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毛点了点头，命令说：“那就先派出两支搜索队伍，到周围的山中瞧一瞧。”他皱着眉头想了一刻，站了起来，伸手取下衣架上的战术腰带，说：“我亲自带队。”
第145章
清晨的群山间，弥漫着r-u白色的浓雾。搜索队热敏追踪仪细微的鸣叫声在林间坡地与山岩下此起彼伏，惊飞了不少晨起觅食的鸟雀，但是属于大型生命聚居处的蜂鸣提示音却在几个小时的搜索里都毫无动静，马杜夫人的种族数量已经濒临灭绝阶段。搜索队的穿梭机已经掠过了好几处荒芜的城镇，俱已经长满了藤蔓荒Cao，死寂无人。因此在山中搜索的士兵们也懈怠了许多，几乎是轻松愉快地组成松散的战斗队形，在林莽间象散步一样的四下搜索。
翎毛拎着一支等离子冲锋枪，在确定了周遭安全之后，张开翅膀，扑腾着飞上半空。穿梭机刚刚飞近这座山头，经常侵袭着他的那种对陌生世界的古怪熟悉感便再次袭上他的心头。他觉得自己在某个时候肯定见过这些参天的巨树，看过树间飞窜的绿蜥蜴与长耳鼠，沿着树梢的轻风，往某个未知的地方降落下去——一名随行参谋，出身于一支矮腿种族的查洛从一道岩缝里钻了出来，对着天空高叫道：“舰长，这里也没有什么——”
翎毛眉峰紧锁，他当然没办法向下属们解释自己现在的古怪感觉。但是他觉得这里是有些什么的，他从高空下望山林，看着藤蔓间五颜六色的野花，带着清晨露珠的Cao叶，半透明的果实间，有着美丽的折s_h_è 光……他无意识地喃喃自语：“我，聪明的脑袋……”
一只小鸟箭一样地从林中飞出，啄起了翎毛正呆呆盯着的一串果实。翎毛陡然清醒过来，一下子涨红了脸，哪有人会自己念叨自己聪明的？实在是丢脸透了！
他象所有为自己的自言自语不好意思的人一样，心虚地四下瞧了一瞧。目光突然盯住了山间的一片岩石坡，坡底河水综综，打了个弯儿，向山外奔腾而去。
搜索队员们对于这片山林已经不抱希望，正在三三两两地从林间走出来。语气轻快地谈论着他们的搜索任务。
“刚刚经过的那座村子里全是尸骨，大概是上次两大基地舰队地面战争屠杀的现场吧？”“去，地面登陆战怎么可能选在这种毫无战略控制力的鬼地方？”“……听说前些年有雇佣军团侵略过这个星系，也许是那些恶魔造的孽？”“那马杜夫兽的大规模灭绝，让马杜夫种族的寄生关系崩溃，也是他们干的好事么……”
查洛仰起头来，突然看见一道青铜色的影子掠过天空，吃惊地喊了起来：“舰长，你要去哪里？”
翎毛收束翅膀，在山间的气流中滑行盘旋，慢慢地降落到了岩石之下。他现在对如何利用自己的残缺记忆已经摸索出了几分心得，就象海浪拍打后的沙滩，看上去平平整整毫无痕迹，但是偶尔也会露出一片贝壳，一处水洼，沿着这些东西往下搜寻，有时就会有些意想不到的发现。
查洛跟着他的飞行轨迹，跳进了石缝，在一片山岩上露出头来，喊道：“舰长，你在哪里？”
翎毛转过头去，应了一声，山洞里立刻传来嗡嗡的回响。他低头下望，明白这个山洞非常的深，没有攀登索的话，除非是自己这样有翅膀的种族，否则是很难进入的。
查洛摆弄着带在身上的生物探测仪，向翎毛报告说：“这里没有大形的生命迹象，也没有群居动物存在……我们要找的发s_h_è 源，不可能在这种地方。”
翎毛点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但是黑洞洞的洞窟内，仿佛有某种魔力，在吸引着他。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黑暗岩石间的一些零散尸骨，那些骨头都生着美丽的红色脊柱，是马杜夫寄生兽！
他抬头对查洛说：“我想下去看看，让大家在洞顶待命，保持跟穿梭机的联系。”
查洛还没有来得及答话，翎毛已经抱住冲锋枪，飞身跳入洞中，翅膀漂亮的掠过那些岩石的尖端，轻盈地滑过洞间的轻风，飘飘然地落入洞窟深处。
查洛抓了抓脑袋，觉得舰长的动作娴熟之极，仿佛不是第一次进洞一般。
翎毛往洞内飞去，洞内的空气潮s-hi而冰冷，带着若隐若现的腐臭气息。翎毛想起自己在洞外看见的那些马杜夫兽的骨骸，猜想里面是不是又是一处屠杀后的遗迹？但是他奇异的没有感觉到不安和恶心，大翅的煽动轻快而有力，仿佛承载了某些秘密，而迫不及待地要领着他回到过去一般。
他落到流水综综的洞底，毫不意外地看见了一池寂寂的青莲花。以及散落在池边石笋之下，密密麻麻，堆积成山的寄生兽尸骨。在翎毛战术背心s_h_è 出的照明光中，那些白森森的骨节与红殷殷的脊柱横七竖八地交错着，在池边狭小的空地之上，堆成了一座高高的骨坛。
“附庸种族平权的英雄，欢迎你。”岩石的y-in影之中，响起了一个y-in恻恻的声音。
