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 作者:priest(下)【完结】(9)

2019-05-17  作者|标签:priest 三教九流 天之骄子 江湖恩怨

那男子却摆摆手,递过一把碎银并一个酒壶,说道:“不了,我还赶路,劳烦替我加一壶酒,包写个干粮r_ou_干路上吃,我这便走。”

店小二不敢再劝,应了一声,接过酒壶,却没拿银两,一溜烟地跑去后厨。

浑身s-hi透的男子深吸了口气,勉强挺直腰,似乎想找个地方暂时歇脚,可是四下一看,众行商无不面露迟疑,纷纷移开目光,不肯与他对视,却又私底下一眼一眼地往他身上瞟。

男子见了颇为腻歪,好一会才在门口角落里看见一把空凳子,正是那独行女客一桌。

他犹豫了一下,走过去低声道:“姑娘,我坐一会歇个脚可使得?”

那姑娘没说什么,做了个自便的手势。

男子膝盖好似陡然没了力气,一屁股瘫坐下来,蹭得椅子“吱”一声尖鸣,整个人往旁边墙上一靠,就这么会功夫,他便闭上了眼,胸口起伏微弱,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

第122章 不平

店小二手脚麻利得很,三下五除二便收拾了一包冒着热气的干粮,卤r_ou_切片,厚厚实实地夹在当中,壶里灌了驱寒解渴的米酒,一路小跑过来那男子身边,小声唤道:“客官,客官。”

男子却只是闭着眼,恍若未闻。

“哎,”同桌的年轻姑娘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别推了,他流了好多血,我都闻见味了,你看看,他可能是晕过去了。”

这姑娘正是李妍,她三年前一时贪玩,死乞白赖地非要跟着周翡他们私自离家,回去纵然有周以棠保驾护航,还是挨了大当家一顿好揍。

李妍从小受宠,基本没什么挨揍的经验,不料攒到了十四五岁大,胡了一把大的,据说当时她鬼哭狼嚎之音绕梁三日,余音经久不衰,吓坏了一帮小弟子。

从那以后,李妍终于在习武上少许用了点心,年初,她总算是以秀山堂四朵纸花的成绩,险而又险地拿到了她的出门令牌。

这还是李妍头一次光明正大地出门办事,她跟李晟一起,要替李瑾容自西往东走一路,乃是寨中例行“把脉”。这是几年前四十八寨暗桩大规模沦陷后方才有的规矩,先头在寨中发一批信件,派几路弟子,随着信件路线暗访途中暗桩,“把脉”的人不必露面,只需途径每个地方的时候盘旋几日,信走他们便走,见无异状即可离去。

李妍他们走的便是直入东海的一线,济南府正好是最后一站。

就算是周翡和李晟他们,头一次出门的时候也只是个跟班的任务——虽然后来机缘巧合地变了x_ing质——李妍这次基本只是跟着李晟熟悉路线,除了给她哥没事训斥两顿,什么都不用管。

不料方才在城外,李晟不知看见了什么,抬腿便要去追,只匆忙和她交代了一句,叫她在鸿运客栈里等。

李晟本意是打发她自己去不到半里远的小客栈里吃碗面,自己去去就回,谁知李妍从小到大,除了被杨瑾抓走的那一次,基本就没有离开过寨中长辈与哥姐身边,猝不及防地被一个人丢下,好似有生以来头一次出笼的金丝雀——恨不能立刻扑腾着翅膀上天撒欢,又隐约有些惴惴不安,因而极力装出一副饱经世事的淡定模样,将济南城中小小的鸿运客栈当成了探险的地方。

而且她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不过吃碗面的光景,居然真出了“意外”。

店小二听了她的话,唬了一跳,小心翼翼地伸手晃了晃那男子,见他面容灰败,唇色发青,果然十分不好。这一晃动,他搭在腰腹间的胳膊掉了下来,腰腹间有血腥味传来,再仔细一看,血迹已经将黑衣都浸透了些许,竟是受伤不轻。

店小二颇觉棘手,不知如何是好,便回头冲掌柜张望了一眼。

鸿运客栈的掌柜是个小老头,手中拨着算盘,眼神确实精光内敛,是个内家高手。

掌柜冲店小二一点头,便另有个跑堂的上前,想上前帮忙,将这男子搀下去。

就在这时,客栈外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马嘶声。好似有一大帮人冒雨疾行而来。

李妍突然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忙一低头,三口两口便将剩下的汤面灌进了肚子。她嘴还没来得及抹干净,便见几个头戴斗笠的黑衣人堂而皇之地闯了进来,为首一人手臂伸得长长的,面无表情地举着一块令牌,倨傲地亮给大堂中众人看。

李妍耳朵极灵,瞬间听见好几声低低的抽气声,老远的地方有个人小声道:“我的娘,北斗怎么来了!”

