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传性误国 作者:左达承鸣【完结】(31)

2019-05-16  作者|标签:左达承鸣 甜文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尹壮图点头,措了会儿辞,补充道,“他很……在意你。”

  “我知道。”

  “……”

  皇室一年一度的中秋家宴。

  润之尾随和珅至北武门,远远听见闻二十四桥传来丝竹声,如丝如缕,撩人心脾,便道,“二十四桥的水从何处引来?”

  和珅:“秦淮河上引水。”

  润之点点头,想起儿时母亲哄自己入睡时哼唱的小调‘二十四桥明月夜,秦淮曲水绾君心’余音袅袅今仍不绝,叹的是后宫中寂寥一生的宫人,而他的琰哥,即将卷进被二十四桥圈锁住的宫门。

  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为谁生。

  和珅温和地摸他的发顶,“想什么呢,这般入神?”

  “没。”

  “那便走罢。”

  他隐隐觉得父亲与往日不同,却又说不出如何不同。

  润之抬头瞧了眼殿前一名耷拉脑袋的三等侍卫,长叹一口气,随父亲进入大殿。

  乾隆端坐于主位龙椅上,面目肃然,见和珅带着润之进来方才露出一丝笑容,赐罢近坐,又询问润之学业近况,润之一一答了,才缓缓吩咐道,“开席罢。”

  刘嫔大不痛快,不停给上位太后老佛爷卖苦笑,太后心里明镜儿似的,中秋家宴历来为皇家筵席,未有外臣入座的道理,乾隆今年特地让内务府添了和珅与润之的座位,便是违背祖制,摆明已把润之当自家驸马对待,若被刘墉知道了必定又要撞盘龙柱。

  太后也无法,只得心里加紧计较如何拉拢未来驸马爷,将之收为己用,以便共同扶持八皇子永璇。

  说话间御膳房传进来一道红桧鹧鸪,乾隆对和珅道,“朕记得你爱吃,特地让御膳房备下了。”

  和珅起身谢恩,礼数周全。

  座下环肥燕瘦个个花容失色,试问何人见乾隆如此在意过谁,便是太后老佛爷也没享受过此等待遇,不禁暗自咬牙切齿。

  一顿饭吃下来,和珅老神在在,润之如芒在背。

  筵席过半,太后先与皇帝讨了个方便,妃子们见太后一走,各自寻由头儿退席回宫,大殿上唯剩下几位藩亲王与固伦和孝公主嫡母宜妃。

  固伦十公主如今恰逢豆蔻,骨骼纤巧,一张小脸儿没丁点随乾隆,冷冷清清并不出众,无亮眼之颜色,亦无可咀之余味,顶多算得上中人之姿。

  阿哥公主一一避席后润之才注意到她,和自家面若桃李的素池妹子不同,固伦决计不算丑得惨绝人寰,却实在让人打心眼儿里喜欢不起来。更不讨巧是这位公主生来左边眉头中间缺一块,虽尽力遮掩了,但仔细打量还是能看出来。

  眉头中断,目上横尸之意,是大不祥,也不过碍着皇室血脉矜贵,若放在普通百姓家,一落地就要被沉塘子的,想不通乾隆为什么会宠她。

  乾隆今日多饮了几杯贡酒,眼睛粘在和珅脸上错也不错,半晌木然问道,“红桧鹧鸪好不好吃?”

  “回皇上,”和珅没抬头,“御膳房手艺精湛,自然可口。”

  润之朝父亲的桌子看去,那道红桧鹧鸪一筷未动,鹧鸪头上的红果子被戳得稀烂。

  乾隆颔首,像是满意,又像是极惆怅,悠悠道,“比之当年秦淮河畔的叫花鸡如何?”

  和珅猛地抬头,反复张了几次嘴,终究只是道一声。

  “皇上慎言。”

  和珅并非言官,劝谏的事根本不在职权范围内,这般放肆定是要挨廷杖了,下头坐着的各位亲王藩王哪知个中缘故,皆噤若寒蝉,只想起身告退。

  “慎言?慎言……”乾隆深以为然,兀自点点头,眯眼仰望殿棚上长明灯,“朕醉了,都跪安罢——”

  慈宁宫

  “启禀太后,殿前三等侍卫刘必显求见。”宫女入内道。

  太后刚饮了一杯醒酒茶,现下正头疼,皱眉道,“不见不见,打发了。”

  “他说有急事,”宫女为难道,“今日……务必要求见太后。”

  “务必?”刘嫔柳眉倒竖,尖叫道,“滚出去!一个三等侍卫也敢大半夜往后宫闯了!他算哪根葱?等本宫禀了皇上诛了他九族!”

  宫女吓得腿软,哆哆嗦嗦磕头赔罪,转身要出去赶人。

  “且慢——”太后道,“你方才说叫什么?”

