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兄 作者:困倚危楼/困困/找呀找呀找弟弟【完结】(8)

2019-05-14  作者|标签:困倚危楼 困困 找呀找呀找弟弟

  他轻轻转动着架上的烤鱼,目光四下一望,扬声道:“鱼已经烤好了,阁下不出来尝上一尝么?”

  那人的气息顿时乱了一瞬,但很快又平复下来。

  许风静静等待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连那鱼都快烤得焦了,他才听见左边的树丛中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许风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从刚才起就在暗暗猜测,来的会是何人?是极乐宫中的普通弟子,还是哪一堂的堂主?总不会是宫主亲至罢?

  若来的是柳月,他或许还能套些交情。

  正想着,对方已拨开树枝走了出来。

  许风瞧见他的相貌,不觉怔了一怔。

  来人个子甚高,一张焦黄的面孔,看上去病恹恹的,瞧着像是四十来岁,细看又仿佛只有三十多岁,五官平平无奇,即便算不得丑,却也绝称不上俊。

  如此长相,断不会是极乐宫的人了。

  两人四目相对,许风发现这人的一双眼睛倒是生得好看。

  他随即哑然失笑,心想自己在极乐宫呆的久了,竟也染上了以貌取人的毛病。他断定这人并非出自极乐宫,便是因那宫主眼高于顶,不喜相貌丑陋之辈在跟前走动,连锦书这等服侍的人也要挑清秀伶俐的,自然瞧不上这一副病鬼模样的人了。

  许风正自出神,却听那人轻咳一声,道:“鱼烤焦了。”

  他说话声音嘶哑,果然像是生着重病的样子。许风的心思根本不在吃食上,听他这么一说,才将鱼从架上取了下来。

  那人并不做声,只径直走到许风身前来,拣个地方坐下了。

  许风虽猜想他不是极乐宫的人,却不敢放下心中戒备,一面打量他的形貌,一面问:“阁下一路跟我到此,不知有何见教?”

  “咳咳……”那人又咳嗽了几声,抬手按一按胸口,道,“我不过是恰好路过此处。”

  许风自然不信他的话:“既是如此,阁下何必躲在暗处窥视?”

  那人道:“我方才路过此处,见你从河里抓了条鱼……”

  说着,眼睛直勾勾望住许风手里那条半焦的鱼。

  许风尝过挨饿的滋味,一看他这表情就明白了,他也不是小气的人,便将手中烤鱼扔了过去,道:“吃罢。”

  那人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吃了。他一身灰扑扑的衫子,衣饰甚是粗简,不料吃相竟是斯斯文文的,倒像哪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

  许风瞧着古怪,心中又多了几分提防之意。

  那人浑然不觉,转眼就将一条鱼吃得干干净净,连烤焦的地方也没放过。他吃完之后,才像是突然想起许风还没吃过东西,道:“对不住,将你的份也一道吃了,不如我再抓一条鱼来赔你?只是我不会烤鱼,却仍要劳烦你了。”

  许风不愿与他有所牵扯,摆摆手道:“不过是一条鱼而已,反正我也不饿。”

  那人吃饱喝足,倒是同许风套起交情来,道:“在下姓周,单名一个衍字,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许风岂敢跟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互通姓名?何况这深山密林里突然冒出个人来,也不知道是敌是友。

  他拾起那根充做拐杖的树枝,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还要接着赶路,阁下请自便。”

  那人坐着不动,抬头瞧了瞧天色,道:“我看这天快要下雨了,不如先找个地方避一避雨?”

  许风并不理会,自顾自走了。

  他走出去老远,偶然回头一瞥,却见那人仍旧坐在原处,抬眼望着天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背影好生孤寂。

  许风一路上多加留神,见那人果真没追上来,也就松了口气。毕竟只是萍水相逢,他很快就将这人忘之脑后,只管一心一意地赶路。

  谁知才走了小半个时辰,天就阴了下来,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许风一开始还能冒雨赶路,后来雨越下越大,他生怕在这荒郊野岭生了病,只好找个地方避雨。也是他运气好,转过一圈后,在附近找着了一处山洞。

  那洞口有些狭小,许风弯身进去,发现里头颇为宽敞,当中生着堆火,却是有人比他先到了。

  这地方哪里还寻得出第三个人来?

