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伤 作者:狼九千(上)【完结】(19)

2019-05-16  作者|标签:狼九千 相爱相杀 虐恋情深 年下 破镜重圆

敌军顿时阵脚大乱。

他们谋划以久,以万搏千,满以为稳cao胜券。

却不料,背後杀出个什麽埋伏,扰得人心惶惶。

走脱了斛律安不算,这会儿连援军都到了。

再战下去,安有胜算?

如此这般,敌军不战而溃,潮水般退了下去。

就在这时,斛律安看见了顾恒之。

黑色战袍,黑色战马,黑色长枪。

慌乱退却的人潮中,只他一人,横枪立马,不动如山。

在他身後,横七竖八的尸体,铺就一条长长的路。

血路。

(四十六)

斛律安轻夹马腹,缓缓靠近。

越是靠近,越是心惊。

马背上的顾恒之,身姿挺拔端正,盔甲之外的脸上,却是半分血色也无。

惨白,近乎透明的惨白,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已流干,徒留一具躯壳而已。

就连眼神,也是涣散的,捕捉不到他靠近的方向。

“恒之……”斛律安哑声而唤。

顾恒之的眼睛微微一动,缓缓转向他,停住。

“将军……”他的声音低低地,仿佛随时都会破碎。“可否收回成命?”

“将军……可否收回成命?”

这是他听到的,顾恒之的最後一句话。

在此後的十年中,犹如恶咒一般,死死纠缠著他的梦境。

“我收回,我收回!”无数次,他在噩梦中徒劳无功地大喊。“恒之,你不要走!”

然而,顾恒之不听不闻,只是策马离开。

再去找时,只寻得僵死的战马,以及满地干涸的血迹。

一次次地惊醒,一次次地追悔莫及。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当时,他没能应下顾桓之的话,如今再重复一万遍,也是枉然。

历经生死之後,再来看当初为之反目的理由,更是荒谬得可笑。

恒之,恒之,但教你还活著,要我做什麽不行?

“将军……可否收回成命?”

那一句低低地问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是的,我收回。”他哑声回答。“恒之,你不要走。”

无伤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顾桓之在十年前的那一天就已死了。”

斛律安浑身一震。

无伤恍若未觉,淡淡道:“活下来的,只有无伤而已。”

“恒之!”斛律安嘶声急唤。

无伤微侧了头,只不理睬。

斛律安无奈,只得顺著他的意思,轻喊一声:“无伤?”

无伤这才点头应了。

“无伤,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为什麽现在才回来?十年啊!我,我……”

我疯了一样地找你。

我的脚步踏遍了整个Cao原,却寻不到你的踪迹。

我剿灭了那个突袭伤人的部落,拷问了每一个俘虏,却没有人知道你的下落。

我以为,你……

“我被人救了,落脚在中原。”无伤淡淡道。

“中原?你在中原?”斛律安疑惑低语。“为什麽……不回来?”

“回来?”无伤冷冷地笑起来。“大帅说过的话,莫不是连自己都忘了麽?”

(四十七)

斛律安脸色灰白,与无伤四目相对。

当初决绝的那一幕,仿佛就在眼前。

“你走。离开这帐子。离开我麾下。不得再出现在我面前。”斛律安冰冷而绝情。

无伤的跪拜哀求,惶恐请罪,只换来一个冷冷的“滚”字。

再求时,便是长剑出鞘,直抵咽喉。

或者滚。或者死。

他只能滚。

他焉能不滚?

“恒之……无伤……是我错了。”斛律安嘶哑著声音,低低地认罪。“我不应那样对你。我……实在追悔莫及。”

无伤深深看著斛律安痛悔不堪的神情,不似作伪,沈吟片刻,终於提出心中深藏已久的疑问。

“安,你为什麽那样对我?”

“我究竟说了什麽,做了什麽,让你可以那样狠心?”

斛律安微微一愣,黝黑粗犷的脸上,隐隐泛起可疑的红潮。

“你说,你,你……”他那般豪爽的x_ing子,说到这事,却吞吐不定。

“我说什麽?”无伤立刻起疑。

“你说,说,你……”斛律安反反复复就那几个字,无论如何也不往下说。

无伤不耐,直接打断道:“我说我喜欢你?”

斛律安迟疑地点点头。

无伤登时变色。

“顾恒之痴心妄想,难怪当年将军如此动怒。如今时隔十年,无伤又来自取其辱,大帅可是觉得很好笑麽?”

斛律安见无伤脸色煞白,声音冷厉,心下大骇,连声辩解道:“不是!不是!不是因为这个!”

一边说,一边用力抱住无伤,生恐他盛怒之下,拂袖而去,又是一二十年不知所踪。

“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麽?”无伤被斛律安困在怀里,情知走不脱,也只能等著他为自己解惑。

“你说,你还说……”到此又没有下文了。

眼见斛律安的脸颊越来越红,无伤心思急转,自行猜测道:“我还说我想要你?”

既有感情,便生欲念,也是自然。

在那奇特的药力作用之下,未必就说不出口。

斛律安浑身一颤,连脖子都涨得通红,微微点了点头。

无伤瞧了他片刻,复又冷笑道:“果然好大的罪孽。饶了无伤不死,已是额外开恩。”

斛律安额上的汗珠一颗颗冒出来,连连道:“不是!不是!”

但究竟是怎样,他就是不说。

无伤打量他羞窘不堪的神色,突然想起宇文非的笑谈,心中一动。

原先觉得绝无可能,可是斛律安这模样,倒真有点像是……

无伤轻咳一声,直截了当地问出来。

“难道,当初我……强上了你不成?”

(四十八)

此言一出,斛律安瞪大了眼睛,猛地朝後退去。

震惊之下,连自己已松开了无伤都未察觉。

然而,到了这个份上,就算他想无伤走,无伤也不走了。

无伤一步步逼上前去,将斛律安困在角落。

“真的?我真的……强上你了?”

为什麽他的身体毫无感觉,没有留下一丝一毫情事之後的痕迹?

斛律安避开他的注视,摇了摇头。

没有。

没有强上他。

只是……

原来……没有?

无伤不知自己心里涌起的是什麽感觉,但很快就被怒火取代。

既然不是因为这个,那又是因为什麽?

问来问去,这也不是,那也不是。

到底是为了什麽该死的原因,让斛律安那样狠心逐他,不惜拔剑相向?

看著斛律安回避的神情,无伤突然感到一阵心灰意冷。

有必要吗?

现在再来追溯那一日的情由,有必要吗?

不论出於什麽原因,斛律安决绝地舍弃了他,已是铁一般的事实。

这就是斛律安的选择。

问再多,也只是徒惹伤心。

无伤咽下一声叹息,细细地瞧了斛律安一遍。

脸庞比以前黑了。线条比以前硬了。身材比以前更高大,更魁梧了。

一一比照著原先的记忆,将前後两个斛律安一起深深刻在心里。

这一趟,总算没有白走。

无论如何,他又见到了斛律安,而且,曾经享过片刻的紧拥,还可以这样贪恋放肆的注视。

死也瞑目了。

无伤最後看一眼斛律安,返身向帐外走去。

斛律安立时惊觉,飞身去捉。

无伤侧身避过,反手一掌,将他拍飞出去。

两人俱是一愣。

谁也没有想到,无伤情急挥出的一掌,斛律安竟然避之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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