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比起一场介绍会,无伤绝对更热衷於继续眼下的事。
一身!亮的盔甲,衬得斛律安极其英武挺拔,那淡淡的汗水气息,更是充满了雄x_ing的诱惑。
──实在让人想要压倒他狠狠疼爱啊!
不过……
无伤无限遗憾地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前车之鉴尤在,还是不要逼得太过分吧!
稍事梳洗之後,无伤与斛律安一起出现在众将面前。
一见之下,除了原本就认识的卢将军,其余所有人都齐刷刷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久久不能成言。
这……这……眼前的这个……
无论如何也不是他们想象中的,与斛律安齐名的“猛将”!
一袭白衣的无伤,走在高大魁伟的斛律安身边,显得格外精致和脆弱。
他并没有刻意展露风情,只是听著斛律安的指点,向众人一一见礼。
即便如此,被他眼光扫过的人,还是会觉得背脊一阵酥麻。
这,这是一个征战沙场的猛将应该有的样子吗?!分明是生来诱人的妖精吧?!
无伤早已习惯了各式各样审视的鄙夷的垂涎的目光,丝毫不以为意。
斛律安却没有那麽好气量,重重地咳嗽一声,唤回众人的注意。
心中已经暗自後悔,或许就不该将无伤带出来见人。
安顿无伤在自己身边就坐,斛律安念及他自昨夜之後粒米未进,殷勤地夹了一堆菜到他碗里。
无伤也不客气,捡自己喜欢的吃了,斛律安见了,便再多夹一些给他。
这一番柔情蜜意,看在众将眼里,更觉得斛律安为色所惑,无伤恃宠生骄。
至於骁勇善战云云……骗人的吧?
众将投向卢将军的目光中,满是怀疑和谴责。
“干什麽?不相信?不相信你就自己试试!”卢将军被众人看得坐不住,恼怒地叫嚷起来。
“试就试!你当我不敢?只要大帅一句话,刀枪剑戟我样样奉陪!”张将军也是急x_ing子,二话不说就拍案而起。
“怎麽了?什麽事?”斛律安一心照料无伤,直到此时才发现气氛有异。
“大帅,末将久仰无伤将军大名,还望将军赐教一二!”张将军昂首抱拳。
这是做什麽?
饭还没吃完,就急著交手?
斛律安微微一愣,下意识地侧头看无伤自己的意思。
无伤在心里嗤笑一声。
久仰大名?真是睁著眼睛说瞎话。
昨日之前,在座众人哪一个知道“无伤”这名号?
至於“无伤将军”,更是子虚乌有,当年他姓顾名恒之,不过是个副将。
“无伤不在军中效力,将军之谓,从何谈起?”无伤淡淡一笑,不欲多做纠缠。“赐教二字,更是愧不敢当。”
他所学所练,皆为杀敌,一旦动手,狠辣非常。
这些人都是斛律安麾下战将,他又何必无谓伤人?
张将军见他推脱,眼中顿添鄙夷之色。
无伤并不在意,斛律安瞧见了,却是心头火气。
敢看不起他的无伤?!
只怕在座的这些将领联手,也敌不过无伤的一杆长枪!
“无伤,许久不见,你就cao练一下何妨?”斛律安忍不住出言怂恿。
无伤微微诧异地看斛律安一眼,不料他竟会敦促自己趟这浑水。
“无伤离开沙场已久,枪法之类,早已生疏。”无伤还欲推辞,却瞧见斛律安跃跃欲试的神情,不得不改了主意。
“不如切磋一下箭术,可好?”
(七十一)
连带斛律安和无伤,一共七人,全都参与了这场“切磋”。
百步之外,迅速竖起七个箭靶。
每人分到十支羽箭,依次而s_h_è 。
张将军耐不得久等,率先张弓道:“末将先献丑了!”
