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秋 作者:关山遥(下)【完结】(5)

2019-05-14  作者|标签:关山遥 甜文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枯亭主人故意透露情报给京城卫,是为了让京城卫救下魏德政,而你亦故意在我兄长面前施展烟雨平生,就是为了同时把京城疑案的幕后真凶锁定在太子身上。”韩璧一步一步地推测而来,“败退铸剑谷一事,不合常理,若我是枯亭主人,应该会安排你们撤退的去路,免得有人落入京城卫手上,说出不该说的话……除非,他根本就没想过让你们全身而退,而是想着让你们作为死士,再将墨奕和太子勾连起来。”

  “事败以后,是你故意把其他人带回铸剑谷,等着京城卫追踪而来,要让他们认为此案是墨奕私下所做,是不是?”韩璧问道。

  “对了一半,此事若是细说,应是由墨奕的沈知秋私下所做才对,毕竟我在铸剑谷四个月中,传授谷中弟子烟雨平生,用的是奕剑真人二弟子的名义。”宁半阙向着沈知秋微微一笑:“你现在可是拥有数十个弟子的人了。”

  沈知秋茫然道:“怎么又是我?”

  “要怪就怪陆折柳太在意你,我当初说应该用萧少陵的名义,他却不肯,偏偏要让我自称是沈知秋。”宁半阙笑着摇了摇头,“如今想来,倒也算是未雨绸缪,若没有事关沈知秋,韩公子怕是仍在作壁上观。”

  沈知秋脾气虽好,也忍不住怒道:“我和他的仇怨,跟韩璧无关。”

  闻言,韩璧安抚地朝着满脸愧色的沈知秋笑了一笑:“现在是个人都知道,你的大小事情,一概绕不过我,倒也不错。”

  宁半阙:“现在铸剑谷的其他人怕是都已经落入京城卫的手中,韩公子,你有没有想过,当他们发现我没有被捉住时,到底是会咬紧牙关不开口呢,还是干脆把‘沈知秋’一起拖下泥潭?”

  韩璧寒声道:“你想怎样?”

  “要证明沈知秋的清白,我有办法。”

  “交换条件?”

  “我父亲宁仲元,在任期间被指亏空军饷,从而畏罪自杀。”宁半阙不敢再看游茗强忍怒气的脸,向着韩璧咬牙说道:“说来简单,我要你为我父亲翻案,洗雪冤情。”

  韩璧:“我不过一介Cao民,做不到。”

  宁半阙笑道:“你父亲是韩丞相。”

  韩璧问道:“陆折柳不愿意帮你翻案吗?”

  陆折柳痛恨枯亭主人,在他斩Cao除根时偷偷摸摸地救下了白宴和宁半阙,又或者还有更多的小孩,他们形成天然的同盟,共同反抗他的父亲,待到羽翼渐丰,自然就会爆发。

  “我不知道。”宁半阙茫然地摇摇头,“我等了两年,三年,五年,甚至十年,我连仇人的真实身份都不清楚……这么多年来,我怀疑陆折柳的想法,已经变了。”

第57章 两难

  南江帝自登基以来,向来勤勉,平日里宵衣旰食,在太极殿的左侧的东宣堂中,燃灯常至深夜,即使是休憩的日子,同样亦有奏折送至行宫。

  山河日月,没有一日不在皇帝的掌心之中,由他覆雨翻云。

  韩珣端立于东宣堂中,两人就魏德政带回的消息谈论了半响,只听皇帝怒道:“辽东官场简直是污浊不堪,为了升官发财,不惜贪污受贿,进贡上司,嘴上振振有辞,实在恬不知耻!”

  魏德政带回的证据包括明码实价买卖官位的账簿,甚至还有当地百姓的血书,官员腐败状况令人触目惊心,不仅如此,辽东官场还流行着一句妄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边官亦然。”

  皇帝发完了火,又重重叹道:“最可恨的是,朕屡有谕旨,官员升迁但凭政绩,不可私相授受,却没想到最后是朕的儿子倒行逆施,不顾国法,为了敛财什么都做!”

  辽东官场俨然已成了太子一派的势力,贪污的源头更是直指东宫,举报人称若是没有太子的首肯,辽东官员想要升迁或者调任,都是空谈。

  韩珣不敢触他苗头,只得轻声劝道:“此事尚未查明,未必是太子所为,太子殿下平日虽然急躁了些,却不至于办出这样不着调的事情。”

  “就算不是他吩咐办的,也跟他脱不了关系,堂堂一国太子,如此识人不明,叫朕如何放心?”皇帝越说越怒,头痛欲裂。

  “说不准是遭人陷害。”韩珣猜测道。

  “说来说去,他不是蠢就是坏!”皇帝摇了摇头,又望向韩珣,“当初朕让你兼任太子太傅,你偏不肯,你看,现在太子成了什么样子!”