  “回禀太后,叫……叫刘必显。”

  “刘必显?”刘府里带进来那个刘必显?太后与刘嫔对视一眼,“带他从侧门进。”

  宫女诺诺称是,不多时带着一名三等侍卫入内。

  侍卫跪行大礼,惊慌道,“深夜前来,扰了太后清净,奴才罪该万死!但今日亲见一事,不得不禀!”

  太后道,“何事?”

  刘必显直起上身道,“奴才今日在殿前当差,看见……看见……”

  刘嫔急道,“看见什么?”

  “看见当日救走冷宫皇子之人……”

  “嗬!嗬!”太后被茶叶梗儿呛的疾咳两声,拍着胸脯喝道,“什么人,是亲王还是藩王?”

  “都不是——是随着和大人一同来的少年。”

  刘嫔骇的一蹦,手足无措道,“你可看清了么?真是跟着和珅来的?!”

  “奴才自小儿在刘府侍奉,万死不敢欺瞒!”刘必显将头叩的嘣嘣响,“那夜虽然夜色朦胧,但那少年的轮廓奴才记得真真儿的,绝错不了。”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刘嫔手里的帕子都要绞碎,六神无主道,“下毒的事要被和珅拿住把柄定会对我刘家不利!姑妈!姑妈——”

  太后啪一巴掌捂在刘嫔脸上,将她扇的一愣,太后恨恨道,“哥哥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遇事就知道慌!”

  “且不说此事已经过去许久,要东窗事发早发了,再者说那人左不过个冷宫弃子,和珅能拿住什么把柄,也值得你这般上蹿下跳抓心挠肝急躁?”

  刘嫔揉揉脸,猛灌一口茶冷静下来,“姑妈说的是,侄女急糊涂了,那——我们怎么办?”

  太后理理发髻上凤穿牡丹金布揺,默默盘算一阵道,“哀家倒觉得,这是个拉拢驸马爷的好机会。”

  “机会?”刘嫔摸不着头脑,“这怎么讲?”

  太后瞥了一眼刘必显,后者立即会意,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道,“奴才在殿前当值时,曾听侍卫们闲唠嗑儿说起来,当朝宰相和大人与其独子丰绅殷德的关系并不亲厚,貌合神离。”

  刘嫔在后宫待久了,哪里知道前朝的事,听罢思索须臾立即道,“也就是说,和珅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儿子救了个皇子?”

  刘必显垂首道,“皇子可不是一般人敢救的,况且还是个那么不受待见的冷宫皇子,和珅在前朝树大招风,避嫌都来不及,不太可能真把皇子救到自己府里,依奴才看,这事儿丰绅殷德八成是背着宰相爹,自个儿拿主意救的人。”

  太后眉心微蹙,沉声问道,“这些也是你听侍卫唠嗑儿听来的?”

  “并非全然是听来的,也有奴才自个儿暗中留意的——”刘必显道,“奴才不才,得刘墉刘大人重用送进宫来,就算拼了这条贱命去不要也必得照应刘嫔娘娘在宫中周全。”

  太后满意道,“有这份儿心就好,你算哀家娘家出来的,哪个敢找你不痛快,以后机灵着点儿,好处少不得你的。”

  刘必显连忙叩拜,继续道,“奴才还听刘家在外头的探子□□儿来报,说丰绅殷德像是十分在意那位冷宫皇子,二人形影不离呢。”

  刘嫔点点头,喜形于色道,“所以要是能把流落在外的十五皇子名正言顺弄回宫来,既能牵制未来驸马,又能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好生看管以免后患,还可以让和珅与驸马之间生出更大的嫌隙来,方便日后收为己用,一箭三雕!”

  太后满意颔首,望着刘嫔终于显出点儿笑模样来。

  刘必显作大彻大悟状,叩头道,“刘嫔娘娘英明!”

  刘嫔谦虚道,“都是姑母教导有方。”

  想想又苦恼地皱起脸,“但如何能把流落在外的皇子弄回宫来呢……”

  太后老大不待见刘嫔,对刘必显挑挑脚尖儿,“你可有良策?”

  “不敢不敢,”刘必显道,“小的是粗鄙人,哪敢在太后和娘娘面前卖弄——只从前跟师傅听学问时候在书里见过一句话,叫‘子凭母贵’。”

  太后点头,看刘嫔更不顺眼几分,只觉得自己多年悉心教导全数付之东流,还不如个丧眉耷拉眼的小侍卫机敏得力,诶……要是女的就好了,给个名分就能替自己分忧,可惜是个男的,长得还……额……。

  “既然说了名正言顺,免不得要给魏佳氏那贱人洗脱冤屈,这倒好办,当年知情人尚在京中,给点儿便宜就能翻供,哀家跟皇帝说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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