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杀 作者:林翊枫/domoto1987【完结】(3)

2019-05-17  作者|标签:林翊枫 domoto1987

  为此我愤愤不平地逃跑过很多次。

  我在被他从老屋里捉回来后解释没有兴趣学习龙家的东西。而那些东西本是不该外传的,我不是龙家的后人和龙家没有具体的关系,就算龙小器想要龙家的真传有人继承,大可快些找个老婆然后生一堆小龙小器不就圆满解决这个问题了?

  可是这人孜孜不倦地将剑法都传授给我,然后每天天黑黑的时候就虐待我可怜的身体和神经,自己却在龙床上睡大头觉。我踢着假山上的石头大骂龙小器你真不是个东西,哪有人家不学还逼着学的。

  然而很快我就从镇上在往常的基础上突然热闹起来的人来人往里闻出了端倪。

  平静了十年的江湖突然开始有波澜重起的苗头,带着各种武器的人开始越来越多地在大街小巷川流不息,每当龙小器站在酒楼上眺望着下方的人流的时候眉间总会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忧虑或者别的什么神情。

  当时我还不知道我就要第二次被人给抛弃了,只是每天练剑的时候比以前心平气和和认真了许多,他逼我做的这些,大致和这次的新状况有关。而我至懂事以来还是第一次嗅到真正的江湖的味道,实力强了至少不用怕被人欺压的道理自然是明白的。

  龙家剑法和衡江门剑法的共同点说起来就是刚柔并济。而游龙和封玄剑两把武器在几十年前,也就是吴家上上任门主吴弘晟的爹和龙小器的爹还在那时,因为二人关系甚好还常常合作出招,共同制敌而由此出了名,被当时的人合称为双剑。

  不过很快龙小器的父亲在二十多年前的那场武林大动荡里被人害死,于是后来就再没有了双剑这个东西。

  封玄传到吴弘晟手里后,没过多久就在他消失的那时同他一道不见了,到了现在双剑已经彻底地被人给抛到脑后去,再没人提起过。

  龙小器笑着说剑没了剑谱还在,剑不过就是把剑,换一把顺手一点的也一样使。而剑法才是真正精髓的东西,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连手都可以当剑来用。

  这话当然是对我说的,他的游龙还挂在他的墙上,而封玄的影子我都没有见过。

  我说当然,当然,反正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过什么衡江门的后人,什么剑什么人都跟我没关系,我就只有一个师傅而已。

  而现在连师傅也没了。

  这未免让人十分沮丧。

  龙小器又笑起来,“你啊你啊,和那人就一个脾气。不过,啧啧——”他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在太阳下漏出点桃花的底色,笑得狡黠而魅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看着我,又说:“他那时若再要添上你的这般可爱,恐怕被他骗上床的又不知要多多少了。”

  我正在吃着云片糕呢,听到“可爱”这个词的时候就一阵寒战外加喉咙被狠狠地给云片糕卡住。猛咳一阵后缓口气抬起头来。说,你眼睛花了啊?像我这样高大英俊的美少年你竟然说我像女人,你那样子才像呢,长桃花眼的男人。

  他似乎很意外我这样讲,怔怔地看着我,过了一会,蹙着眉说:“虽然我一直不认为我和你之间有代沟,但是我似乎想错了。一来,我说你可爱并不是说你像女人,那种可爱是来自骨子里的,和长相没有关系。另外,以后不要再议论我的长相,否则有你好受。”

  我大大地睁了睁眼睛说,不是吧,难道你的长相让你有心结?

  他冷哼了一声。果真被说中了。

  于是我放下手里的食物第一次认真观察他,发现原来很好想象,虽然他没有师傅俊朗,却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充满吸引力的长相。其实龙小器长得并不像女人,那是一种属于男人的漂亮,细致斜飞的眉形,有些不自觉中带出的妖冶的眼神,冷感的薄唇唇角微微扬起,相当x_ing感的精致下巴,再加上纤瘦而并不单薄的身段,身高也算得上高。认真想想,完全就是男女通吃的典型。

  我哦哦哇哇地叫起来,怪不得龙小器都二十好远了还没有见他和哪个女子好过,看来一定是因为他的长相而曾经被哪个女人或者男人怎么怎么过,然后在心灵里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疤,于是始终无法去喜欢谁。

  没错,十有八九是这样了。原来这人不仅不喜欢男人,连女人也无法喜欢,于是只好拼命赚钱与钱为伴让他觉得更安全。

  可怜的龙小器,真是悲兮惨兮。我便用十分同情的眼光看着他,估计看得他直冒冷汗,他不满地怒视我:“你这小混蛋究竟想到哪里去了,你那什么变态眼神给我收起来,不然我揍死你。”

  我嘻哈哈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龙叔叔,你这么久以来的收养之恩,其实我是可以用身体来报答的哦。

  他一脸嫌恶地甩开我的手:“你这该死的小混蛋。” 

