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风雨后 作者:益凉【完结】(2)

2019-05-16  作者|标签:益凉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怅然若失

1、一。奢华与落魄 ...

  ①满城春已

  南国景帝二年春。

  商业重镇曼城。

  

  隐于闹市的一处庄屋。有几进的屋子,虽破落了,但打扫的极整洁干净。可看出屋子的主人只用了左边的一间屋子,其它两间闲置着。书房边的檐廊下种着不甚名贵的花Cao,一一都开了,后院的桃花亦都开了,一树热闹。

  书童棋儿为公子磨着墨道:“哎,终于熬过了一个冬天。”

  公子陶随顿了下笔笑了:“小小年纪就这样的口气看你老了怎么办。”

  “公子还说呢,将夫人留下的旧狐裘典当了才挨过这个冬天,今年可是再没什么可卖了。”

  陶随听了,嘴角噙笑,又提起笔:“所以可是要快抄,要将娘的裘子赎回来,还要存钱买衣买粮,买药买炭。”

  棋儿看着公子嘴角的微笑不禁想: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呢,死去的四夫人可是他敬爱的娘亲,将母亲的旧衣去典当,他还是如此平静坦然,明明过的如此艰难,他还安然如故,不疾不徐。

  

  半下午的时候,主仆二人才停下来,收拾了几卷画轴到市集上去卖。

  暮色四合,到了上灯的时候了,此后的雍州城会愈显风姿。但他们要离开了。棋儿在街角的包子铺捂着两个包子过来,分了吃了,边收拾起画卷。陶随将放在推车底下的琴抱起,对棋儿道:“你先回吧,将夜宵做了,等我回家。”

  “公子,还是我来接你吧。”

  “傻孩子,公子我可比你大呢,要你来接,被贩子拐了去怎么办。”陶随笑意融融地摸了摸棋儿的头,在夕阳橘红瑰丽的光里,竟有几分不经意的妩媚。

  棋儿推着车走了,不几步又转头看转进烟花巷的公子,哎,如不是日子实在太难过,公子也不会沦落到织锦楼去做琴师。

  陶随抱着琴看着自家的仆童走远,融入万家灯火,不熄的喧闹中去,不觉感到一阵寒凉,觉得自身生命的卑小微茫。

  

  而陶随不知道的是,在同侧不远处的清风楼里,有一人将这一切全部收入了眼中,收拾画卷的安静闲然,日光勾勒出白皙的脸颊和鼻子,柔顺的青丝泛起细小的微光,蹲身啃包子的时候,显出纤细的腰身,细薄得春衫衬得他显出难么点惹人怜爱。抱琴站在人流熙攘,日光将堙,华灯乍起的街头时,竟有出尘的风姿。

  “嘿嘿,皇上,小的先行这几日,物色的美人您可喜欢?”一旁有人可耐不住,出来讨功了。

  “呵,小德子卖起乖来了?一会儿领赏去吧。”年轻的皇帝回过身来。

  “小人职责还没尽完,可不敢先乞这赏。”

  “嗯?”

  “还请皇上您移驾‘织锦楼’,这位公子还有演出呢。不过皇上放心,他只是新任的琴师而已。”

  “如此出尘洒落的人才,岂是出于青楼的。”皇帝一手负于身后,勾起笑颜,竟是英气夺人。

  

  ②赢得青楼。

  "哎呀,陶公子你怎么才来,妈妈这都骂开了。”守门的小厮从邻楼的倩姐儿的包围中救出惊惶无措的陶随,才走到楼里。珠环翠绕的孙妈妈已经快步来了,指挥道:“快带陶公子去换身像样点的衣裳,好好梳洗一番。”

  陶随霎时脸红了,缓缓嗫嚅道:“孙妈妈,讲好了是只弹琴的。”

  “我说你这公子哥,我们做这行也是要点信誉的,还会反悔了不成?你现在穿的跟个花子似的,怎么上台去给我们凉儿奏乐,今儿个可是有贵宾的。快快快赶紧的,让人家花魁等你啊。”

  陶随无法,只得由去换衣梳洗,出门的时候只有等他的小厮,那人不耐烦了,见有人出来就拉着走,走了没几步就惊愕的回头:“陶公子?”

  此时的陶随换了一身宝蓝色的宽袍,将发髻放下,鬓边两绺头发于脑后用同色发带松松一结,其余皆如浓墨般四下散落,愈加显得他肤色光洁如上等白瓷,眉目如画,秀鼻嫣唇,眉间那一点在白日尘沙中晦暗的朱砂痣也显现出来,若深春海棠,寂寂而难掩艳丽。

  陶随不喜此时故作脱尘的装扮,不耐烦的接口道:“是了,我是陶随,莲香姑娘的才艺可快开始了么,请带路吧。”

  

  他的容貌还是惊了四座的,幸好莲香的歌舞马上就开始了,他才克服微微的不适。但还是能感受到一些目光在他身上游移,后面一个节目就是一个小官的,在座自然有好男色之人。逝世的母亲亦是欢场中人,不知当时的她是何感受,今日他倒是懂了她的心情。

  想起母亲,他倒安心起来了,柔弱的母亲尚能忍受,他也不能以此为卑贱。既然命运将他最终逼到这儿来了,只当坦然无畏。心意至此,手中的琴音也愈加厚重起来。

  二楼的包厢里,年轻的皇帝摇着扇子听着,微微眯起眼睛。

  

