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无名 作者:螟蛉子(下)【完结】(48)

2019-05-17  作者|标签:螟蛉子 甜文 情有独钟 强强 青梅竹马

他掠至穆武来身前,扬手指尖拨抡,铍刀闪作万点银光,脚下划了半弧,在其身后收手立定时,观战的无颜始才眨了眨眼,犹然盯着他之前立身之处。

穆武来也盯住无名之前立身之处,无名的残影,仍在那处立着,离他只有十步远。

在他年轻时,他从未辜负剑,剑也从未辜负过他,谁也不能在十步内,避开他的剑。

山岳盟的叶盟主不能,乾坤盟的夜盟主也不能,持铍刀的病劫无名更不能。

一旦拔剑,无名就必死无疑!

穆武来想拔剑,却拔不出剑。他的眼仁,映出大团雪芒。他的目力,却不足以捕捉这雪芒。

那只是若隐若现闪逝的光,好似焰火,消散在高远虚无的夜空之中。

无颜一眨眼,穆武来竟不见了,持剑而立的,是一具干净的白骨。

在这白骨脚下,有一堆杂碎之物,细看时,却是碎肉,过了好一会儿,才渗出血来。

她不禁白了脸,极轻地咽了口唾沫,屏住气息寻觅无名。

“吓着了你?”无名立在无颜斜对面,手中擢着一件金丝软甲,冷不丁地问。

无颜浑身一抖,把目光对准了无名,脸色缓和了些,这才记得喘气:“没有。”

无名垂下眼睫,打量着手中的金丝软甲,若有所思。

无颜亦有所思地盯住无名,她不是没见过无名以铍刀剐人,但那是她能以眼睛看见的情形——如今的无名,却已非常人。她颇有些不安,习《天人五衰》的经历使她明白,物极必反,盛极必衰。一个人的身躯,始终是血肉铸成,不能承受非人的身法。

《天人五衰》虽为邪功,却也有一个好处,会以衰败之相作警示。

却不知,无名练成的《九如神功》如何,当真是取之不尽,没有一点损害?

无颜十分为无名担心,面上却不表,一下子投入无名怀中,佯怒道:“好啊!大哥,你瞒得我们好苦!若不是方才,大哥你当着这老贼的面,传音教我说那些话,我却还不知道,大哥你才是真正的庄家少主!”

无名这才道:“四妹,你记住,庄家少主,只有一个,便是庄少功。”

无颜听了,莫名一阵心痛,只是把头埋在无名怀中不动。

无名察觉无颜神色有异,暗知这四妹受了惊吓,奈何无心不在身旁,只得亲自抚慰她,将手放在她耳后,替她理了理散乱的发:“怎么这么黏人?”

无颜抬起脸问道:“大哥,你还记得当年,我有了身孕,赖给三哥的事么?”

“记得,”无名放下手,语无波折,“那孩子不是我的。”

无颜一听,气得瞪圆了眼,想打无名一记,扬了扬手,又不敢下手:“当时,大哥你开劝我,让我服下打胎汤。若不是如此,我那时就已没命了。”

无名不知,无颜为何提起此事,因此一言不发,沉静地看着她。

无颜咬了咬唇:“我那时不更事,唯恐打下的胎儿,会化作厉鬼缠着我。没个理会处。大哥你却讲,这条命是你害的,厉鬼讨债时,教它来寻你。从那时起,我就认定,你是我的大哥。只要有你在,我就不必倚靠其他男子,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无名道:“你本就不必倚靠男子,却有男子守住你,想让你倚靠。”

无颜隐约明白,无名口中的男子是何人,却不敢细想。

像她这般吃了教训的女子,决计不愿细想,何况此人俊美无暇,对她知根知底。

她收拢心神笑道:“庄家的事还未了账,今番乔装改扮,本来是要对付庄家的老鬼,护住少主和五弟这两个武功不济的,大伙互换身份,打他个措手不及,没想半路陷在瑶寨里,有今朝无明日的,却和大哥说起这些闲话来了,怎么收拾这伙贼人?”

无名道:“此地所藏人马,数以万计,我扮作穆武来,你依旧扮作我,打着剿匪的旗号,与无心等人汇合,往庄家去,拦路官兵必不敢问。但此一招,有两处不妥。”

“有什么不妥?”无颜好奇地问道。

“大军行进缓慢,庄忌雄和俞氏闻风而逃,为一处不妥。第二处不妥,我扮作穆武来,未必瞒得住其心腹,那十余个武林高手,率军前去,反倒会生出变故。”

无颜想了想道:“便不带这些人马去,那些个武林高手,还是杀了妥当!”

无名摇头道:“你在此等候,我将他们掳进来,以德服人。”

无颜失笑:“还以德服人呢,大哥你扮少主,怕是扮上瘾了!”

