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秋桂子 作者:控而已【完结】(15)

2019-05-17  作者|标签:控而已 情有独钟 江湖恩怨

  小蛇去得东厢上首间,揭开帘子,钻入去,那厢房空空无人,却不知柳官人何处去了。

  小蛇好生无趣,只得退回西厢。经石廊时犹觉些些尿意,便穿过园子,入到茅厕去。

  夜间想来也无人来此,小蛇不掩柴扉,就着粪坑掏出鸟来就要撒尿。却听得茅厕外有甚人走动。小蛇吃这一惊,那尿竟就出不来。

  茅厕外始有人声,然却是低声细语,他竖耳听时,只听得好似春香的声音,不知向谁问道:“叔叔道是有干系奴亡夫的话与奴说,竟是何事?”

  另一声音愈发低沉,小蛇辨不出是谁。只听得他说:“嫂嫂,前两日俺实不敢说,师道哥哥实非是因水淹而死,乃是交强人害了x_ing命。”

  “叔叔如何得知?”

  “俺到肖寨时,在林子里见到师道哥哥,他叫人搠了后背,然尚有气出,与俺说道,听得发水他便自东京赶回,不巧今番一伙强人,夺了他金珠细软,害了他x_ing命,叫俺料理他后事,此后好生管顾嫂嫂。此玉便是师道哥哥把与俺,分付俺交与嫂嫂。”

  小蛇听得春香抽泣声。

  那人又道:“哥哥既如是说道了,俺浑家又寻不着,嫂嫂倘不嫌,俺二人便在此,以师道哥哥此玉聊定盟约。”

  “叔叔何来此言?奴家不曾听丈夫亲口叫奴恁地,奴新丧夫未久,岂可作出此等勾当?”春香有些薄怒,道。

  “听闻嫂嫂有孕也,肖寨只得你我二人,嫂嫂莫不是要叫俺肖家血脉姓柳?还道你要侯你那小叔子长大成人再嫁与他?嫂嫂休要恁不知羞。”

  啪!

  自是春香赏了那人一耳刮,那人却不知做了何事,只听得春香唔唔声张不得。

  小蛇心内惶恐,又不敢出去,急中生智,便放开鸟,边撒尿边作意高声咳嗽,扮出那几个大伯的声音。

  只听得外头那人急急逃窜之声,春香却在原处低声啼哭。久久,方听得她离去之声。

  小蛇待春香走远,方出了茅厕。亦不敢去春香屋内寻探,忙忙径走回厢房,盖上麻被,瑟瑟发抖。

  

  第18章 师勇(2)

  次早,李顺同六福在火边煮粥,见得柳官人自东厢处出来。唤柳官人过来一同吃粥,柳官人便共他们围在火边。八月已过半,早间日头未上,甚是寒凉。柳官人见师勇同小蛇犹未出来,想往日此时早在一旁,便问道:“师勇同大郎尚未起身?”

  李顺将木碗盛粥与柳官人,道:“他两个今早恹恹的,也不知怎地,唤也不起。”

  柳官人起身道:“在下去看则个。”

  柳官人先去西厢,入了小蛇和师勇屋子,只见小蛇兀自圈着被头缩成一团,柳官人唤道:“溪蛇,却是怎地了?”

  小蛇听得柳官人声,自被内起身,扑将过去。柳官人抱起小蛇,问道:“为甚不起?”

  小蛇伸手搂柳官人头,只摇头不语。思量夜间所闻,却不敢说与柳官人知,怕教春香面上不好看。

  柳官人抱了小蛇去殿上,见师勇恹恹靠在香案边,见了柳官人,方起身问安,神色仍是悒悒不乐。

  柳官人放下小蛇,问道:“师勇,何事不乐?”

  师勇觑了觑堂上哥哥骨灰,道:“今日哥哥下葬,俺想哥哥从此葬在此地,俺和嫂嫂今后不知恁的好。”

  柳官人方待开言,殿外十几人一并入来,刷刷跪下便拜柳官人,柳官人见状只得微微拂袖,众人却跪不下,李顺心内暗称怪,却不敢问,只得立了一旁道:“官人救命之恩,小人们无以为报,隆冬将至,官人淹留已久,小人们甚过意不去,亦不知何处可去。愿听候官人发遣。”

  “愿听候官人发遣。”众人齐道。

  柳官人面上显出难色,道:“在下幼年便孤,于乡里亦是寄住外家,诚不敢轻诺,又误诸位生活。过冬一事不必烦恼,在下自寻些法子。”

  “寻些甚法子,原不是甚官人,却在此推托作态。”就中有人细声言语。此话一出,那几个大伯处便唧唧杂杂起来。

  师勇听得此话,心内焦躁,道:“那个没分晓的!不见官人倾尽家财周全你x_ing命!”