十箭之中,八箭正中靶心,两箭稍偏,已是很不错的成绩,众人齐声喝彩。
张将军也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微微得意地昂起头,收了弓站到一边。
接下来的几人,箭术皆在伯仲之间。
几轮s_h_è 罢,众将退到一旁,都把目光集中在斛律安和无伤身上。
无伤自不必说,就连斛律大帅的箭术,寻常也是难得一见。
斛律安屏气凝神,缓缓张弓。
弓弦声连响,十支羽箭排成一条直线,连珠一般钉在靶心。
每一支,都精确地将前一支一劈为二,在靶上散开成一朵美丽的箭花。
众将屏息良久,才从这精奇箭术的震撼中苏醒,齐齐爆发出一阵惊叹。
斛律安缓缓吐了口气,收弓转身,却见无伤站在他身後,手上只有箭,没有弓。
“怎麽了,无伤?那把弓不趁手麽?”斛律安关切地问。
他与诸将皆有日常用惯的弓,唯独无伤那把,是临时弄来的,趁不趁手,的确难说。
无伤微微一笑。“许久不曾握弓,确实不习惯了。”
众将听闻,皆面有异色。
连弓都不会握了,还算什麽Cao原男儿?!
无伤恍若不觉,上前几步,看著箭靶,握箭的右手突然一扬。
十支羽箭,同时脱手而出,却在空中首尾相衔,迅疾如电地钉在靶心。
箭靶上,瞬间开出一朵箭花,与斛律安的那朵一模一样。
目瞪口呆可以完美地形容众将此刻的神情。
就连斛律安都惊得呆了。
不借弓弦之力,徒手掷箭而至百步开外,他同样可以。
但是,十箭同出,却先後有序,且精密至此──他自忖做不到。
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觉得有些异样。
“好!无伤!厉害!”卢将军首先叫好,拍著无伤的肩膀豪迈大笑。“哪儿学来这麽漂亮的一手?”
边说,边得意洋洋地环视众将,大感与有荣焉。
慢慢回神的众将不得不承认卢将军没有骗人。
无伤这一手,隐隐凌驾於大帅之上,他们只怕再苦练十年,也未见得能及上。
确实厉害。不服不行。
一片心悦诚服的叹服声中,斛律安心中的异样反而愈见分明。
事情不太对劲。
一场几乎致命的重伤,十年卖身卖笑的生涯,竟能让无伤的武艺精进至此?
这……可能吗?
(七十二)
瞧见斛律安惊疑不定的神色,无伤在心中低叹一声。
这十年来,他际遇之奇特,远非斛律安所能想象,也难怪他见疑。
正如他先前所言,吟风弄月阁并非寻常风月之地。他在其中做的,自然也不全是卖身卖笑的勾当。
初入吟风弄月阁时,他的确心丧若死,为报苏眉的救命之恩,漫不经心地舍了自己的身子。
这样浑噩不堪的生活,却在某一天嘎然而止。
那一天,他发现这世上还有值得他为之战斗的东西。
由於阁主苏眉的关系,吟风弄月阁被武林正道视作异端,屡屡侵扰。
然而吟风弄月阁众人并非易与之辈,几次唇枪舌剑的交锋下来,那些自命不凡的侠客们非但占不到什麽便宜,反倒被羞辱得不敢作声。
数度铩羽之後,所谓的武林正道再也顾不上什麽道义,不惜集结了近千人以武力围攻。
理由是冠冕堂皇的──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那背後目的──胁迫苏眉就范──却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比起深不可测的魔教总坛来,自然是小小的吟风弄月阁好欺负得多。
然而,他们又想错了。
披著正义的面纱,他们的蛮横霸道愈加不堪入目,反而铸就了众人破釜沈舟之心。
连日的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只换来吟风弄月阁铁一般的沈默。
阁中不足百人,大半都不谙武艺,无力自保,却没有一个人变节,没有一个人动摇,没有一个人退缩。
即使他们明白,这样的固执下去,留给他们的只有一条或许没有人闯得出去的血路。
危急时刻,存亡关头,让无伤冰冷的血液重新沸腾起来。
鲜血,厮杀,他再熟悉不过。
他很高兴自己能为苏眉而战,能为吟风弄月阁而战。
他愿意流尽最後一滴鲜血,来守住苏眉苦心建立的事业,保护这些不幸沦落风尘却依然傲骨铮铮的人。
当他一身黑衣,带著视死如归的微笑踏出房门时,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的一个。
吟风弄月阁的厅堂里,或坐或立的数十人,个个褪去了慵懒妩媚,流露出非比寻常的锐利与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