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秋 作者:关山遥(下)【完结】(13)

2019-05-14  作者|标签:关山遥 甜文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墨奕峰中,原本是波云诡谲,盘亘着厚重y-in霾,终于有一场疾风骤雨,铺天盖地坠了下来。

  岳隐孤身一人,独自站在山门之前,正对着悠长的石梯,伴随着一声惊雷,他拔剑而出,剑声划雨而过,似是能割碎雨丝,却又悄无声息。

  韩瑗:“就你一人?”

  岳隐面不改色道:“岳某既然身负墨奕巡守重责,便是纵千万人,我独往矣。”

  韩瑗淡淡开口:“萧少陵呢?”

  岳隐挑了挑眉,笑着叹了口气:“韩统领难道不知道,想跟我大师兄对打的人不知凡几,向来都是要排队的。”

  韩瑗抬眼望他,手中刀光一闪:“我若是把你干掉,排在我前面的人不就少上一个了?”

  “道理确实是这么讲的。”岳隐微微一笑,“可惜我们墨奕,向来不讲道理。”

  墨奕山门大开。

  数百名身穿墨奕行衣的剑客持剑而出,似是一道由无数剑影糅合而成的坚不可摧的屏障,全数行至岳隐身后,步履稳如磐石,不慌不张,不见惧意。

  韩瑗摇头道:“说好的单打独斗,不是吗?”

  岳隐冷哼一声:“你带了这么不下五千人来我墨奕寻事挑衅,却跟我讲单打独斗,韩统领,你当我是萧少陵吗?”

  “我奉圣上命令,前来查封墨奕,名正言顺,何来不义之名……”韩瑗解释了一半,忽然哑声。

  恰逢其时,萧少陵的声音沉沉地回荡起来:“是谁在说我坏话?”

  人未至,声先行。

  只听一阵剑鸣震天,伴随着破空般的锐响,墨奕弟子们自觉如潮涌般分成两端,萧少陵原本是撑着一把纸伞,如今这把伞却被他往上一掷,顺着风盘旋而上,他则手持辛翟剑,从人群之中跃步而下。

  岳隐语气凉凉地开口:“大师兄,有人要与你单打独斗。”

  萧少陵:“单打独斗有什么好玩?不如一起上吧!”

  话刚落音,两旁的墨奕弟子应声齐喊:“来战!来战!”

  风向倏然一转,游荡半空的纸伞旋转地摔到地上,溅出一阵水光斑斓,细细望去,竟是倒映着一场凶险万分的刀光剑影。

  京外杀声震天,城东太子府中却仍旧透着惊人的寂静,太子府前后共有四个卫率,均是太子亲兵,护卫太子府安危,如今四位卫率统领均单膝跪于太子陆佩轩跟前,神色肃穆。

  锦屏后缓缓传来一把声音,不轻不重,却运筹帷幄,格外叫人安心:“京城卫联合南府卫兵围杀墨奕,卫兵训练有素,然而墨奕亦非软弱之辈,此战必然两败俱伤,外加今夜京城一片乱象,宫中随之混乱四起,羽林禁军自顾不暇,殿下,那便是您久候而至的时机。”

  陆佩轩没有说话。

  锦屏人接着说道:“宿卫副统领是我军旧部,今夜由他戍守朱雀门,殿下,良机难得。”

  陆佩轩站起身来。

  “成王败寇,在此一役,辛苦各位了。”

  座下齐声答道:“愿殿下得偿所愿!”

  “退守西面!”

  掌剑真人一声令下,墨奕弟子边打边退,可惜卫军人数众多,包围圈越缩越窄,更是源源不断地朝墨奕涌来,幸好萧少陵首当其冲,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剑光如环,仿佛有横扫千军之效,韩瑗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倒也不敢命人太过冒进,只是一来一往,气势仍是步步紧逼。

  岳隐则领着师弟们逐渐往禁闭房退去,那是墨奕峰的西侧,地形虽易守难攻,但背靠悬崖,若是到了绝境,众人便唯有背水一战。

  禁闭塔下,在此看守多年的聋老头懒洋洋地躺在靠椅上打盹,仿佛小路尽头那些刀剑铿锵之声都是梦中的幻觉,直到风声越发疾急,吹得贴在墙上的“萧少陵与狗慎入”摇摇晃晃了半天,最终还是啪地一声拍在了聋老头的脸上。

  他打着哈欠醒了过来。

  “萧少陵这个兔崽子,吵得要命。”他没好气地低骂了一声,心里盘算着这回到底要关几个人的禁闭,最终他抓了抓脑后乱糟糟的白发,冷哼道:“一个都跑不了!”

  入夜,暴雨渐渐停了,雨后压抑的空气像是连天巨幕,沉沉地铺了下来,盖得京城各处一片沉重的死寂。

  忽然之间,分兵而行的难民不知何时聚在城外,密密麻麻地燃起火把,聚众起义,南门府卫连夜出营镇压;城内,分明刚下过雨,数处仓库却突然响起轰天的爆炸声,接连着起火来,照得京城天空隐约可见红彤彤的光晕,浓烟滚滚地升了上去,京中所余卫兵个个忙得焦头烂额,奔赴各处。

  禁宫之中,数十名黑衣人无声无息地落在宫殿檐顶。

  下一刻,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有刺客!”

