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行 作者:一梦斑驳【完结】(27)

2019-05-16  作者|标签:一梦斑驳 强强

  ☆、迷失

  云寂行入帘帐中。

  曲韶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半裸着上身,端坐在藤椅上,一旁的军医正在替他上药。

  “微臣参见皇上。”军医一见是云寂,立即作揖俯首,曲韶如此衣衫不整地坐在那,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刘医免礼,将军身子不适,就算了罢。”云寂随处找了张椅子坐下。

  刘军医撩袍起身,继续替曲韶缠绷带,缠完后退于一边听候指示。

  “都退下吧。”云寂道。

  曲韶趁着这点时间,连忙将繁琐的衣物穿戴好,可由于动作过快,不慎牵动了伤口,曲韶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阿韶,慢慢来。”

  “嗯……”到底是有人在旁边,曲韶感到分外尴尬,直到手忙脚乱地将衣领整平,他才松了口气道,“皇上,可是怀雩的事”

  “嗯。”云寂神色凝重地点点头,“不知道上官逻想做些什么,他心思歹毒,绝非善类。”云寂原想将上官逻与怀雩小时之事说与曲韶,可曲韶于怀雩,终究是个关系不大好的外人,若是加了这一层关系,说不定会使曲韶误认为怀雩与天狼有所勾结。

  云寂连忙将话咽了下去。

  “当初若在剑上下点见血封喉的毒,也没有如今这些事了。”曲韶拧着眉头,只觉得悔不当初。

  “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无用了,只能再想一招,直破天狼。”“皇上有没有听过聆音剑的故事”曲韶忽然问道,“聆音既出,其声铮铮。静水得之,剑光澄澄。开锋舔血,四海称臣。”

  “如何没听过不论是教朕四书五经的太傅还是纯山剑法的师父,一有闲暇时间便开始讲聆音的传说。”云寂有些无奈道,显然这故事他早已听得两耳老茧,倒背如流了。

  “哈哈,我怎么就不记得了呢我可是皇上的伴读啊。”想起年幼时紧张却又不乏快乐的日子,曲韶唇畔勾起一抹浅笑。

  “这只是个传说罢了,聆音,其实是各代帝王的信念所化。”他曾听闻怀雩讲述那个奇幻的梦境,梨花清涧,闲亭临云,一身黄裳的男子轻笑道,“聆音, 对于帝王来说,更是一个执念,一个高度,并非简简单单的一把剑。 ”而那男子又道“这儿是远山,聆音,在遥山。”何处是远山,何处是遥山,查遍所有图纸,皆不见这两坐山的存在。遥远遥远,真是应了这名字,这两山恐怕是人眼难见的缥缈仙山吧。

  “不论如何,百姓,是信的。”曲韶的一抹浅笑瞬间化作一弯j-ian笑,再配上那一双眼角上挑的黝黑眸子,云寂只觉得眼前当真摆着一只没尾巴的j-ian诈老狐。

  “如果没有的话,我们便造一刃聆音。”曲韶继续道,“赵国百姓会信,天狼也一定会信。”

  聆音既出,四海称臣。

  百姓们都是信奉神祗的,只要他们信了云寂手中拿的是聆音,剩下的,一切好办。

  “皇上,微臣想来一个诸仙托梦,天赐神剑。”曲韶笑得灿烂。

  云寂正欲答话,忽然,只见曲韶猛地捂住胸口,弯下腰来,“呃……我……旧伤复发……呃……”豆大的汗珠从曲韶额角滚落,曲韶的脸色泛着青。

  纵使云寂与曲韶从小一同长大,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作出这种模样。

  记忆中的曲韶,即使浑身是伤,也能拍着胸口笑容灿烂,“看我多有男子气概”

  可如今,他却五官扭曲,面色发青,不断叫痛。这伤,竟如此厉害

  云寂敛眉。

  莫非,不是紫砂掌

  那会是什么

  “来人,宣于归。”

  于归被人一路小跑地拖去了将军营,见到曲韶时,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他张口就骂,“艹,那几个小黄毛儿,他们不会轻功难道老子不会吗做什么还要拖着老子跑”

  “于归,正经些,麻烦你来看看曲将军的伤势。”

  “哦。”于归也觉得没什么好骂的,便抬起头来,看向曲韶。

  须臾,又是一声痛骂,“蠢啊,这嘴唇暗红泛黑,分明就是中毒之相——什么鬼紫砂掌老子我还绿砂掌呐。”于归骂骂嗫嗫地走上去,“兄弟儿,麻烦把你衣服脱了。”

  曲韶自幼在长安城里长大,结识的都是官宦子弟,名门贵族,见惯了知书达理,满腹经纶的谦谦君子,如今第一次见于归这种人,不由得一愣,他瞥了一眼云寂,只见云寂神色自若,并不像想追究于归大不敬的样子,他也便不去理会。

