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呜呜呜偶像我被欺负了
第二天，顶着满眼血丝的涂算鬼鬼祟祟地藏在知部那棵大槐树下，试图借着大树浓密的枝叶挡住自己有些偏圆的体型。
又是熟悉的下课，涂算盯着涌出的人群，偷偷把自己的小尾巴尖缩了点，脸上鼓了点红晕起来。
晏然预从知阁走出，与身边的人低身交谈几句，他今日着一身墨蓝缎底盘金龙深衣，腰间佩一只盈盈笼着幽光的双龙组佩，束攒龙玉冠，从涂算这个角度，恰好看到他低垂的眉眼，那如排剑似锋锐的睫横遮了那无垠的眸意。
涂算攥紧手，把他指间的r_ou_挤得嘟起：“加油，涂算！”他深深吸一口气，一只脚踏出槐树的遮挡，又怂得缩回来。他眼珠一转，变回狐狸身，整个狐狸全躲进衣服里，就把一条蓬松的大尾巴从衣领探出，往树外如酒肆外招帘般奋力地挥舞。
晏然预扫到了那条如触电般颤动的大尾巴——或者是他没有办法去忽略那从魄中呼啸而出的冲动。
他身边的渠三煌将手中的本子翻开，里头密密麻麻写着历年的资料，她如削葱的指尖点过近年的数据，轻笑道：“然预，知部这几年由那只蠢龙罢着，风气纪律都不知道败坏成什么样，更不要提成绩了，再者，我们合会的钱财也被欠下不少，不论是学术方面，还是活动方面，都不好展开。”
“不听话的，由纪处理掉。”
“纪？可以，那就很残忍了。”渠三煌笑了笑，“我们的财政——”
“晏相！”一个毛绒绒的狐狸卷着大尾巴突然从槐树后窜出，堵在晏然预身前，“你想和我一起吃饭吗？我有带计首那边的特产来哦。”
晏然预轻轻挑了挑眉，不待他开口，渠三煌已经不耐地指尖一点，她身后跟着的如山石般壮硕的纪便撕开双手，雷电踊跃在他掌中，似万钧磅礴直向涂算：“纪，第一个纪律，就从他开始。”
狐狸几乎以为自己必死，绝望地往后一仰，却被一道海风托起——“然预？你认识他？”渠三煌诧异的声音响起，这是涂算第一次听到这个举止兰芳的女子的声音，似山泉清铃，赏心悦耳。
涂算悄悄睁开一眯眼睛，就见到晏然预远去的背影和被风吹来的话：“学部，暂不必管。”
渠三煌随晏然预而去，远远忽地回头看向涂算，如戏的眉眼里是森冷的巍峨。
傍晚涂算哀愁地趴在寝室里安的小爬架里，圆绒绒的毛尾巴蜷成一团。他的舍友秋弥子再三瞄他，终于没忍住，走近涂算，道：“你怎么了？”
涂算耳朵弹了弹，豆豆眼瞄向秋弥子，鼓着腮含糊道：“哦，没什么。”这家伙从来不正眼瞧我，现在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哼。
秋弥子一撇嘴，耸耸肩，扭头又坐回了位子。
耶？涂算惊讶地把脑袋从爬架里探出一小点，他没有继续嘲笑我或者刺探我的秘密好和别人说嘛？这和瞿首看得那些东西里讲得不一样啊！难道……我失去了一个获得好朋友的机会？
狐狸垂头丧气地又整个蜷进爬架里，委屈的耳朵都压低了，哼哼唧唧的不想动。
突然，涂算觉得爪子上痒痒的，在身上怎么蹭都痒，他把爪子往面前一凑，歪着脑袋仔细端详，又用另一只爪子把毛压平了，终于发现了似乎有什么在毛下面。
狐狸利落地顺着爬架窜上床上，整只埋进被子里，化成人形，看到自己右手掌心写着几个小字——“戌时起灵居”
起灵居？啊！晏相！
涂算猛地一窜，欢快地哈哈大笑，从被子里翻出一套莺黄底卷藤颤边襦裙出来，他人形秀气，穿着文质彬彬，活脱脱一个小书生样子，再把头发束进巾里，就急冲冲往起灵居跑。
起灵居是一个临着洞泽湖的小小轩馆，平日里也没人去，据说是常年关着的，外头看着被杆杆修竹给掩了，此时涂算沿着石路走进去，发觉里头是个二层的楼，由竹搭起，楼上四面皆可过湖风，搭着软帘，有个旋梯，可从外头直接走上去。
涂算踮着脚，果然看到晏然预坐在上头，便美滋滋地拉起下裳往上跑去，口里甜滋滋地喊着晏相。
晏然预此时已换了身素色宽袍，发也披在身后，一个侍女半跪着替他由发带拢起。涂算蹬蹬蹬上来，晏然预侧目见他，示意身后侍女退下，道：“坐。”
涂算乖巧地点头，风风火火的步子变得碎碎，装腔作势地洒脱坐下，眼珠四处乱转，抓耳挠腮不知说些什么。