  “你自不怕,”那人尖声道,“你随你那寡妇嫂嫂嫁了去,也是柳家小叔。”

  师勇怒火中烧,却待扑将入去见是谁在说话,只叫人轻轻挽住一臂。师勇看时,却是柳官人,他自挣扎要钻入众人中,道柳官人一介书生,身形虽高,料也无甚气力。岂知怎也挣不开,他力也不甚大,却似有蛛丝缠身,怎也挣脱不开。

  那柳官人淡淡道:“在下寻些法子,交诸位过冬。诸位还且奈一奈。”

  

  那日柳官人一般去定城,见小蛇心下有事,便领他同去。师勇吃了粥,去看他嫂嫂。前两日春香本在丈夫灵前守夜,因她有孕,师勇交她不可过劳,便不许她去。今日哥哥要下葬,春香却在屋内不出,不知是何缘故。师勇掀帘儿入去,却见她仍在被中。

  “嫂嫂,且起吃一碗粥。”师勇唤道。

  “不甚思想饮食。”春香仍在被中,低声道。

  “嫂嫂可是恶阻之证又发?”师勇问道。

  “我自不妨事。”春香声甚细。

  师勇听她声,情知不好,道是她恶阻又发,此时柳官人亦不在,师勇便道:“俺去称些药材与嫂嫂煎药。”

  柳官人药材安在他屋里,师勇便要去东厢拿。过大殿外石廊,却见李顺、六福、王二、张五攒头不知计议些甚么。师勇入去,他四人见他入来,便招手叫他过去。

  师勇走近跟前,问道:“哥哥们作一处计议甚么?”

  李顺便道:“今早柳官人道他寻些法子交俺们过冬,不知是何法。俺们也自寻思些法子过冬。免叫柳官人吃的紧。”

  师勇道:“哥哥说是甚法子?”

  李顺道:“便是都在此长住,一个不走,以此庙为寨,集众人之力,翻旧为新,免冬日见寒。”

  师勇道:“恁的好。只怕柳官人亦要在此长住。”

  王二道:“待安顿得当,便交柳官人且先还乡,万不可拖他至大年。”

  师勇道:“只怕有人不肯。”

  王二道:“俺们便是寻思此事。既结寨,势要推个寨主。那几个大伯寻常便有些怨怅,定不可推他几个,便在俺几个里推,叫他们作不得声。”

  六福道:“俺说便推王二,到时小哥哥你帮声腔。”

  师勇应承道好,便去东厢柳官人屋内寻药。方在火边煎药,便见王二李顺集众人计议此事。朝东同师勇俱是道好,那几个大伯亦也道好——他们年高,凡事必要都仰仗后生小子,是以不敢有甚怨言。独不见了堂哥肖琳。师勇道他定是在后园浇菜,亦不甚意下。

  待药煎好,师勇捧着碗去嫂嫂屋里。叫声:“嫂嫂。”

  却不见应,只听得春香细细□□。

  师勇撇下药碗,去掀春香被儿,只见她脸色煞白,痛苦万分,捧腹弓身,师勇叫道:“嫂嫂!嫂嫂!却是怎地了?”

  春香只□□却不应。师勇见她神志已然不清,慌忙冲出厢门去到殿内,高叫道:“李顺哥哥,王二哥哥,来相看则个!”

  众人赶到,却见春香下身流血,已然浸透衣裳麻被,千万般叫也不应,李顺叫声苦道:“却不是小产?”

  王二道:“小产敢有恁多血?”

  李顺道:“哥哥不知,小产倘产得不好,却是要这多血。须得寻医速治,不治恐怕则死。”

  师勇心下惶恐道:“嫂嫂同侄儿则死?”

  李顺道:“见今寻柳官人定是不逮,且送山下村内,寻个巫医稳婆,且先救命则个。”

  说罢弯腰去背春香。春香已然不识人,王二将她抱起置李顺肩头,扯下幔布帘儿,系牢在李顺身后,师勇跟在身后,伸手摸春香手,却是s-hi冷s-hi冷。不由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产:流产。春香的症状是不全流产,卡在宫颈口出不来。所以大出血了。

  第19章 师勇(3)

  且说李顺背了春香,同师勇一路急急下山,路头赶得甚急,师勇跌跌撞撞,犹踢破前趾,只咬牙忍痛不发。眼见春香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师勇手捏春香手,她却是半分气力也无。师勇一把一把抹泪,咬唇不哭则声。心内只道:春香尚未死,尚未死。赶得山下,寻个稳婆巫医,不见定要死。春香尚未死。心内又怨怅,柳官人何以不在?他若在时,春香必不死。

  师勇忆起柳官人教他切脉,便搭手至春香寸口,却未摸到脉,重重按下,方有极细极弱极速之脉。此乃亡阳之象。柳官人曾道与他说,亡阳之脉一出,十者无一。师勇思及此,泪怎也抹不尽。

  往山下行的约莫五里地,却见一队土兵自山下而来,约莫百八十个,为首的一个都头,跨着一匹肥马,手中一条长马鞭,滴滴答答往山上来。

  李顺心内一惊,望向师勇时,他却兀自抹泪不休。李顺低声道:“师勇,且仔细,他问时,我来答。”

  李顺负着春香,同师勇低头快走,不敢做则声。恰经过那都头马前,那都头一声喝道:“你三人来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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