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吴钩看罢 作者:承君诺【完结】(6)

2019-05-14  作者|标签:承君诺

  就在徐麟思索之时,自二楼传来一阵推门声,一位容颜清丽的女子漫步走出屋内,她的身后跟着一个还在啜泣的少女,那少女显然就是刚才被徐麟讨要的云殊儿。

  “逊雪?”躲在廊柱后的鸨妈看见楼上走出的人儿,低低地惊叹了一声。逊雪是勾月楼的花魁,就算是花子亦这般的人物要见逊雪也得先花一个月的时间先与逊雪的四名侍女们讨论琴棋书画,若输了一人,逊雪此生则不会与之再见。花子亦也是足足与逊雪的四名侍女斗了一个月,这才于今夜得见逊雪。不曾想,这位极为难见的人儿此时却自个儿出现在诸人面前,鸨妈不知逊雪打得是什么主意。

  在场的诸人见从不在人前露面的逊雪居然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时间人们忘记了刚才的不安与惧怕,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逊雪。

  逊雪走至二楼栏杆处,低头在人群中看了几眼,似乎是在寻找一人,直到她看见了花子亦,逊雪才露出一抹浅笑,这抹笑意只留存了片刻便消失在众人眼中。逊雪温柔的目光又转向了被花子亦揽在怀中的周薄言,樱唇微张,最终却只讲浅浅地喟叹含在了口中。

  “徐公子,云殊儿不愿与您回徐家堡,您又何必强人所难呢?”逊雪收起眼中那一片温柔,话语虽然不如男子般高亢,却带着一抹不容他人拒绝的强硬口吻,她将云殊儿护在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徐麟。

  徐麟本还盛气凌人,他刚要还击逊雪,见越池墨对准他眉心的长剑还未收回,徐麟亦不愿与女子多做口舌之争,他略微收起了怒气回道:“我出了一百两金子买了她回去,钱我分文不少交给了勾月楼,除非你们将银钱还来!”

  逊雪向徐麟福了一礼,笑微微地回道:“一百两我替云殊儿还了,徐公子可还满意?”

  听逊雪说要替云殊儿还钱,徐麟亦不再刁难,他点了下头,又看着面前拿剑指着自己的越池墨,哼了一声道:“此事作罢,后会有期!”说完,徐麟带着十几名徐家堡弟子从勾月楼撤走。

  越池墨收起长剑,对着站在二楼的逊雪拱手一礼,算是谢过对方的仗义出手。逊雪对着越池墨欠身福礼,眼神在花子亦身前停留了片刻,便收了回来。有些人,她逊雪看都不会看一眼,而有些人,她终于寻到了,可他的心却早已在了别人那方。是她故作清高,错过了让自己动心的男人,逊雪自嘲一笑,世事总是如此弄人。

  事情已经解决,逊雪带着云殊儿退回了屋内。勾月楼内一片狼藉,鸨妈看着被砸毁的桌椅,纵然心头滴血,也知越池墨与花子亦不可得罪,她刚准备自己咽下这笔损失,正抹着眼角的泪花准备吩咐楼里人收拾残局,眼前忽然伸来两张银票,每一张上的数额皆是一百两黄金。鸨妈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再看时,两张一百两银票清晰在目,鸨妈诧异地看着递来银票的花子亦与越池墨,刚要向两人道谢,却听得花子亦与越池墨异口同声地向对方道:“把你的银票收回去!”

第8章 第七章

  越池墨淡淡地瞥了一眼花子亦,剑光一闪,逼得花子亦后退了几步。花子亦见越池墨欺人太甚,提掌便攻。霎时间刚平静的勾月楼又起波澜。鸨妈这次连眼泪都快哭干了,再被这么砸下去,两张一百两金的银票也补不回她的损失。

  “这位公子,您快劝劝两位先生吧,我这里小本经营,供不起他们二位,您行行好……”鸨妈噗通一声跪在了周薄言面前,她这次终于看出能让花子亦与越池墨住手的人是谁,忙不停地向周薄言磕头求周薄言去劝劝。

  就算鸨妈不说,周薄言也准备要去劝越池墨与花子亦停手。周薄言四下看了一眼,俯身捡起被砸断了的桌腿,一手拿着一个掂量了一下,又抬头看着场中战成一团的花子亦与越池墨,乘着两人气劲相击身形分开之际,周薄言忽然站起身来,快速跃入两人中间,就在一人剑招再起,一人掌风相迎之时,周薄言一手一根桌腿对准了越池墨与花子亦的下颚。

  “闹够了?”即使两人在周薄言出现之时连忙收住了剑气与掌力,但漏掉的一丝气劲还是砸向了周薄言,周薄言不会武功,被掌风与剑气所伤,当即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撑着意识,劝两人让步。

  “喂……”花子亦大惊,正要伸手将周薄言揽入怀中,却扑了个空。

  越池墨比花子亦快上一步,他丢下一直不离手的长剑,把已经快要昏厥的人揽入怀中。越池墨一边抱起周薄言,一边将手中的银票丢向鸨妈,运起轻功跃上二楼,寻了一间无人的屋子转身合上了屋门。

  银票在眼前飘落,花子亦伸手接住越池墨丢下的银票,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他把自己手中的银票与越池墨的银票叠在一起,伸到了鸨妈面前:“我和他的份,够你再建一座勾月楼了。”

  鸨妈抹掉满脸的泪水,先是一怔,似是不相信眼前所见,而后她立即将银票抓在手中,不停地向花子亦道谢:“谢谢花公子!谢谢花公子!还有,谢谢那位……”鸨妈眼珠转了一圈而后转向花子亦,她不知越池墨姓名,不晓得如何去称呼越池墨。