侍女很快上了菜色，一碟鲈鱼烩，霜雪似鱼片浸在清凌凌汤汁里，一壶秋梨酿，一盏秋葵。替两人斟满了琉璃杯，侍女垂首退下，晏然预见涂算扭扭捏捏的样子，低声道：“随意吧。”
涂算涨红了脸点点脑袋，看着摆在桌上的月牙箸，r_ou_乎乎的手迟疑地握住，眼睛就往晏然预那边偷瞄——怎么办呀我不会用筷子呀——来自一个从小就是懒货的涂算从来都是被小楠喂饭的，不然就上狐狸爪。
晏然预夹起一锋鱼片，送入口中，察觉对面的人的目光，也并未说什么。
涂算开始笨拙地，掩饰着扒开两根圆台体，一合手，稳稳卡住一块秋葵——耶！
小小在心里比了个欢庆的笑脸，他带着信心满满提起筷子，却见秋葵扭曲地一折，两根圆台体重重相撞，清脆地啪一声，那青翠的长条就在浓艳的汤汁里溅起小小水花。
哇！
涂算在心里重重地大哭起来，怯生生地抬起眼睛偷觑了一眼对面的男神一眼，还好，没注意。涂算脸皱起来，在心里为自己大大地鼓了一个气，并允诺，如果今天不丢人，回去就躺三天，什么都不干，就光吃和睡觉——哇，那可真是太美了。
于是某只狐狸带着谜之憧憬的微笑，重整旗鼓，又把手里价值连城的筷子往鲈鱼烩里伸，这个看着就不是很滑。
鲈鱼片掉在松竹桌面时，瘫软地趴下，鱼r_ou_浸润的汤汁滴滴答答地从桌隙中落到了地上，像是砸在了涂算脆弱的心上。
……
“我……”涂算眼眶里开始盛满泪珠，他已经听到自己未来成为晏然预的优秀的左右手的梦想破碎的声音了。
“给他换个叉勺。”晏然预淡淡地瞥了一眼都要哭出声的涂算，又将目光投向了远远的墨色群山。
涂算怯怯地抬眼去看他，那冷峻的眉眼上凝着深蓝的寒霜，任由这漫漫的风吹去了春秋的清甜，也丝毫不能更改什么。
这个样子，简直是帅呆了。
涂算心里想着，就露出了痴痴地笑。
“晏相，这个鱼真好吃。”涂算拿着一只秀气的小木叉，叉了整整五片，鼓进嘴里塞得满满当当，一边咀嚼着一边称赞。他又拿着小叉子顶起一块上的赤苓糕，嗷呜一口包掉，眼睛顿时滚圆，唔唔着称赞：“这个更好吃！”他胖手擦了嘴，连吃三块，又把叉子往晏然预面前一举：“晏相，你尝一下，可好吃啦！”
晏然预移回目光，小狐狸r_ou_嘟嘟的脸上亮晶晶的眼睛像是澄净的琥珀，看着自己的时候，就像是看向他至高的神明。
“自己吃吧。”晏然预向涂算弯了弯嘴角。
涂算有些失落，他哦了一声，把那红艳艳的糕点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地吃着。
把整碗秋梨酿咕咚咕咚喝完，涂算毫不在意地用衣袖擦擦嘴角，拍拍圆滚滚的肚子，满足地摊在椅子上，又有些不舍地望着桌上重新摆上的珍馐。
“晏相……”某人吃饱了才有力气开口说话，“你为什么请我吃这些好吃的呀？是不是因为我送给你我们家里的特产啊？”狐狸很是天真又有几分自豪地问。
晏然预啜一口莽山尖霜，道：“也有几分，你日后此时，都可来此，作为答谢。”
涂算口水没忍住滴出来，又赶快假装扭头拿衣袖擦一擦，低头咳嗽几句，羞涩扭捏地点点头。
吃过饭，涂算本心想着和晏然预搭几句闲话，却听侍女上前低声与晏然预耳语，晏然预眉头微皱，对涂算道：“你可自去走走。”这边侍女绿绮行礼恭声道：“涂相，请随妾身来吧。”
涂算有几分不舍，但还是乖乖地跟着绿绮在湖边晃了几圈，问了回去也见不着晏然预，涂算便自己回了宿舍。
第二天，上绘画课，涂算撑着圆脸在那里想着晏然预，露出迷离的笑容。他身旁的舍友秋弥子戳了戳他，问：“胖子，你笑什么”
涂算立刻凶巴巴地回他：“叫什么胖子？”
秋弥子嘁了声，伸手去掐他脸：“我问你笑什么，胖子。”
涂算瞪圆了眼睛，愤怒地涨红了脸，抬手就去拍掉秋弥子的猪蹄：“你捏我脸！我打死你！你这个混蛋！”这简直是对涂算最大的侮辱了。
秋弥子灵巧地闪开涂算的攻击，涂算另一个舍友辛刷在旁看着热闹讥笑：“得了吧胖子，你还能打得到秋子，哈哈哈哈。”
涂算费劲力气去够秋弥子，却被人拿着s-hi乎乎的颜料糊了一脸，最后两人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去各训了几句，才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