李妍睁大了眼睛。

令牌开路,后面跟着好几个北斗黑衣人,鱼贯而入后分两列而立。

一个中年男子缓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黑衣人毕恭毕敬地给他撑着伞,此人相貌堂堂,身穿绛红官袍,脚踩皂靴,手中提一把佩刀,端庄得能直接去上朝。

现存四大北斗,李妍见过两个,但听闻沈天枢是个形容枯槁的独臂人,形象与这官老爷似的中年人对不上,她便寻思道:“莫非是北斗的‘武曲’童开阳?”

这群人一进来,客栈中顿时鸦雀无声。

那行脚帮的掌柜也顾不上再端着算盘在柜台后面装神,忙三步并两步地拨开众人走上前来,一揖到地道:“诸位大人,Cao民做的是小本买卖,并无违法乱纪之事,该捐的也早早捐了,从未拖欠,不知诸位大人有何贵干?”

穿红袍的中年人瞥了他一眼,笑道:“怎么,没事我们就不能住住店?”

掌柜额角露出一点冷汗,陪笑道:“自然,自然,只要官爷们不嫌弃咱们小店寒酸……哎,来人……”

“不必了。”官袍男子一摆手,公事公办地板起脸道,“北斗捉拿朝廷钦犯,闲杂人等退避,碍事的视同同伙处理!”

李妍听了“钦犯”二字,第一时间便联想到了眼前这怪客腰上的伤,她来不及细想,仗着自己躲在角落里被一帮人挡着,探手拿起桌上涮碗筷的凉水,手腕一翻,将半杯凉水一滴不浪费地泼到了那男人脸上。

重伤的男子不知被追杀了多久,被泼醒的一瞬间已经清醒,目光如炬。

与此同时,红袍男子喝道:“拿下!”

李妍眼前一花,便见那重伤之人猛地翻身而起,重剑横在胸前,“呛”一声好似潜龙出水,横扫第一个冲上来的北斗胸口,他功夫极少花哨,确实招招不落空,从众北斗中逆流而上,睥睨无双,转眼已经冲到门口。

那身着红官袍的中年人叱道:“废物!”

而后,也不见他有多大动作,人影一闪,便不知怎么到了门口。他手中花哨的佩刀约莫比寻常男子的手掌还要宽上几许,毒蛇似的翻身卷向那重伤之人。

那受伤男子不敢硬接,只好后退,红官袍冷笑一声,接连三刀递出,一招快似一招,而身上的袍袖衣摆竟然纹丝不动,三下五除二便将已经到了门口的人逼回了客栈中。

此时,客栈中的人们已经吓得四散奔逃,到处都是狼藉的杯盘,方才好似到处都满满当当的大堂顷刻空出一大块地方。

北斗们训练有素地围成一圈,将那重伤之人困在中间。

那重伤之人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按自己腰侧的伤口,不住地喘息。

红官袍说道:“刘有良,陛下待你不薄,你就是这么吃里扒外的?”

李妍心道:“原来此人叫做‘刘有良’。”

她隐约觉得这名字听着耳熟,想是路上听谁提起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好在,李妍虽然记x_ing不怎么样,耳力却不错,她听见有那消息灵通的人小声道:“哪个刘有良?不是那个御林军大统领刘有良吧?这可真是奇了,怎么这大官儿还成朝廷钦犯了?”

旁边有人“嘘”了一声,“嘘”完,自己又没忍住,接着道:“怎么不行,你忘了那姓吴的‘忠武将军’了?”

瑟瑟的秋风顺着客栈敞开的门扉往里灌,吹得人一阵阵发冷。

刘有良的冷汗顺着淋s-hi未干的鬓角往下淌,嘴唇不住地颤抖,却不回话。

红官袍目光扫过整个客栈里无知无觉看热闹的人,意味深长地笑道:“我知道刘统领心软,要紧的话必不肯在这里说的,否则岂不是连累了这一客栈的无辜百姓?”

李妍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里的言外之意,座中有老江湖脸色却悄然变了——北斗一路追杀这刘有良,除了他犯了事之外,必是因为他知道了什么要紧的秘密。红袍人这是在威胁他,倘若他开口吐露一个字,不管此处的人听没听见,北斗都要斩尽杀绝!

刘有良喘得像个破风箱,能听见肺里传出的杂音来。

红袍人叹了口气,劝道:“别再负隅顽抗啦。”

他话音未落,那刘有良边陡然仗剑向前,重剑流星赶月似的直取红袍人面门,红袍人大笑一声,好似嘲笑对方自不量力似的,信手接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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