  花子亦嘴角边的邪笑更加明显,他看了一眼二楼屋门紧闭的房间,回道:“叫他越道长吧。”

  “啊?”鸨妈瞠目结舌,难怪她看越池墨总觉得不食人间烟火,原来真是个修道的。

  越池墨感觉自己双手发颤,他小心翼翼地将周薄言放在床上,搭住周薄言纤细的手腕,入鬓的长眉紧紧地敛在一起。周薄言内息还算平静,但身子骨却单薄得很。越池墨初见周薄言,就见其面色惨白,他也知周薄言在隽雅山庄内过得并不好,不曾想他的体质竟然差到了如斯地步。

  “薄言,你怎么不知照顾好自己?”清冷的人声音多了些许温度,他坐在周薄言身后,将人紧紧地圈在怀中。单薄的人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要去救那些与他毫无关系的人,不知该说他心善,还是个糊涂蛋。

  一门之隔外,俊逸的公子哥儿抱臂而立,将后背贴在墙上,花子亦轻轻地叹了口气,嘴角边的邪笑换成了无奈的笑容。

  如果周薄言懂得照顾自己,那还是周薄言么?花子亦望着楼下来来往往正在收拾残局的下人,想起一年多前那个春日里,他在隽雅山庄见到的那抹单薄的身影。隽雅山庄的绝学惊鸿照影在周薄言一遍又一遍的演练中渐渐变了样儿,花子亦挑着眉看这个不知尊卑的隽雅山庄的仆人偷师,正准备去教训一番,就听得替他引路的老仆人似是难过地低声说道:“大公子实在可怜,早早失去了母亲,庄主又不许他习武,若不是二公子和小姐偷偷摸摸地教他一些,只怕连剑也拿不动。可大公子似乎不想认命,总是在一遍一遍地练习,上次为了演练惊鸿照影摔折了手,这才刚好就又练了起来。但是大公子骨骼已长成了,惊鸿照影剑法是无法练成,唉……”老仆人说道后来抹了抹眼角的泪珠。

  原来是这样。花子亦早听闻隽雅山庄的大公子庄主的宠爱,自那日一见,花子亦心里却将这个看似弱不禁风却坚韧的周薄言记在了心里。

  离开隽雅山庄后,游戏人间的花子亦却将周薄言放在了心底的最深处。他不是一个能被一人束缚住的人,他觉得自己对周薄言仅仅是同情。可今日见他被越池墨护在身后时,花子亦感觉心底的怒意翻涌,连带着对周薄言的记忆一起浮出。他好不容易将人揽进自己的怀里,最终却还是被越池墨给带走了。

  越池墨!花子亦双手紧握,咬紧了后牙根,他能看得出来周薄言对越池墨的倾慕之情,但即便如此,花子亦也不会轻易罢手。这世上还没他花子亦放弃过的任何东西!

  好在周薄言受伤不重,越池墨简单地替周薄言调戏后,周薄言便睡了过去。越池墨替周薄言压好被角,灯火中周薄言的眉梢紧紧地敛在一起,额间渗出汗珠,合上的眼皮下眼珠来回转动。周薄言做了噩梦。

  “娘……”周薄言忽然伸手握住了越池墨的手,他的手掌心中也渗出了冷汗,越池墨反手将周薄言的手握住,坐在了床边。

  听人说周薄言的母亲是一位极其美貌的女子,也是周隽雅的第一位夫人。越池墨的师父白玄道人曾经与周薄言的母亲有过一面之缘,白玄道人曾对越池墨言及周隽雅的过往,仙风道骨的师父对年纪还小的越池墨说道:“周隽雅能娶到这样一位夫人也不是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那时越池墨不过七岁,还不懂得道之玄乎,也不懂得七情六欲,他只知师父对周隽雅的夫人有些惋惜,而后也就不再提起这位夫人。

  后来越池墨年长了些,也见了些人情世故,他觉得周隽雅既然娶了一位美丽的夫人,应该对这位夫人十分喜爱,可为何偏偏周隽雅对这位夫人鲜少提及。在周薄言母亲过世半年后娶了云浮山庄的大小姐为妻,周隽雅如此薄情寡义的做法越池墨看不惯,可白玄道长似乎看出了越池墨心中的愤懑,拂尘自越池墨面前扬过,似要将越池墨满心的憋闷一扫而空。白玄道长做了个道揖说道:“世事不可知看其表面,也莫追其根本。”

  越池墨这才将此心事放下。可在隽雅山庄见到周薄言后,原本消散的烦闷又一次涌上心头,越池墨实在不解,为何周隽雅会对周薄言也如此嫌恶。

第9章 第八章

  越池墨从房里走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的花子亦。花子亦抬了抬眼皮,脸上没什么表情。

  “睡下了?”花子亦收回目光,问越池墨。

  越池墨点头算是给了花子亦回答。越池墨转身就要走,身后传来花子亦的没有温度的声音:“越道长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越池墨脚步一顿,他没有转回头去看花子亦。花子亦向来有话直说,口无遮拦,这位花少庄主的脾x_ing江湖诸人皆知,再加之花子亦言辞尖锐,鲜少有人能应对花子亦。

  “怎么,越道长自己也不知么?”之前花子亦就看出了越池墨对周薄言的感情非是一般,然而越池墨的目光好像一直在躲避着周薄言的目光。花子亦游戏人间多年,自然看得出来这位悟道修仙的越道长跨不过心里那道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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