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后 作者:朕心甚累【完结】(10)

2019-05-18  作者|标签:朕心甚累

  就这样,他得以留在李沅身边,这一留便是许多年。

  林子清沉浸在往事之中,低头不语。可李沅却显然会错了意,以为他无法释怀那时的窘迫,安慰他:“是我不该提其这些,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好的事就忘了吧。”

  确实,他与李沅的前两次会面,都不该是什么让人愉悦的回忆。可因为其中有李沅,他便舍不得忘。

第7章

  李沅看着他一副沉思的样子,不禁逗他:“笑一个呀,你笑起来多好看。”

  本是轻佻的带些挑逗意味的话语,可李沅偏偏以极其正经的语气说出,不像是在调戏,反倒是像在下达军令一般。

  看着林子清勉强挤出来的笑容,李沅不甚满意地撇了撇嘴角。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对他道:“来,我带你看看李家的老宅。”

  林子清一时间沉浸于臂膀处传来的温热触感,待李沅快出门的时候才起身跟上。

  百无聊赖地候在屋外的李濂,见他二人走出来,赶忙迎了上去。

  李沅冲他说:“九郎也来,好好看看,别再不认得自己家是什么样了。”

  李濂将手中的东西往远处一扔,编了一半的Cao蚂蚱被打回原形,变成了半截皱皱巴巴的蟋蟀Cao。

  兄长上次与他谈起老宅时,见他一脸迷茫,痛心疾首地感叹道:“你还是在这里出生的呢,怎么就能忘了。”

  可问题是,谁能记得自己是在哪里出生的呀。

  心中虽是抱怨了两句,可李濂依旧毕恭毕敬地跟兄长身后。林子清尚落后李濂半步,听着最前面的那人兴致勃勃的讲解。

  ——这间屋子曾经是某个堂叔的书房;这座阁楼里不知道有过什么,连他都没上去过;那座凉亭是母亲最喜欢的,每到夏天,她便会坐在此处赏荷;花圃里曾种了数不清的花卉,从春到冬,都有花争奇斗艳。

  走了一圈,最终他们又走回了正堂的廊下。

  李沅停住脚步望向远方,目光幽远,像是望见了很久远以前,成国公府极盛的时候。他缓缓开口:“那时祖父和父亲都还在,剩下两房也都人丁兴旺,院子里总是热热闹闹的。哪里像现在,偌大的宅子,就只剩了我一个人在这里。”

  李沅叹了一口气,又看向林子清,提议道,“不然你在京中的这些日子,便也住在这里吧。永昌坊离东宫不过一条街的距离,不耽误你为太子讲学。”

  他之前问过李濂,这两年林子清每次来京中,都是住在东宫或是驿馆之中。

  林子清欣然应下,又得寸进尺地问李沅:“那过段时间,臣不为太子讲学了,还可借宿否?”

  “可以,当然可以。” 李沅不假思索便答应了林子清,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对李濂说,“还请陛下莫怪我私交重臣。”

  李濂不自然地干笑两声:“兄长又说笑了,您开心就好。”

  这要是别人他或许还得考虑考虑,可林子清是什么人?兄长和林子清在一起的时间,比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都多。他哪里敢拒绝兄长。

  更何况,他也确实是希望兄长能开心一些的。

  前几天他发现兄长在一片梅林中出神,便走过去问为何。

  兄长当即折下一枝开得正好的梅花递给他,对他耐心地解释:“阿娘喜欢梅花,可是陵州太冷了,种不活梅树。

  “每次回京述职之前,我都对阿娘说,要给她折几枝梅带回来。可哪次都是在回到陵州之后才想起自己忘了此事。

  “如今总算是想起来了,也折了梅花,可不知道能放到哪里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

  李濂明白兄长的心情,也知道兄长不是能将感情肆意外泄的人。可兄长之前衣素服、避荤腥的做法,又怎么可能仅仅是为了避嫌?

  但兄长不明说,他也不好劝慰。只能尽量找些让兄长开心的事情来,说与他听。这样过了几天,直到今日见了林子清,李沅的心情才算好了些。

  李沅得了答复,对他说:“你出宫一趟不易,我就不耽误你了,早些回去吧。”

  待李濂应下后,李沅又转头看向林子清,对他说:“与我一道,去街上走走。”

  目送着兄长与林子清往国子学方向去的背影,李濂在心中开始不忿起来。他原本想着空出一整日的闲暇,来陪兄长,可这上午还未过完一半,就被兄长打发了回去。

  偷得浮生半日闲,他也不想早早就回宫。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会儿,李濂不知怎的就走到了宣阳坊附近,又想起来赵诺便住在宣阳坊内,索x_ing准备直接上门拜访去了。