  镇守禁宫中的羽林禁军闻风而动,岂料刺客全是脚底抹油的料子,四处逃窜,一时宫中如j-i飞狗走,各殿燃起灯光,除了太极殿外,渐渐乱成一团。

  朱雀门外,太子陆佩轩领兵而来,手持圣旨,高声称道:“中宫赵氏联合丞相韩珣逼宫,羽林军已反,事态危急,救驾一事刻不容缓,汝等皆当从命!”

  将士略有迟疑,只听陆佩轩喝道:“汝等若不听令,一律按叛军惩处!”

  宫门至此大开。

  太极殿中。

  皇帝今夜没有在东宣堂,而是长长久久地端坐在太极殿上座,面色晦暗不明。

  没有通传,有人缓步闯了进来。

  “陛下,恕臣救驾来迟。”那人一身戎装,俯首拜道。

  皇帝微微抬了眼帘,以一种尊贵难言的姿态冷冷地笑了一下,似是嘲他,又似自嘲:“救驾虽然来迟,这从龙之功却是来得刚刚好。”

  “陛下说笑了。”

  皇帝终于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寒声喝道:“陆佩轩呢?让他滚过来见朕!”

  话刚落音,陆佩轩推门而入,身后跟着数位兵士,均是刀口染血的模样。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座上的皇帝,仿佛那不是他的父亲,只不过是个将死之人;片刻以后,他朝着那戎装人微微一笑:“老师,大事已成。”

  背后的兵士纷纷拜倒,口称“燕大将军”。

  燕怀深笑容渐深:“殿下,还差一步。”

  陆佩轩深呼吸一口气,仰头看向他的父亲,这个帝国的主人,即使是生死关头,那高高在上的目光仍然一如以往,仿佛他在帝王的眼中,不过是个不及格的半成品。

  “父皇,事已至此,您下诏吧。”

  陆佩轩手中的剑直指御座,“不过最后一步,您别逼儿臣下手。”

  话刚落音,未等皇帝反应,从悬梁之上悠悠落下一个身影,姿态飘逸,却速度奇快,不过片刻就稳稳地立在地上,手中仅有一把长剑,却隐约可见雷霆万钧之势。

  沈知秋:“你若是再走一步,我能保证,那一定是你此生最后一步。”

第63章 暗渡

  陆佩轩愣了一下。

  眼前这个人,他是见过的。当初他有意拉拢韩家,向韩璧送去一颗明珠,岂料韩璧毫不识相,随手打发了一个墨奕弟子前来还珠,那时候的他几乎没把这个跑腿的剑客放在眼内,直到官员被刺一案,此人作为幕后黑手,各种关于他的恐怖传闻在京城里广泛流传,才让陆佩轩再次对他提起了些许兴趣。

  “沈知秋……”陆佩轩紧蹙着眉头,问道,“你不是死了吗?”

  闻言,沈知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些日子他在宫中,完全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只得肃然答道:“我没有死。”

  怎么可能?

  陆佩轩踌躇地望了燕怀深一眼,却发现燕怀深的笑容里头逐渐露出了一股慎之又慎的意味,见状,陆佩轩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以后,竟是站到了燕怀深的后头。

  皇帝看似沉默不言,却是悄然地打量殿中各人的神色,忽然而然,只听他饶有兴味地低声一笑:“轩儿,你怕什么?”话刚落音,皇帝又难免生出沉重的失落,这就是他选定的皇位继承人,他原应寄予厚望的长子么?一国储君胆敢逼宫,然而临尾一步,竟然还要躲在别人的背后,简直可笑。

  陆佩轩向来看不透他这位心思难测的父皇,只是他屈从惯了,如今听到皇帝问话,他下意识就答道:“韩家与赵皇后早就勾结在一起,利用沈知秋暗杀赵德政一事诬陷于我,打得就是让您废太子的主意,父皇,您可别真的信了他们。”

  顿了顿,陆佩轩赫然清醒过来,意识到他已经没有退路,他难以置信地望向皇帝,“父皇,这些事,莫非您全都知道?”

  自从沈知秋在天牢中畏罪自杀,文武百官嘴上不说,心里都把陆佩轩当作是暗杀魏德政的幕后黑手,令他的处境越发艰难,每日每夜,他都坐立难安,生怕第二天清早在朝堂之上,他的父皇御笔一挥,就把他的太子之位收回袖中,不过寥寥数语,就能把他从一国储君,一夜之间废为庶人。

  这种不容反抗的权威让他畏惧,更让他梦寐以求。

  危机之中,是燕怀深始终站在他的身后,支持着他,为他分析局势,告诉他韩家怕是早已经站成了三皇子党,不仅假造辽东官场贪污的罪证诬蔑于他,还暗使沈知秋谋杀左澜、魏德政等人,使皇帝不得不怀疑陆佩轩丧心病狂,勾结墨奕铲除异己。

  最后,韩家主动提出查封墨奕,便是彻底要与太子一脉划开界线,燕怀深当时便提示陆佩轩,待韩瑗从墨奕归来,身上必然会带有各种各样从墨奕搜出的“谋反罪证”,届时陆佩轩便是百口莫辩,一旦皇帝下旨废黜太子,韩家与三皇子即能坐收渔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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