翎毛闪电般地举枪瞄准，看见一道修长的黑影慢腾腾地从骨坛顶端站了起来。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他还是略略地有些吃惊，刚才在洞外，查洛所持的生命探测仪明明没有报警——但是立刻就有更大的震惊在等着他，那道黑影面对着他的枪口，昂然而立，举起一只闪着淡金色光芒的手臂，取下了遮脸的风帽。
那是他曾经在八音的指引与讲解中，在自由联盟的内部录像中，多次见过的的一个人。除了羽毛的颜色不同，以及那双自淡金色眼睛里透出的韬天恨意之外，那人的面容跟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翎毛咽了口唾沫，不确定地问：“你，就是烈火……我的二哥？”
第146章
金色羽冠的羽人审视着他，低沉地回答道：“不错。”他乜斜嘴角，露出一个冷笑，说，“这也许是咱们兄弟之间最后一次谈话了，把枪放下来吧，亲爱的小弟。”
翎毛紧紧地盯着他，有些模糊地思考着为什么生命探测仪没法探测到烈火的存在，也想不清楚烈火为什么会在受自己控制的星球出现。但是他保持了应有的警觉与谨慎，垂下枪口，试探地说：“其实我们还可以谈很多，二哥……如果你愿意结束叛逃的话……”
烈火不耐烦地做了个手势，表示他完全知道翎毛要说些什么。他讥笑着说：“你不善于做美妙的政治煽动与宣传，所以还是闭嘴吧，弟弟。”他仇恨地盯着翎毛，说：“如果没有我为你植入的那片超级芯片，你又怎么可能取得今天的地位和成就？怎么着，现在咱们兄弟间地位倒转，你要乘机在你尊敬的哥哥面前耀武扬威了吗？”
翎毛皱着眉头，他已经习惯了跟“熟悉的陌生人”对话的情况，但是面对这样的烈火，他感觉非常的不安。他在影像资料中听过烈火慷慨激昂的演讲，也听八音和身边的同僚们描述过烈火冷酷与极权的个x_ing，但是现在听见自己兄长这种y-in阳怪气的谈吐，却令他感到很不舒服。
“既然已经说到了你的地位，那么我们就来谈谈你，小弟。”烈火不给他思索的机会，就接着说：“就象我刚刚称呼你的那样，你现在已经是自由联盟内自底层种族中脱颖而出的象征，自由平权的英雄。自由联盟与第二基地的军政府实验室联合研究开发了你脑袋里的超级芯片，引起了现代生物脉冲与电脑控制上的又一场技术革命……因为我和奥朗哲布都见不得光的缘故，所以许多专利权就归到了你的名下。你已经功成名就了啊，弟弟。”
翎毛沉默着，他想告诉二哥，自己已经将所有的专利权都交给了银河联邦的种族平权事业，并没有想要因此牟利，自己名下的巨额财产也并非由此而来。但是烈火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仇恨的发泄，翎毛明白自己跟他争论是没有用的。于是他环顾洞窟，只看见花朵，池水与尸骨，却见不到一丝一毫现代科技设备的影子，更加猜不透烈火是怎样躲过自己搜索队的追踪的了。
烈火看着翎毛的神情，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得意地笑了起来。
“你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还要这样胆大妄为地挑战你，是不是？”他说，“我是来瞧你这个沽名钓誉之徒面对道德困境时的丑态的。你我都知道，马杜夫种族的数量与繁殖率，已经到了灭绝的边缘。但是，现在首先要灭绝的，是马杜夫人，还是马杜夫寄生兽呢？”
翎毛吃了一惊，抬头望着他。
“根据银河联邦旧有的种族法，马杜夫兽由于只能寄生马杜夫文明的缘故，因此毫无疑义地属于‘附庸x_ing文明’。它们与马杜夫种族共生，自远古时期，它们就是马杜夫人身体的一部分，强化着他们的神经与大脑。但是，当宇宙开发时代到来，它们在银河联邦的认知之中，却只能作为马杜夫人的附庸存在。一旦社会动荡，战乱与掠夺开始，它们就有可能成为马杜夫种族抛弃的对象——就象家养的狗一样，平时能够为主人守门，嬉戏，捕猎……但是到了利益攸关，生死存亡的时刻，马杜夫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出卖它们。”烈火嘲讽地说，“第一个把马杜夫兽的脊柱骨珠卖作珠宝首饰的聪明人，你猜会是哪个种族的呢？”
翎毛打断他，c-h-a话说：“但是，一旦通过了新的平权法案……”
“但是，马杜夫整个星系文明都已经到了生死边缘！”烈火提高了声音，说，“数年来的战乱与屠杀，令马杜夫兽的栖息地遭到了毁灭x_ing的破坏。”他附视池边的尸骨高坛，脸上露出冷酷快意的笑容，“如果马杜夫兽能够成为银河联邦的自由种族，它们当然要主张自己的权利——贩卖它们骨头的私货商人应该得到杀害文明种族的惩罚；银河联邦的种族救助政策应该向它们，而不是向马杜夫人倾斜；马杜夫人应该为自己在战争中的叛变罪行受到更严格的审叛……啊，利益冲突的地方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