第92章 以德服人

穆武来麾下的一帮武林高手,五个守在楼榭外,三个坐在后苑凉亭内歇息,两个在前院说笑,一个正蹲着茅坑,还有一个摸入了偏院,和一名风骚的女子厮混。

无名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十二人逐个击破,点住- xue -道,扛入楼榭中来。

与此同时,无颜在楼内翻箱倒柜,拿布裹了金银财物,扔一床被褥,盖了地上的血肉,便坐在床前,吃着果脯,翘着二郎腿,打量直挺挺地立作两行的武林高手。

这些武林高手,见穆武来殒命,无不惨然变色,却动弹不得,哀哀地唤道:“义父!”原来,和应惊羽一般,均是穆武来的义子。

无名道:“你们的义父,是我杀的。谁想报仇,我替他解- xue -,做个了断。”

众义子让无名制住,深知敌他不过,暗自埋怨自家义父大意,听信病劫的言语,把他几个撵在楼外。这下子,树倒猢狲散,谋出路还来不及,哪里有寻仇的心思。

“我等,不是不识时务的人,”其中一个年长俊朗的义子,拿定主意,对无名道,“义父将阁下掳来此地,意图羞辱阁下,却技不如人,死在阁下手里。总归是义父理亏,有什么仇可寻?久闻阁下,与应贤弟私交甚笃。还望看在应贤弟的面上,放过我这十一个兄弟。若不解恨时,便要千刀万剐,也只管冲在下来,在下一力承担。”

“大哥,这却是一条好汉,”无颜心花怒放地道:“不如教他伺候我好了!”

无名尚未出言,那义子见无颜样貌丑陋,眉头一皱,冷冷地道:“在下已有妻室,宁死,也不相负,恕难从命!”

另一个年少的义子,只以为也会让这奇丑无比的女子羞辱,不由得淌下两行清泪:“家父教我认穆大人作义父,本想谋个一官半职,好养家糊口,光宗耀祖,却不想随他拥兵造反……若不是他以我的家人为质,我便不在此处,做这些龌龊的勾当!”

无颜见他哭得可怜,喂一个果脯给他吃,哄道:“别哭啦,没有人要欺负你。”

这义子一脸委屈,含着悔恨的泪水,把果脯嚼了,决心做一个饱死鬼。

众义子之中,最从容的一个,便是无名从茅坑上揪出来,垮着裤头的青年男子。

不待无颜调戏他,他就不打自招地道:“我是御前捕风营的,自十三岁那年起,奉旨监视穆武来,如今这老贼死了,我的差事也办完了。不论二位是要杀要剐,还是要我伺候二位,我须得把这干系撇清,我效忠于当今圣上,和这些贼子不是一路人。”

说来说去,没一个愿出头,和无名较量,为穆武来报仇。

无名和无颜均觉以德服人了,拿了金银,取了乱坟弄的舆图,留下一帮点了- xue -的穆家义子,把那不是一路人的捕风营探子扛上,牵了十余匹马,堂而皇之地出了瑶寨。

行至之前落马处,几个瑶人正围着僵死的红马,商量着要抬去寨里吃马肉。

无名衔指打个唿哨,一副死相的红马,忽然抖抖耳尖,立起四条腿,撞翻围聚的瑶人,嘚儿哒地奔了过来。原来,这红马时常让无名抛弃,无师自通,学会了装死。

无名把捕风营的探子搭在红马鞍上,领着无颜向东行了不多时,只见扮作无心的庄少功、扮作无颜的无策、扮作无策的无心、以及扮作无敌的阿若,还有夜烟岚、蓝湘钰和七圣刀其余六个,正坐在一处石窟里歇脚。

无颜把瑶寨中的见闻讲了,庄少功听闻无名手刃仇人,虽觉此举有些欠妥,到底不应伤人- xing -命,却又打心底为无名欢喜。无名自年幼时所受之苦,算是就此苦尽甘来了。

他不忍杀害捕风营的探子,令无名解开- xue -道,亲自将此人扶下马来道:“阁下既是御前的人,还望回京之后,上达圣听,我等无意冒犯朝廷,金陵一战,实非得已,乞请皇上网开一面,念我等诛杀反贼穆武来有功,将功赎罪,宽宏处置。”

夜烟岚见状,忍不住道:“义兄何必如此作小服低,我等又不怕那狗皇帝!”

这捕风营的探子,见庄少功这般以礼相待,斟酌片时,叹道:“金陵之事,我亦有耳闻。庄公子有所不知,圣上本就无意为难诸位,之所以发放海捕文书,要捉拿庄公子和夜姑娘归案,只因,圣上思念长公主,想见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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