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池(出书版) 作者:起司【完结】(41)

2019-05-16  作者|标签:起司

  结果被他一个转身抱住了。也许是撞击得太过猛烈,小腹的伤口一阵痉挛,痛得钻心,以至使我四肢都有些抽搐,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搂住他脖子不放。

  他在笑,有些得意的,暖暖地漾在脸上,却让我哭了。

  “为什么是凤飞,不是长空?”

  这是我开口问他的第一句话,这个曲子……我记得很牢。

  “你说什么?”……他有些忘了。

  也许在他的记忆里,我始终是那个站在钥城之端,拿剑指着他喉咙的家伙。

  “我是说……你为我弹的曲子,”……鹰极长空何等威武,东方既不是身带牢枷的的笼中兽,赠一曲长空野岭无所拘束,不是更好么?

  “看来你还是没有全明白,”他豪洒一笑,腾出只手来,指向南方难得有一丝绚烂的天际,“彩凤有翼必双飞,东南五里一徘徊……西域雄鹰的孤飞不适合你。宇文既然要你,怎么舍得让你独自冲天……嗯,我是不是该让你再明白点?”他说着把我抱了起来,向屋内走去。

  慕蝶闲适的靠在门槛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褪下了孝服,换了一件青色的衣裳,“大哥还真是色欲熏心啊,今日方满三个月孝期,就急不可待重振雄风……”

  “蝶儿,你吃饱了么?”

  “我不撑。”

  “蝶儿,你冷么?”

  “我不说风凉话。”

  “那就好,你知道……饱暖思 y- ín 欲……么?”

  她故做嚣张的煽了煽袖子,宇文自然是笑的……这家伙根本就是什么都打算好了。我居然也能陪他一起笑。

  笑完了,却是一阵尴尬寂寥,双双映入对方眼中。有些时候,越是兴奋,越是为之不安的失落……越是咫尺,越是天涯。

  黄昏渐近,窗外的风稀稀索索,榻褥里的温存只是一种仪式,大家都很清楚,无法言传而已。我们的过往犹如一部部难以串连的断章曲,如果不是爱狠了,是无法将这些断断续续圆在心里……然而一切都还未曾开始炽烈起来,就要匆匆的履行决别的仪式。这样的爱情,何其奢侈。如果注定得不到上天的厚爱,为何要附上这样一份别赐?

  该如何珍视如此短暂一个时辰?

  也许明天,就是沙场叫阵,兵戎干戈,不分你死我活……

  ……宇文,我有点发抖呢。

  你不会介意吧?

  我不知道原来想幸福一下这么难,竟是这种战栗的感觉。

  宇文……别再这样下去了,我们都会被逼疯的。

  我以为会有彩凤双飞的翻云覆雨,可我错了。有的只是一阵阵畏缩的缠绵,缓慢的撕咬着身体里每一寸血r_ou_。痛的感觉从未如此清晰过……一种缓慢的噬心的痛。

  这个人,这个时间……都太过珍重了。

  他的动作沉重而哽噎,按步就班得如完成一件无比艰巨的任务,我的心凉了又凉,我丝毫提不起他的兴致。尽管我挺直身体努力去迎合,他仍没有一丝激动的表露……一切开始变得漫长而艰涩起来。

  我看见了他眼中簇簇幽晦篡动的火苗,他始终压抑着,最终将眼光暗了暗,熄了那焰气。然后时间就像停止了,在彼此的凝视中暗然若失的荒废着……

  是不是疯狂错过了,人就变得自然寂寞了?是不是太长太长的思念与等待,彼此唯一能懂得的……只是小心翼翼。连心的悸动也变成了一种缓慢的渗透。

  窗外,依旧是没有落日的黄昏,灰沉的光线从窗棱里一点点渗入,能把爱情都浇凉。

  “怎么了?”我有些急了,拉过他的颈开始不耐烦的催促他,“刚才是谁说要我的,怎么反而没了动作?”