  章三

  我和师傅在一起的十年里,虽然有关衡江门的东西他都传教给了我,但是他并没有要我重建门楣的打算,连封玄剑法在一一传授我以后也没有像龙小器这样逼着我练过。而像我这样懒得抽筋的人,自然是不会自觉勤加练习的。

  所以在他离开的时候我的剑术顶多只能算得上个三流,对付那些市井小混混是绰绰有余,要孤身闯江湖就明摆着只有被人家砍的份。

  反而在龙家的这几个月,每日至少要花上两三个时辰练习龙氏剑法,加上自己原有的基础和这套剑法并不相冲,反而是异常自然地将两种剑法接纳和融合了进去。短短三个月下来,我竟然已经可以和龙小器对上百招,实在是奇迹。

  并且我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几时起已经喜欢在没事做的时候便一个人跑去后院里独自练剑,还开始觊觎起挂在他房间的那把游龙。常常两眼发光地对着它大咽口水。

  龙记的客人里江湖来客也越来越多,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都有。龙小器说人家又不是东西,什么叫各式各样。

  我拍着桌子说哈哈哈龙叔叔,他们不是东西,你也不是个东西啊。

  他就伸出手使劲捏我鼻子,痛得我喊爹喊娘的才肯放手。这个时候我总是觉得他有心事,因为他皱起来的眉在放开我之后也不肯老实地舒展开,还总是要多看我几眼才会转身离开。

  后来有一天酒楼来了几个人,不是来吃饭的,上来和掌柜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就被人领到了龙小器的房间去。

  其中有一个人在和我擦身过去之后又转过头来看了我几眼,然后不做声地跟着另外的人出了这边的楼道。

  我皱着眉头想大事不好了。具体是什么事我当然不知道,但是我看他看我时的眼神觉得不对头,好象要从我身上看出另外一个人来似的。

  我想那个人该不会是吴弘晟的夙敌吧,不过我和那个传说的人应该长得完全不像才是,虽然我一直吹嘘自己长得很帅,其实却很清楚,和真正英俊的人譬如我师傅还有龙小器这些比起来,我是连帅的边都挨不上,就更不用说被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人了。

  那我还有什么好看的?连我自己都不怕被衡江门的仇家给认出来追杀,除了我师傅和姓龙的,实在想不出有谁会想到我的真实身份和十多年前一夜没落的衡江门有丝毫瓜葛。那人的眼神让我觉得太诡异。

  然后我蹑手蹑脚地跑到龙小器的房间外面准备偷听,耳朵刚帖上窗栏里边就飞了支镖出来,直直地从我眼前飞速擦过去,吓得我惊魂刚定就连忙自觉地滚下了楼去。

  那些人一直从中午呆到日落西山才从他房里出来,那个对着我看的人看到我时没有像中午那样再上下打量我,这次直接就给了我一个笑容,我嘴角抽搐地笑了回去。

  等他们下了楼不见,龙小器才慢慢地从三楼下来。

  我像只哈巴狗一样地窜了上去,亲热地叫了声龙叔叔,知道那样子定然是十分可笑,可是我实在不希望从他脸上看到我不想见到的神色,更不想听到什么我不想听的话。

  龙小器看着我,思量了一会,说:“下个月底你就十八了。”

  我说你可以不用送我生日礼物真的。

  他又说:“衡江门现在需要一个新的主人去重建它。”

  我的笑凝固在了脸上。问他,我可不可以坚持我和衡江门没有任何关系?

  他笑了,说:“你说呢?”r

  我说哦,那当然是完完全全地和我没有关系的,我是师傅从街上拣到的可怜的没有父母和家的孤儿,怎么会和人家那种大家族扯上关系对吧龙叔叔。

  他就伸出了手,我以为他惯例要捏我鼻子,连忙伸手护住。谁知那只手伸到了我脖子后面,他温柔地拍拍我的后脑勺,淡淡地笑了笑:“你有你必须要过的人生,你师傅不能养你一辈子,我也没有那个权力和义务。你再逃避,也总是吴弘晟的儿子衡江门的后人,你该明白。”

  我说我不明白,我的人生为什么要由别人来支配,我就宁愿在你身边赖一辈子。

  他的手放在了我的脸上,然后定定地看着我:“你是吴弘晟的儿子。”

  我当下欲泣,至我七岁时起,认识他十年,他从未如此认真地和我讲过话,表情也也从未如此决绝过。连被师傅抛弃的时候我都没有过如此心碎欲裂的感觉,此刻我却觉得自己任何东西都不能坚持了,包括自己的未来人生。

  我说你就忍心?他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最讨厌人家说我是吴家的人,我连姓都改成和师傅一样了,难道他就真不明白。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这个该死的混蛋。

  而这时他却说了一句让我恨不得立刻去死的话。

  “你和我,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我的眼泪就刷刷地流下来,两眼模糊地看着他。

  龙修月,你就忍心、你就忍心……

  而他再不看我,偏了头擦了肩转身回了楼上。我仍旧站在那里,念着那句没有新意的话,不管楼里看热闹的那些人在怎么看着我,眼泪鼻涕流得泛滥成灾。

  当晚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龙家的,而他一晚上都没有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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