  天子踏足臣下的宅邸,一向是要提前通知,以便于臣子接驾、准备的,且向来礼制繁琐。可如今李濂兴之所至,也不欲声张,只让侍卫前去通报。

  却没料到赵诺此时不在家中,门房看着一大队佩着刀的护卫,也不敢说出什么没有拜帖您先请回下次再来的话,急忙去请了管家来。

  管家也没见过这阵势,若不是领头那人笑得客气,他都要以为这群人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入室抢劫了。

  他咽了一口吐沫,才敢开口说:“我家主人现在不在,要不您先……”他本想让这些人回去,可转念一想,若是贵客一来没见到赵诺,认为赵诺是故意托大可就不好了。话头转了个弯,说:“要不您先进来等等,家主人很快就回来了。”

  见李濂点头,管家便领着这些人准备往宅子内走去。可李濂一示意,那些侍卫就围在了正堂周围,他自己则径直向着正堂走去,还理所当然地占据了主座。

  管家让人奉了茶之后也不知该怎么办,想了想,只好往后院去寻夫人梁氏。

  正在做绣活的梁氏听到脚步声就从绣架前抬头,看了看来人,笑道:“是王伯啊,有何事?”

  管家快步走到梁氏面前,小心翼翼地把前面正堂发生的事说了出来,还提议让梁氏去看看。

  “不大好吧?”赵夫人轻蹙峨眉,语气中明显带了些不赞成。

  管家用巾子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犹豫半天后说:“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嘛,郎君不在,府里的人不太懂规矩,怕怠慢了贵客。只能请夫人出面照看一二。”

  按理说女子不应入正堂,管家自然也知道让夫人去见外男不妥,可是这贵客实在是霸道,派出侍卫将府邸围起来了不说,还在主人不在时端坐正堂之内,一看就是得罪不起的人。

  赵诺官职不算高,出身又不显贵,是以府上并没有那么大的规矩。平日里无事,可若是让贵人以为是怠慢了他,那回头郎君追究起来,还不是他们这些底下人受罚。

  梁氏前些日子刚受封了五品诰命,府上的女主人去招待,也算是给足了贵客面子。何况,他也见识过梁氏的能力,待人接物让人寻不出错处来。

  梁氏沉吟半晌,方下定了决心,冲管家说:“那我便去看看,待郎君回来了,再同他解释。”

  管家连忙道好,引着梁氏走向正堂。离得还远的时候,梁氏向内室瞥了一眼,可这一眼她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再联想到这人的作为,她似乎是瞬间便明白了那“贵客”的身份,脸上顿时失了血色。她立刻转身,快步离去,像是要避开什么邪神鬼祟一样。

  可她刚迈出两步,李濂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夫人走那么急做什么。”

  她不得已,只能再次转身走回内堂。

  李濂抬手倒了一杯茶,放在自己对面的位子上,才慢悠悠地对她招呼道:“许久未见了,染娘。”

第8章

  赵诺回到家中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

  听着管家忙不迭地告罪,他额头跳了跳,自己不过只是出去了片刻,怎得就惹了这样一尊大神来家中。

  他连验证都不用,这种行事手法除了太极宫内的那人外,根本不做他想。

  李濂突发奇想到了自己家中,再麻烦他也得恭恭敬敬地招待着。若仅是如此倒也没什么,对臣下来说,这就是天大的荣宠。

  可李濂竟连自己发妻的闺名都知道,还说什么许久未见。现在还关上了门,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赵诺内心已经上演了几出大戏,纵使他再对自己说李濂是圣明天子,绝不会做出昏聩之事,也没办法把自己的一颗心放到肚子里。

  哪个圣明天子会与臣下的内眷共处一室!

  可一进屋内他便傻了眼。李濂手肘撑着桌案,脸上看不清什么表情。而梁氏却跪在地上,小声啜泣。这不像是有私情,倒像是李濂在故意磋磨梁氏。

  他没什么心思行礼,见李濂只是抬了抬眼皮,便跪在梁氏身侧,不卑不亢地道:“臣不知陛下驾临,招待不周,还望恕罪。”

  梁氏则一下抬起了头,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对李濂恳求:“陛下,事情皆是妾一人所为,与赵舍人无关。”

  赵诺一时间有些慌了,这梁氏是做了什么事惹到了李濂,还对自己叫着那么疏离的称谓,怎么有点像他之前在大理寺审案子时,遇见的一力担责、撇清关系的苦主。

  赵诺勉强稳下心神:“陛下,臣妻已有三月身孕,可否求陛下恩典……”

  “夫人请起,”赵诺的话还没说完,李濂便松了口,神色恹恹地说道,“明其也起来。”

  赵诺轻柔地扶着梁氏起身,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一旁的软榻上,生怕梁氏磕碰到了一点。做完这些,赵诺看见李濂举着杯茶站在他身侧,手向前一伸,“夫人别激动,喝口茶静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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