跪在殿中央的地上研究地图。这是一份贡岭及附近山势水系的地图,画的十分详尽。那汉子生怕伯爷看不懂,仔仔细细的指出看城如何,河如何,山如何,田如何。哪里年久失修,哪里常年干旱,哪里曾经决堤,哪里快要决堤……

  弘瀚没看过这种图,不过行军打仗也会用图,大体差不多。他看看就懂了,摸摸鼻子问道:“我知道了,你想要怎样?”

  汉子十分简洁明了的说:“给我钱,我把河堤给你修好。”他双眼亮晶晶,看着弘瀚就像看着一个鼓鼓的钱袋子。

  弘瀚也十分简洁明了的问:“你要多少钱?”

  汉子张口就说了一个天价!

  什么是天价?在西炎这个地方,一百金足以买一大片土地和一大群奴隶,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一千金足以配齐一队几百人的豪华装备的军队,平趟个把小领主,占下一小片领地。一万金足以买通几个领主造反了。

  这汉子张口就要五万金!

  这不是天价什么是天价?

  五羊大夫无奈的笑笑。弘瀚站起身,指了指周围,十分光棍的说:“兄弟,你看看把我这宫殿卖了值不值这个价?”

  西炎一直都是一盘散沙,不过近些年才归于弘氏。这个宫殿不过是之前一个贵族豪门的宅邸改建的,也没多宏伟华丽,使者仆从也都是稀稀拉拉。新王登基百废待兴,正是愁钱的时候,弘瀚刚才才被财政大臣说的头疼不已,这会就又来了个要钱的。

  那汉子也知道自己要的过分了,挠了挠头,“精打细算的用,没准三四万也能将就了。”

  弘瀚给他气笑了。“将就?您可真会体谅人。”

  汉子是个实在人,没听出讽刺的意思,认真道:“是喽,老子早都计算好喽!按四、五万金来算,分成二十年或者五十年,其实每年也不过一两千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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