  于归见曲韶并没有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做,不禁道,“就几个大老爷们的,你还扭扭捏捏个啥”,曲韶反应过来,连忙解开上衣,又拆开了重重绷带。

  于归一看那个颜色早已变淡的掌印,马上道,“赤火之毒,老兄,是有人抹了□□在手上,再拍上了你的衣物,由衣物在进入你皮肤。这伤虽说有些难治,但还不是开几方药的事”于归扬扬下巴,显得有些得意。

  “原来如此。”云寂彻悟,所谓的身无武功,却能暗袭,原来是这样,“阿韶,你可有办法查出那个偷袭你的人”

  “有。”曲韶颔首。

  “那此事,朕便不c-h-a手了。”“云寂——怀雩的事情怎么办!你总不至于抛下他不管吧”于归忽然拽住了云寂,他原以为云寂召他是因为怀雩的事情,哪知却是给这个甚么曲将军看伤,还要一面“阿韶,阿韶”的叫得那么亲热,于归想到这里,心里火了,道,“你们平日里都说我是死不正经,可是现在,我却清楚地知道,怀雩为了你孤身一人去了天狼,至今都还没有回来,而你却还一脸不紧不慢的样子。”

  云寂一听此言,面色顿时冷了下来,他挥袖甩开于归的手,“朕的事,轮不着你管。”

  说罢,转身离开。

  云寂离开后,于归还一脸愤恨地望着云寂离去的方向,“md,到底把阿雩当什么了”

  其实于归当真是错怪云寂了,怀雩一去,云寂如何放得下心只是对策未成,且面上不愿表现出来罢了。如今于归再一提怀雩,云寂压抑依旧的心情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了。

  曲韶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呵呵,于公子,并非所有人,都要像你一样将喜怒哀乐挂在脸上,皇上若是同你一般,他根本活不到与怀雩初见。”他自己有何尝不是近二十年的思慕,至今都深藏心底,曾经未言,以后,只会藏得更深。

  此际,云寂的内心极为y-in郁。

  他从马厩中牵出一匹通体浑白的马,双手一撑,跨上了马背。

  他的战马死在了观流霞一役,此刻骑的,是怀雩的马。

  他驾着马,出了军营。

  一个心情沉郁的人总是会不知不觉地做一些很危险的事情,然,在这种时候,这个危险之事,或许只是一味治愈的药。

  云寂漫无目的地策马前行,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也毫不在乎自己是否会撞上天狼的人,他只是想独处片刻,让百般复杂的心绪变得有条理起来。

  此时,对怀雩的思念,就好像心底种一根疯狂生长的藤蔓,不断四处延伸,将各种各样的心情搅得一塌糊涂。

  夕日欲颓,绯红的霞光里逐渐揉进了暗黑。

  他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四面的茫茫沙海不知何时换做了连绵高山。

  白马忽然停下,抬起前蹄,发出了萧萧嘶鸣。

  这是何方

  云寂抬起眸子,环顾四周,却觉得陌生得紧。

作者有话要说:  

  ☆、遥山

  马停滞不前,云寂挥起马鞭,策了数下,白马终于不情不愿地往前走去。

  可不过多时,云寂便发现:无论他怎么走,都摆脱不了这连绵的大山。

  所谓,“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大概就是如此情形。

  正当他踌躇不前之际,耳畔传来了一阵歌声,“正月来我遥山哟,积雪封山路难走,大风起来响飕飕。二月来我遥山哟,杏花未开君莫留。三月杏花打苞喽,晨光熹微照小楼,燕子叫哟不停休!四月花枝颤悠悠,五月养蚕女儿瘦。六月杏花落满头,早来晓风醉清眸……”

  歌声清悦,似乎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儿的声音。

  歌声越来越清晰,云寂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人从远处缓缓行来。

  渐渐的,他看清了,那是一个一身水蓝色衣裙的小姑娘。小姑娘的衣裙上绣满了花纹,风格似蜀绣,却又有所偏差。

  “公子你可是迷路了”小姑娘款款走上前,满身的银饰“叮叮”作响。

  云寂微微打量了一下眼前人,只见她身形瘦小,皮肤微黑,巴掌大的脸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却漂亮得紧,杏仁般的眼形,睫毛浓密卷翘,眼珠子黑白分明,炯炯有神。

  常年身在尔虞我诈的朝廷之中的云寂第一次见识到世间原来还可以有这样干净的眼睛,不由得对眼前的小姑娘生出几分好感,点头道,“是。”

  小姑娘笑嘻嘻地道,“那公子可是叫做云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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