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囚 作者:鸠羽千夜【完结】(39)

2019-05-14  作者|标签:鸠羽千夜

  刚刚和杜太医的一番话让她又喜又忧,喜的是莫纪寒身上的伤真的都能治。可是喜过之后,更大的忧却来了。

  照着杜太医的说法,那些药啊什么的很难找,治伤不是这几月就能完的事,只怕要治还得等回到宫里去,可一旦回宫,她哪里还能把人送出去呢?

  想起最近莫纪寒都按时吃饭吃药,为的就是早日能从这里逃走,要是他知道即使这样,自己仍然不能使用内力武功,那他会……

  莫言一个激灵,不敢再想下去。浓烈的药味传来,正是火候到了,她赶紧熄掉炉火,熟练的滤渣倒药,强迫自己把乱麻般的心事都扔掉,挤出一个笑脸端着汤药走进房中。

  书房

  杜太医将刚刚同莫言讲过的话又对着任极说了一遍,未尾接上一句:“所以莫将军的伤情,单靠一味‘碎真花’仅能保得心痛不发而已,心脉却是愈不了的,要修复心脉打通经络,除去‘碎真花’外,非得要‘雨玲珑’、‘独龙珠’再配上‘三味果’,请一内功浓厚的人在旁护持,才能慢慢痊愈。”

  任极冷冷看他一眼:“朕只是想问问他怎么样了,你多说这些做什么?”

  杜太医躬着背跪在地上:“老臣一时谈医忘形,多说了不该说的,还请皇上恕罪。”

  “下去吧。”

  杜太医听任极话语中完全没有责怪之意,终于将心放回肚子里,暗道莫言这小丫头果然说得没错,边恭恭敬敬地退了出来。一出书房,便立即赶到小院去。

  刚进小院,莫言正巧端着空碗出来,见到杜太医,立刻迎上去直接将他拉到院边角落,悄声问道:“杜太医,怎么样?您对皇上都说了么?”

  杜太医点头:“唉,说是说了,皇上听过之后也没什么表示,我就在出来前悄悄看了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放到心里去。”

  莫言感激道:“多谢杜太医,皇上该会记得的,我服侍的时候也敲敲边鼓,总不至于让皇上忘了就是。”

  “也只能这样了。我这趟过来,也顺便再给莫将军把把脉,我们进去吧。”

  莫言将杜太医扶着:“莫将军刚刚喝完药,这会儿应该想睡了,我扶您进去。”

  任极在书房里一本本的翻着书,却没有哪一本能看得进去,得胜的喜悦早已经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又是那股抑郁的情绪,而且似是一次比一次强烈,就像是有人把他的心扯出来揉烂了再塞回去,跳得一团乱。

  奇怪的是,这种感觉虽然让他抑郁烦躁,他却不觉得讨厌,只是越来越强烈的想要见见那个男人,总觉得,只要见到他,所有的抑郁烦躁都会一扫而空。

  然而最让他头疼的便是在这里了,见到了又怎么样?两个人根本连句话都说不上,抑郁烦躁虽然会在见到他的时候一扫而空,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大的空虚和焦虑,反而会让他更加不知所措。

  “啪”的将手里的书扔到桌上,任极原地转了几个圈后沉声道:“越宁!”

  越宁就在书房外,任极语音未落他就已经出现在门口:“皇上,臣在。”

  任极抬腿往房外走,吩咐道:“找把剑给我,然后,你陪我过招。”

  越宁一怔,任极虽然习武,但多半都是自己练,叫他们来喂招的时候是少之又少。直到跟着任极走到院中,他才解下自己的佩剑双手递上:“皇上,这是臣的佩剑,虽不说不上是神兵利器,但也称手好用。臣自去寻把,便回来同皇上过招。”

  任极接剑挽了几个剑花,感觉的确好用,越宁这时也找近卫拿了把精钢剑来,打了一个恭敬的起手式,道:“皇上,请。”

  任极再划了道剑花,接着剑身一挺便朝越宁攻去,越宁举手相迎,两人间一时剑光灿灿斗在一处,速度之快只能看到密密的剑芒,其间的身影都几乎看不到了。

  越宁面对任极心里始终存了敬畏,手上不敢放开硬拼,一开始时还能抵挡住任极的攻势,十数招后就落在下风,没多久被任极一剑震得虎口发麻,执剑脱手认输:“皇上神武,臣愧不能及。”

  任极将剑抛还给他,转身道:“你不敢与朕全力相拼,实在无趣。”

  他本意是想借着比剑分散注意力,却不料因为这更加想起那个男人虽然只能五成功力却与他x_ing命相搏的刺激来,想见他的念头,更加强烈。

  第 42 章

  任极明知多见无益,却克制不了这股念想,连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自顾自的迈着步子直往莫纪寒所在的小院走去。

