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榕树
在苏璠开始慢慢适应上海冬天的时候，真正的世界末日来了——2012.12.21。
虽说是末日，章仪林还是照常上班。Boss们说无事可以回家陪家人，女生们不论有无家人男友，都乐得不用上班，但是章仪林在上海也就一个人，打算和工作室几个单身的哥们下班后去桌游吧玩玩。
和大道他们午饭回来的时候，三个Boss竟然也在工作室，还一起背对着门口围在一张无用的办公桌前。
“老大，你们在围观什么呢？”好事的大道蹦跶着凑过去问。
“这个汤道佑我倒是知道，是隔壁美院齐教授的得意高徒吧。”Boss摸着下巴说道。
阿萨半蹲着点点头：“是哪，在学校时就挺有名的。”
艾伦站在一旁拧着眉若有所思，看到章仪林来，平时风情万种的眉眼这时却有些严肃，睨了章仪林一眼，仍是不言语。
章仪林没察觉艾伦的不对劲，也凑过去看，办公桌上铺着厚厚的泡泡纸和海绵纸，还有一块打开的毛毡布，上面放着一幅油画。好奇地弯腰仔细看起来，对于绘画章仪林懂的不多，只知道看这一层层的包裹，和线条简单却明显不是普通木材的画框，他猜这画肯定价值不菲，不是他这种小打工仔能欣赏的，而且刚才老大们的话也证实这作者不是一般人。既然托老大的福，有机会这么近距离欣赏大作，那就多开开眼。
这是一幅风景画，看样子应该是中国南方农村的景色，有树有屋有山有水，还有人。用笔细致，用颜色堆叠的肌理效果很真实，虚实浓淡在他这个外行看来都是恰到好处。对近处潺潺的溪水、遒劲的树干、茂盛的树叶和垒叠的石头房子，都画的很写实；戏水的孩童、高处的树梢和远处的山峦做了虚化处理，倒有几分中国水墨画的味道，用在这中国农村风情的油画里也一点不突兀。
只是画中的这幅场景，让章仪林觉得很眼熟，就像小时候阿嬷家那的祠堂门口！石头盖的祠堂，门口也有这么一棵大榕树，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溪，他还带着苏凡在溪里捞过蝌蚪。虽然位置格局和房子的样子有些不同，章仪林知道肯定不是一个地方，但是这场景很相似，那质朴的味道也让人很熟悉很怀念。
“喂！小师妹，你口水要下来啦，这画又不是画吃的，你怎么这么一副呆样。”大道撞撞章仪林的胳膊，把目瞪口呆的他撞回神。
“你个俗人，这幅画的好你这种二货是看不出来的。”章仪林站起身把大道的脑袋推远了点，怕他的口水喷出来真落在了画上。
“那你说说，好在哪了，我看就是一副普通的风景画啊，很像那种几千片拼图的风格。”
“……”章仪林也说不出来到底好在哪，也没法用专业的语言来评述，只知道这幅画给他的感觉很好。
“小师妹，你认识汤道佑？”大Boss揉揉章仪林的头发，问道。
章仪林挥开他的手，怎么每个人都喜欢揉他的头发！“汤道佑？就是这画的作者？我不认识啊。”
“那他怎么把这画送给你？我看这可不像是仿品，若是他的真品，这个尺寸的画价值至少十万朝上啊……”阿萨疑惑道。
“神马！？送给我！？”章仪林着实惊着了，全身紧绷起来：“你你说，十、十万！！！？？？”
“是啊，送来的人指明说是给你，但又死活不肯说是替谁送来的，你出去吃饭手机也不带，送货的人打了个电话后，说让工作室领导签收也可以，我们看包装和封条都完整就打开验收了下，没发现有刮蹭，就代你签字了。”
章仪林彻底懵了。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艾伦递了ipad给Boss看，面色倒是没有了刚才的紧绷，和缓许多。
“……新晋画家汤道佑的作品《榕树下》也作为拍品参与了本次慈善拍卖会，起拍价为15万元，最终被新加坡籍华人明星苏璠以28万元拍下。……”Boss念了一段ipad上打开的新闻，大家听完，了然地看着章仪林笑了。
可是被送了大礼的章仪林笑不出来，嘴角僵硬地抽了抽，二、二十八……万……一间上海市区二十平老公房的首付都够了……
“小师妹，你老实跟哥说，你是不是，是不是被苏璠包了？放心，哥们不歧视你。”大道揽着章仪林塌掉的肩膀，调笑道。
“去去去！你才被包了，你全家都被包了！”章仪林有些烦躁，但是一看到那挠到记忆深处的画面，又气不起来。
“那敢情好，你帮我介绍呗，你家男人出手也太大方了！”大道的脸皮之厚让章仪林无语。
先是顶级相机，又是名贵油画，这小子也太败家了！章仪林咬咬牙，在想要怎么教训教训苏璠这乱挥霍的毛病。
再看Boss们这厢：
“不过你们还别说，这画我怎么看怎么熟悉，你们说是不？艾伦？艾伦？？你今天状态不太对啊，从这画送来开始，你这妖孽脸就没好看过。”阿萨一边琢磨着画，一边向两位老同学求证。
“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有次下乡采风，就是那江美村，那的风景跟这画倒是十分相似。哦对了，我们不是还碰到美院的几个学生，里面就有汤道佑，他在那时候画的？”Boss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但是也没忘记关心下艾伦：“喂，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艾伦深呼吸了一口，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递给Boss看。是短信界面，发件人是“宋”，有两条信息。一条是一张照片，似乎是对着什么画册拍的，中间俨然就是这副《榕树下》的油画，连那没上漆的实木画框都一模一样，画下还有简单的介绍；另一条是文字：“这幅画，我拍下送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