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锁深宫 作者:树梢【完结】(21)

2019-05-17  作者|标签:树梢

  一旁的陈名秋却已经完全沉浸在国家大事的沉思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轩辕劲这小小的挣扎。此时的景致,倒像是工作的丈夫和陪在他身边的痴情的妻子,只是角色,倒错了。

  第二天当轩辕劲得意的把那摞由陈名秋帮忙批复的奏折交到陈名夏手中时,对方先是奇怪的看著他,继而又在认出奏章上那熟悉的笔迹时深深攒起了眉头。可是抗议的话还没出口,却又在读到批复的内容时不禁闭上了嘴。不能不承认,教导他读书的义兄的才华远在他之上,更非只懂行军打仗的皇上所能及的。这般睿智的决断,实在比皇上那犹如小孩子涂鸭般的批复高明太多了。倘若那个自私的男人果能为百姓出一份力,也未必是件坏事吧……

  从这以後,陈名夏便默默承认了由秋代皇上批示奏章的行动。

一个雨后的清晨,当远处隐隐传来宫墙角楼上的风铃声时,幼惜从昨晚狂风暴雨的梦中醒来了。时近初冬,光秃秃的枯枝上已没有了一片树叶,落叶的季节远去了,秋天的声音也随之消失了,独有雨后寒冷的空气伴着初升的一轮微红的太阳流动在这个渐渐失去温度的季节。

  当幼惜来到陈名秋的房间为他梳洗时,却发现已是人去房空。虽然明明知道陈名秋的去处,她还是忍不住打开了屋角的五斗柜,收藏在其中的那套茶具果然又不见了。一时间,酸酸的感觉自鼻尖上涌,霎时水气朦胧了双眼。

  她知道,就像这一个多月来的每一天一样,秋又去见她了,那个酷似姐姐幼情的女孩!

  他爱她吗?他真的爱她吗?一个只有一张酷似昔日恋人的容貌的小女孩?

  不止一次,幼惜悲伤的目送秋手捧茶具兴冲冲离去的背影,任冰冷的泪水尽情划落双颊。为什么秋不明白,他只是在凭借着对她的温柔,去消除对姐姐的负疚呢?为什么他就是不能回头看看,多年以来守候在他身后的皇上与自己呢?这样的爱情除了伤害又能有什么结果?

  对于秋和江采月的约会,知晓的人并不只有幼惜一个人,可是没有人敢在轩辕劲面前提起。和采月见面的这段时间,心情转好的陈名秋几乎没有再和轩辕劲起过冲突,每个夜晚,当他们两人一个批着奏章,一个幸福的坐在一旁时,遥看着映在窗上的两人的身影时,幼惜只感觉到窒息般的痛苦。对于秋,那或许只是在他心情不错时随手施舍的一点温情,对于一无所知的皇帝,那却是多年以来从恋人那里第一次得到的温暖。看着浑然不觉的轩辕劲每天乐呵呵的上朝下朝,出出进进,她只能默默为他难过。皇上误会了,他一点也不明白,秋眼底闪动的热情不是为他,而他却还在傻傻的相信秋终于渐渐原谅了他,爱上了他。

  为秋痛苦,为秋难过,对于幼惜早已是家常便饭。只有这一次,她真心为皇上不平。

  也许在秋的心中,弱小的自己只是个卑微的存在,可是爱了他十年,为他痛苦了十年的皇上也一样无足轻重吗?他的心,从来只为自己他爱的人而活吗?而爱他的人就只能任他残酷的漠视吗?

  为什么他还不明白,幸福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回眸,而他却要一次又一次固执的将它远远推开?

  幼惜擦擦眼泪,推开临院的窗子,初冬雨后潮s-hi而又冰冷的空气顿时涌了进来。有些刺骨的寒风吹过泪痕未干的脸庞,痛苦的思绪随着屋内暖暖的空气一起飘出封闭的屋子,飘散在更广阔的空间。

  如果,如果皇上知道了这一切,又该怎么办?

  当眼泪被寒冷的空气冻结在眼底时,幼惜再一次默默的问着自己这个闪过脑海千百次的问题。

  金銮殿的早朝。

  “今天的事情都处理完了?”轩辕劲瞪大眼睛,不相信的问着陈名夏,“你是说朕可以散朝了?”