  刚走到院门口,就见莫言端着药碗在房前回廊下低着头来来回回转着圈,嘴里也不知道在嘟嚷着些什么,神态间满是难色,连他进来也没有发觉。

  走得近了,也只听到她喉咙间偶尔蹦出几个模糊的音节,任极听不清,见她一直在原地转圈,不由奇怪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莫言被狠狠吓了一跳,根本来不及听清来人说话的内容,猛的回身看见任极竟然就站在离自己三步远的地方,大惊之下手一松,药碗直直往地下坠去,待回过神来时只来得及发出“啊”的一声短呼。

  任极应变却快,莫言松手的刹那他就已经踏前,长臂一伸轻轻松松就将药碗接在手中,稳当得没有一滴晃出碗沿。

  莫言心中狂跳,她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自言自语被任极听去几分,跪在地上喊了声“皇上”,心里已经闪电般转了不下十数个念头,却是一个也抓不住,额头已经现了薄薄一层冷汗。

  任极把药碗交还给她捧着,问道:“你在这里来来回回的,怎么不进去喂药?”

  莫言这才心下稍安,明白任极并没有听清楚自己刚才都自语了些什么。心里一安定,回话自然也就流利:“回皇上,奴婢只是在想……该如何劝莫将军用药……”

  任极头次知道莫纪寒不肯用药,不由皱眉:“劝?”

  “是,莫将军一直心情不佳,也不大肯服药,所以……伤总也好不了。”

  任极站在原地,苦涩的药味随着蒸腾的热气盈满鼻腔,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呆了片刻,突然狠声道:“那你就跟他说,喝不喝由他,死不死也由他,总之,休想逃出去!”

  他声音说得大,不必莫言转达也清清楚楚传进了内室去。莫言跪在地上,听任极说得狠绝,心里又是一惊,不敢看任极脸色,却也模模糊糊觉得他的语气说得有些奇怪,这话说得虽狠,却不如以往让人感觉冷到骨髓里去,就像是、就像是……没真的生气。

  可是感觉又不对,那话里的火气还是实实在在的,莫言想了半天,也找不出个合适的形容,只得作罢。等她回神抬头时,发现面前已经是空空如也,任极早已没见踪影。

  爬起来推门进内室,莫言将还温的药碗递给莫纪寒看他喝下,收了空碗正准备走,就见莫纪寒一双眼睛直直盯在她的脸上。

  莫言被看得心虚,移开目光道:“莫将军,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一会送些茶点进来。”

  刚刚准备逃出去却被莫纪寒叫住:“莫言,你刚刚一直在外面走来走去,为的到底是什么事?”

  莫言连连摇头,边往门口退去:“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一点私事而已,叫莫将军担心了。”右手已背到后面去摸门扇。

  莫纪寒语气转厉:“小莫,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一声“小莫”叫得莫言顿时定在原地,她在门边站了许久,最后终于踱到床前,轻轻道:“莫将军,你叫我‘小莫’,那我是不是也能叫你一声‘莫大哥’?莫大哥,既然你问了,那我也不再瞒你,其实我一直不打算瞒你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接着莫言一五一十将杜太医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然后道:“所以就这么逃出去太过危险了,你功力未复,很容易就会被抓回来的。”

  莫纪寒闭起眼,良久才缓缓吐口气:“原来是这样么?”

  莫言轻轻应了一声,停了会才又道:“那,莫大哥,你……打算怎么办?”

  莫纪寒没有回答,却问道:“你为什么要叫我大哥?”

  突然改变的话题让莫言怔仲片刻:“没有为什么,就是想。”

  “宫里的人何止千百,你不是还有柳莺做姐姐么?”

  莫言一边思索着一边道:“那不一样。我是个孤儿,算是被郑公公捡来带进来宫里的,虽然没识过字,但见得也算多了,宫里宫外其实都差不多,人人都要为生存算计。”

  “在外面讨饭,为了一口快馊的馒头就算是和野狗打架也得抢。在宫里,不用为馒头cao心,可x_ing命却比馒头还不值钱,谁都为了要活处心积虑,就算要害死别人,也不会有分毫的犹豫的。”

  “柳莺姐姐虽说很好,可是……”莫言说到这里停下,原本年轻天真的神情里带上了饱经世事的沧桑感,“不管怎么样,宫里的人,我其实一个都信不过的。”

  “莫大哥,虽然我不太会说话,但说的真的都是实话,绝对没有瞒你。自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人活命,总会想,要是有个亲人该多好。”

  说到这里,莫言的眼神再度变得单纯,笑容里有了一丝憧憬:“其实为什么想认你做大哥,我真的说不上来呢,或许,就是因为听到你姓莫。”

  “我原来都没有名字的,一直都被叫小乞丐,‘莫言’这个名字,是郑公公给我取的。他虽然算不上是个好人,但对我,其实还是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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