  “不是我……”他撑起了身体,有些惨淡的看着我。“不是我,是你,”他说,“是你绷得太紧了,我都不敢碰你。”

  我一下子僵在了床上。

  他掀开被子,冷气嗖嗖的钻溜进来……我看到他胸口一道箭伤,这让我难得的有些冲动起来,我想伸头吻上去,他却把被子拉回了。“不要看,”他说。“我们不是依靠着这样的错误才能维系着,我们只是不受上天恩宠……而已。宇文从来不祈求厚待,宇文走到今天,靠得是自己矢志不渝的——信念。所以你,至少该学会不让自己陷落。”

  然后他披衣下了床,背过我说道:“我该走了。”

  我仿佛被蝎子蜇了一下,这么快……一瞬间的背影是如此决然,我手忙脚乱的从被褥里挣出来,扑下床去抱住他,“宇文,想你,一直都在想。爱你恨你几乎磨去了我全部的热情,从未停止过想你。如果比想要多一点,那就是相思……可相思是涩的,甚至有些寒酸。我堂堂七尺男儿,你让我去做那样的事情……”

  “不是你,是我。”他说着转过身,戳戳我的鼻子,笑了。“是我在相思。”

  我呆呆地看着他,有些尴尬的。他在暗示我至今吝啬坦白……我还有稻Cao可以抓么?如果没有,为何放不开自己,为何还心存余悸?我……还有别的奢望么?我仍旧自私么?怎么能够……怎么能够到这种不可救药的地步!

  “宇文,你爱我么?”

  “我……”他一张口,表情很是急切,却被我一下子伸手捂住了。

  “你看我,现在问这个问题,不嫌太多余了么?”

  “可我……还是想听你说。我第一次问呢……也就这么一次,想用余生来……”

  他低头堵住了我的话……我却忘了去体味那个吻,我急于等待他的答案。分开的时候,他说,“我不说。”

  “宇文……”我知道我说的话很怪异,我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要走回原点,可我已经无法判断大家都会再做出什么事了……所以给我一个不再犹豫的理由。

  “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压,你承受不了这么多东西。所以不想……给你再添负担,宇文只说——此生不悔。”

  我有些颤动,不知道用怎样的言语才能表达出什么。踌躇了半天,问道,“宇文,你打到哪里了?”

  “颖州。”他答。

  “那……我跟你一起走,到了颖州,再兵分两地,一决雌雄。我也……不后悔。”

  “好。”他很痛快的说道,然后回头看到了台几上的一碗药汁,那是我没有喝完的。“你先回床上去,这样会着凉的。怎么也该先把药喝完了再走,不然……出师未捷身先死,后悔死你。”他说着洋洋洒洒的笑起来,一把将我甩回床上。

  我讷讷的伸手接过他递来的碗,然后低头喝药……

  不对,这味道不对!

  刚入口的药全都呛了出来,猛一抬头看到了他看我的眼,如此的小心谨慎……突然间我忍不住笑了……真是用心良苦啊!坦白……那么多暗示那么多感人肺腑的言语,我倒真是坦白了。可你……居然留了一手。不必这么处心积虑……你以为我不晓得这是什么东西?

  我笑得很轻狂,将持碗的手移到了床的边沿,“宇文何时做的手脚?真是利索啊,东方都不知道呢。”说完,手腕一翻……

  却被他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药汁有些溅了出来,染在被子上,很快变了颜色。“喝下去!你没有选择。”他持着药碗厉声说道,态度一下子坚硬无比……好快的反应。既然被挑穿了就索x_ing放开不加丝毫修饰……

  我有些绝望看着他,那种果决甚至有点残忍的眼神几乎要让我窒息了,我下意识的向床里挪了挪,“我不喝。”

  他咬牙,狠狠一拳砸在床梁上,整个床铺都开始疯狂抖动起来,在我还来不及稳住自己的时候,他仰头含了一口药汁,堵上了我的嘴,四肢拼命压下我所有的挣扎。

  一阵天翻地覆撕缠的后,终于把那口药给我灌了下去。

  当他再抬起头来,那眼里又变成了一种沉甸甸的落寞……瞧,多么神奇的一个人,我已经充分领教了他的变化无常。我靠在床上用力的喘息……“宇文,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一个骗我的人,居然是你!”

  “对不起……”他蹲在床沿,不着痕迹地掖了掖被子,眼中是浓重至极的悲哀,“宇文不想……不想和你沙场相见。宇文已经领教过一次了,所以不能……让它发生第二次。宇文也很自私,想留住你,留住自己。就算会让大家不幸,也毁不去自己这份心。”

  我躺在床上,感到四肢的力量渐渐散去,床梁上悬绕着有一阵没一阵的诡异笑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

  什么四海之内,什么一抔黄土,又是谁自雕鞍配剑起就给我灌输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骗人的!统统都是骗人的!……立场就是立场!永远都是横亘在国渡之中不可逾越的鸿沟!成败死生。识英雄,重英雄……原来这句话根本就是列国武将用来安慰他们之间最难以启齿的悲哀的调剂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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