  ③桨声灯影

  换完衣服,陶随抱着琴从侧门出去,已是深夜,各家妓馆却仍乐声飘扬,迎来送往。拦人的女子少了,却还有没有妓馆的流莺散落着,令陶随皱了皱眉头。

  “陶公子,天色已晚,不介意在下送你一程。”后面传来清朗的声音。陶随转身,见到一个锦服的男子,高大挺拔,五官如刀削般俊美,却带着温煦的微笑。在他的身侧立着一个低眉顺眼的仆童和四个彪形大汉。有他在那些女子是不敢近身,但想到刚才的一道道目光,陶随觉得还是拒绝的好。

  待要开口,对方却先说话了:“公子莫疑,在下只是爱乐之人,听公子琴音空灵,不忍您受凡俗滋扰而已。”

  陶随听他不急不徐,正正当当的话语,不由地将他与内里的纨绔子弟区别开来。细看之下,那正直坦荡的态度,许是哪家家底殷实的文人豪客,一时爱才心切也是有的。人家诚心结交,若自己婆妈起来就失礼了,便道:“那就有劳公子了。”

  

  走出恼人的烟花巷,街道便寂静下来,屋影幢幢,月华落满。一侧的护城河还倒映着隔岸的繁华灯火,此片却静的可以听见河中归船的桨声。

  陶随与送行的那人走在前面,随从远远地跟着。

  “适才听公子琴声,自有一番高妙,倒是可以跟京城的顾侧羽比高了。”

  “先生见笑了。原来先生是京城人士,小人才疏学浅,且是烟花之地靡靡之音,怎敢与第一琴师较高下。”陶随谦卑道。

  “你是过谦了。不是我自夸,这点耳力还是有的,什么时候你来京城,我引你见那顾先生,必又是他的一个知音。”

  这一路谈着,从琴曲谈到曼城风物,对方一一问着曼城的吃食游乐,也倾听陶随温文风趣的回答,一路上倒是乐趣横生。

  不知觉间已是到了他要转进的巷子口,陶随一时有些发愣,自己怕是从来没有和人聊得如此尽兴,但眼看这是要结束了。

  “陶公子要到了?不知是否有幸进贵舍再叙琴曲之事。”

  “若公子不嫌,便请吧。”陶随侧身道。“还不知公子贵姓。”

  “免贵姓陆,单名一个镜字。”捕捉到他因先前忘记问姓名而报赧的神情,原名陆璟的皇帝微微勾起唇角,温柔道。

  陆是皇家之姓,看此人气度不凡,想来大有来历。陶随心念只是一转,便引路来到巷子末的自家庭院。

  

  其实陶随住的只是自家花园谧园的一个叫静水斋的地方,边上的大半个园子都没人也没钱打理而荒芜着。真本是母亲在生前为自己挣到的唯一家产,是当时那个州府大家族的九牛一毛,但现在陶家败落,大娘,二娘,几个哥哥开始惦念起这处房子了,隔三差五便来示意要回园子,软硬兼施,陶随有点不胜其扰。打算要一笔小款子便买别处房子,将这里还给他们。

  

  ④静水深夜病骨累累

  陶随在很多年之后还会记得那个深夜,他与陆璟秉烛夜谈的时光,那时候的他沉浸在从来没有得遇知己的情感中,他们谈诗集,臧否人物,笑谈天下,说不出的快意。在他的一生中,或许只有那段时光,他觉得自己活得和别人一样,没有偏见,没有辱没,他尽情的发挥他的才华。即使只是谈话。

  

  第二天清早的时候,他们仍旧是书桌对坐的样子,陶随身体刚刚好起来,便逞强熬夜了,此时已是十分劳累,打算站起来要棋儿做了早饭吃了,便告累休息,谁知刚刚站起来,眼前一黑,便昏过去了。

  陆璟连忙将他拦腰抱起,一边往他卧室里走,一边唤棋儿。

  帮忙着棋儿帮自家公子在床上躺好,他一面派一夜侍奉在门外的小德子去请曼城最好的大夫,一面问棋儿道:“你家公子得的是什么病,为何病来这般严重?”

  “公子自幼病弱,此乃不足之症,若是经良药调理,也不算的什么。大夫说,要是公子生在大富大贵之家,不在乎那些药钱,什么人参,灵芝补着,可以拖些年数,只可惜四夫人被赶出家之前,挣到的只是这间谧园,我们只可清贫度日。公子的病,也就一拖着,四夫人辞世之后,公子是愈来愈显病象,只是他不说,我穷的也没法子。”

  “近几年可有找大夫瞧过?”

  “光这冬天,棉衣柴炭的钱就够我们受的,哪有钱请什么大夫,实在病的严重的时候,只管照多年前开的一张方子,抓药来吃了。”棋儿照实说了,看陆璟一身锦衣华服,看见公子病倒又焦急叫大夫的样子,知道是个可以求的人。依公子的x_ing格,是断不会开口求人的,那自己反正是个下人,管他什么颜面不颜面的,求出口了再说:“陆公子,看您也是心善之人,我家公子真的是病的不轻了,曼城之大,也找不到几个可帮衬之人,公子与您遇到,也是缘分,你可是帮帮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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