  面对皇上这种问题,陈名夏不知该怎么回答。自从陈名秋帮他批复奏章起,将前一晚皇上批过的奏章在早朝上一一拿出来返工的程序被免除了,再加上往日混乱的朝局在陈名秋手中一一恢复了秩序,早朝的时间自然逐渐缩短。往日总是中途便不耐烦的散朝而去的皇上能问出这样的话来,陈名夏实在舍不得就这样放他走。不过今天的政务已经处理完却是事实,做事一板一眼的他当然不能欺君罔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陈名夏带领朝臣恭送圣驾,以行动代替了回答。

  出了金銮殿,轩辕劲欢快的像个逃学成功的孩子。本想给恋人一个惊喜,到了他的住处,却发现秋不在。拽过一个小宫女问时,对方支支吾吾,除了不停的磕头什么都说不出来。心情正好的轩辕劲虽然奇怪,却没有在意,可是又换了几个太监宫女询问,居然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反应。

  “你们搞什么鬼?秋究竟去哪了?”轩辕劲开始不耐烦起来,一声怒吼之后,终于有人小声回道:“王爷……在……御花园……”

  既然如此,干吗不早说?不满于浪费了和秋相处的时间轩辕劲迈开大步,向御花园而去。刚走了几步,瞥眼看到床上放着的秋的白狐斗篷,顺手拿了起来。这么冷的天气,他竟然连斗篷都忘了披。手里捧着给秋的斗篷,轩辕劲却忘了穿上自己的外衣。

  “宋代的煮茶法,放入茶末,要在水煎过第二沸,刚到第三沸的时候,也就是所说的‘背二涉三’时。有一首诗形容这时的水声。砌虫唧唧万蝉催,忽有千车捆载来。听的松风并涧水,急呼缥色绿茶杯。这诗是说……”忽而侧目望去,陈名秋却发现采月根本没有在听,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直勾勾的望着自己。

  “在想什么呢?”停下讲解,陈名秋问道。

  脸颊微红,采月却仍是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在想你。我在想,你不仅长的漂亮,才学又好,对我也好。我……喜欢你。”

  陈名秋微微一笑:“我知道,咱们继续吧。”她不是幼情,他所爱的那个女子从不把“爱”字挂在嘴边,却用生命爱了他一生。

  “不要!”江采月撅起了红润的樱唇,“人家犹豫了好几天,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说出来的,你却轻轻巧巧就带了过去。你不是认真的。”

  “那你要我怎么办,大小姐?像你一样犹豫上个几天,然后再鼓足勇气向你示爱?你还要不要学煮茶?不学,我可就走了。”他的幼情,有着高超精湛的斗茶技巧,犹如银栗翻光般的七汤点茶法,细致而又精巧,鲜白的汤花泛着淳淳银光。

  “你欺负人家……”

  “不学?那我走了……”

  她赶忙牢牢拽住陈名秋的衣袖:“学学,我学还不行吗?不过,你要先亲我一下。”一时大胆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江采月立刻红着脸低下头去。

  年少的陈名秋,不是个谦谦守礼的的君子,可是与幼情,他们连手都从未牵过。他说过,成婚之前绝不碰她。而他们,却在与姻缘一步之遥的地方迈向了命运的歧路。

  他蜻蜓点水般的在采月的额头轻轻一吻,算是应付了这个要求:“好了,不要再闹了。”

  一声响动传来,陈名秋抬起头来望去,不远处,肃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的轩辕劲,望向他们的眼神,好似一头受伤的野兽。他脚下冰冷的冻土上,飘落他特意为秋带来的披风。秋的耳边,传来的是采月的惊呼,还有那个人,心碎的声音。刹那间,世界离他越来越远,视线中,只有轩辕劲的存在。

  欺骗与伤害,竟都如此简单。

  ————————

  陈王爷和江才人的丑事,已经传遍了皇宫,而亲眼目睹这一切的皇帝,反应却一反常态的平静。陈名秋被软禁在自己的住处,江采月被贬入了冷宫,然后轩辕劲像是忘掉了这件事似的,再也决口不提两个人的名字。

  又是一个雪花飘落的季节,又是一次寒彻心扉的经历。冰冷的雪花覆盖了大地,也堆积在了陈名秋的心上。

  透过冷风不断吹入的那扇窗户,他静静的望着窗那一边的世界。前天的这个时候,轩辕劲发现了采月和他的秘密,可是他却一言不发的离去了。长长的影子孤单的迤逦在他高大的背影之后,那一瞬间,他几乎抑制不住自己挽留和解释的话语。可是,他又能说些什么呢?说了,又能如何?他宁愿他像以往那样大发雷霆,也胜似他这般颓废沮丧的离开。他紧紧的拥住颤抖的采月,似乎看到了十年前深陷在皇宫中无助的幼情。

  昨天的这个时候,轩辕劲就站在院中央的那棵梧桐树下,默默的凝视着屋中的自己。他的目光,凝重而又悲伤,毅然中又带着无法割舍的深情。这样的视线,沉重的几乎让陈名秋无法承受。他侧转过头,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诗集上,可是依然能感受到那灼热的视线刺穿了自己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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