  韩珣无话可说,唯有低头接锅:“臣愿辞官回乡,用余生来检讨。”

  皇帝被他此话一噎,只觉诸事不顺,叹道:“朕不如你会教儿子,佩琅如今三岁,也不如阿宣小时候聪明伶俐,讨人喜欢。”

  这说到了赵皇后所出的三皇子,韩珣不敢搭话,低声道:“璧儿不务正业,当不得陛下厚爱。”

  南江帝如今仅有三子,太子陆佩轩,二皇子陆佩衡,三皇子陆佩琅,三人的母亲都并非出自世家大族,尤其是陆佩轩的母妃,最初不过是东宫的一名宫女,朝中上下均有共识,若不是后来的韩皇后始终无子,就绝对轮不到陆佩轩坐上太子之位;二皇子陆佩衡非嫡非长,平庸怯懦;三皇子陆佩琅虽是嫡子,年纪却小,看不出能耐。

  夺嫡一事,韩家立场尴尬,韩珣一向是谨小慎微,从不逾矩。

  皇帝皱眉道:“辽东官场,朕定要彻查一番,想做官的人多得是,朕难道还缺几个门生?”

  韩珣颔首而拜。

  紧接着,皇帝寒声问道:“韩卿,你说,左澜等人的死,还有差点没能回京的魏德政……这些会是太子指使墨奕所为吗?”

  韩珣:“臣不敢妄下推断。”

  “放心吧,朕既然相信你,当然也相信墨奕。”皇帝眉头紧锁,“只是此事来势汹汹,矛头直指太子,朕不愿意闹出父子同室cao戈的笑话,也不想见京城里人人自危。”

  韩珣一听,便知皇帝已有决断。

  皇帝笑道:“传朕口谕,让京城卫尽快抓捕凶手,即日结案。”

  韩珣心头一震,不免犹豫。

  这些年来,京城附近仅有墨奕、赤沛两座宗师大派,坐镇南北,并非无因。

  自从当年宋氏余孽率江湖人士闯宫作乱,南江帝便极为重视武林动向,试图培植忠于朝廷的武林势力,除此之外,还从私库中拨款,积极扶持剑气两宗,借此掌握武林的话语权,这些年来,负责与墨奕交涉的便是韩珣。

  韩珣不由得地想,皇帝特意让韩瑗抓捕沈知秋,是不是对他们韩家的又一次考验?

  若他劝皇帝从长计议,许是会惹来皇帝对韩家、墨奕是否已投靠太子的怀疑;若是按皇帝所说,以维稳为重……

  “我若是带个人回家,家中还有客房吗?”韩璧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

  可惜世事无常。

  韩珣重重地合上了眼皮,向着皇帝沉声应道:“臣遵旨。”

  西溪别院中,宁半阙已经离开,韩璧根据目前所知,不过稍微前后推算一番,便觉背脊发凉,沉声唤道:“沈知秋。”

  游茗已经回房,院落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沈知秋听他声音发紧,也不禁严肃起来:“你怎么了?”

  他摆明是遭人陷害的那个,却还有空关心别人怎么了,韩璧见他这样,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无奈道:“你知道你现在被人泼了一身脏水吗?”

  沈知秋点了点头,低声念道:“我既然问心无愧,自然不会慌张。”

  韩璧叹道:“说是清者自清,然而危急关头,未必有用。”

  “他人如何想我,并不重要,关键是我如何看待我自己。”沈知秋神色淡淡,眼中却锐气丛生,那是走过千山万水都磨蚀不尽的剑意,“墨奕的剑道,是要我诚于人,律于己,凡事无愧于心,我既习剑,便要恪守剑道,哪怕百死无回。”

  韩璧皱眉道:“若是由我劝你,让你暂时避开锋芒,我的话,你听不听?”

  沈知秋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说道:“我知道你为我好。”

  韩璧:“既然如此……”

  “临阵脱逃,并非剑客所为。”沈知秋却打断了他,沉声道:“阿宣,你应该懂我。”

  韩璧哑然。

  沈知秋的心中向来只有剑道,他倔强,不懂变通,只晓得一往无前,纵然世风日下,j-ian邪尽出,众人逐利,屡屡陷他于不义,他依然坚如磐石,诚于人,律于己,为了一句问心无愧,宁可死战不退。

  韩璧很想开口对他说,你不在意生死,是因为你信仰的剑道;我只在意你的生死,是因为我爱你。

  最终他却说不出口,他不愿意让沈知秋而为了他违背内心的道义。

  “我明白了。”韩璧把他搂进怀里,动作轻柔而果断,“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沈知秋顿了一顿,本想着把他推开,又见到四下无人,最终还是伸手环住了韩璧的腰,无限的温情安静地流淌在两人之间,似是能抚平所有的裂痕。

  直到沈知秋打了一个哈欠。

  韩璧:“你去睡吧。”

  沈知秋:“你呢?”

  韩璧笑道:“你是在邀请我吗?”

  沈知秋不明所以,甚至点了点头:“嗯,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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