  那名叫周衍的人坐在火堆旁,朝许风笑了笑,说:“小兄弟,咱们又见面了。”

  他朝地上指了指,道:“我刚猎得一只山鸡,可惜实在不擅烹调,你可来得正好。”

  许风看看外面,大雨正瓢泼似的下。放着现成的火堆不烤,却去外头淋雨,绝对不是明智之举。他叹一口气,抱了抱拳道:“叨扰了。”

  认命地走过去处理那只山鸡。

  周衍瞧他几眼,道:“你身上的衣裳都湿了,先坐下来烤烤火吧。”

  “不用,等鸡烤好了,衣裳也就干了。”

  周衍便不多言,只丢了把匕首给他杀鸡,自己却是绝手不沾的,还真是一副大少爷脾气。

  许风料想这人的来历绝不简单,一边将那山鸡开肠破肚,一边绕着弯儿探他口风:“阁下也是习武之人?”

  周衍道:“是学过一些拳脚功夫。”

  “我看阁下的脸色,像是有伤在身?”

  周衍静了静,说:“我前几日跟人比武,确实受了一点内伤。”

  他见许风盯着自己,忙又解释道:“不过是一点小伤,养上几日也就好了。”

  许风皱了皱眉,心想自己又没问他伤势如何,这人倒爱自作多情。

  从他话里听不出什么端倪,许风便又问:“阁下跟人在这深山里比武么?”

  “我赢了比试,对方却不服气了,派了人来追杀我,我一时慌不择路,才逃到了这山里来。”

  他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许风跟他相识不久,也不好问得太多,只专心致志地料理起那只鸡来。

  外头狂风大作、暴雨倾盆,更衬得这小小山洞尤为温暖舒适。

  周衍也不知想着什么,定定望着那跳跃的火光,忽然道:“其实我这次出门,是为了寻我弟弟。”

  许风将山鸡料理妥当,正打算上架去烤,听了这话,便随口道:“可是令弟年少贪玩,自个儿偷溜出去玩了?”

  “不是。”周衍道,“我幼时遭逢大难,从小就跟弟弟失散了。后来我被……被人收养,倒是没吃什么苦头,可是我那弟弟却流落江湖,至今不知身在何方。”

  他顿了一顿,道:“我自分离时起,无一日不想着要去找他。后来我习成武艺、继承了家业,更派了手底下的人去寻他踪迹。”

  许风一心想着如何烤那只山鸡,连头也不抬一下,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想必阁下定能如愿以偿。”

  周衍深深望他一眼,说:“借你吉言,但愿能有那一日。”

  许风只顾着专心烤鸡,就没再同他搭话了。他在这上头确有一手,没过多久,就将一只山鸡烤得金黄金黄的,香气四溢。

  因是周衍猎来的猎物,许风不愿占他便宜,便将两只鸡腿都留了给他。那周衍显然是锦衣玉食惯的,并不觉得有何不妥,痛痛快快地吃了。吃完之后,还将许风夸了一顿。

  许风可不认为自己的手艺有什么特别的,想是这人连啃了几日酸果子,吃什么都觉香甜。不过他从小到大,少有被人夸赞的时候,虽然夸的只是厨艺,还是觉得心中熨帖。

  两人一块儿吃完了烤鸡,总算是有些交情了,之后周衍再问起他的名字,许风也不好意思继续装傻,只得照实说了。

  那姓周的倒是自来熟,立刻称他做“许兄弟”,又问他多大年纪、师承何派、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许风并未完全去了戒心,当然不敢据实以告,只捏造些谎话随便答了。

  周衍叹了口气,道:“我那弟弟……应该也像你这般大了。”

  “是么?”

  “他生肖属龙,今年正是二十二岁。”

  许风的心一跳。

  他想起自己也是属龙的,且有一个失散了多年的兄长……不过这念头只是一转,就立刻被他否决了,这世上总不会有这般巧合的事吧?

  周衍继续说道:“我们兄弟失散的时候,弟弟不过四五岁的年纪,相貌还未长开,也不知他长大后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哪一日相见了,我也认不出他来?”

  许风笑了笑,道:“既是亲生的兄弟,岂会因容貌的改变而认不出来?即使分开得再久,一旦见着了面,自会觉得与别人不同。”

  周衍目光灼灼的望着许风,道:“许兄弟,我今日第一眼见着你,就特别想与你亲近,说不得……你就是我那失散的弟弟。”

  许风听得一怔,料不到这人竟乱认起弟弟来。他虽然也思念兄长,却不会失了理智,逮着一个人就叫哥哥。他拨了拨面前的火堆,道:“我虽然有一位兄长,但他只比我大着六岁,恐怕与阁下的年纪不符罢?”

  周衍窒了一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许风已接着道:“我虽记不清兄长的长相,却记得他颇似我娘亲,而我娘亲相貌极美,与阁下……”

  许风瞥了周衍一眼,尽量将话说得婉转:“那可差得太远了。”

  周衍登时哑口无言。

  他摸了摸自己的面孔,仿佛苦笑了一下,小声说:“其实我的年纪也没有这般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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