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指控我杀了13个人 作者:喝高了的小毛驴【完结】(17)

2019-05-13  作者|标签:喝高了的小毛驴


  我安静地看着车厢顶部。
  是不是每个人都总要经历一些,才会遇见这么一个人。
  施予你痛苦,让你流汗、落泪;又会在溺水之时拉上你一把,一句话便足够温暖你。
  幸运的话,还会在你面前漏出最柔软的一隙,只一瞥,你便忍不住想要奉上一切。
  以往所有愤怒的、痛苦的、沉闷的、不甘的,种种情绪和经历,好像忽然都值得了。
  我慢慢低下头,余光看到一个小小的发旋,想伸出手,却听到一阵金属链的响声。
  到最后,我听着路勋的呼吸声渐渐平复,还是忍不住抿起嘴角。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是一呼一吸间。
  我闻到了一些熟悉的试剂味道,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
  路勋抬起头,单手撑在我面前,另一只手握着我的后脑,对视着我。我望进路勋的眼里,不知为什么,好像被其中难以言说的情绪感染得有些难受。
  “对不起,”他垂下眼,握着我的手太过用力,让我有些疼,“再给我一些时间。”
  下体一阵疼痛,我睁开眼想要低头去看,脖颈却已经被冰凉的圆环扣住,头挪动不了丝毫,余光连自己的身体都看不到。
  眼前是冰冷的白色灯光和高大的金属棚顶,我一下慌乱起来,猛地挣扎着,却发现不仅四肢,就连手指的关节都被牢牢扣着。
  这是哪里?路勋呢?
  “唔!”我发现口中已经被塞入了口塞,口塞中好像延伸着软管,直接c-h-a到我的胃腔,让我感到一阵恶心。
  忽然,身下的支撑升起,我以站立的姿势旋转着正对一面玻璃幕。
  黑色的玻璃幕墙对我来说完全不透明,我只能看到玻璃幕的一角闪烁着红底白圈的FCC字样。
  FCC,脑内嗡的一声,我一下意识到这是哪里了。
  我在玻璃幕墙上看到自己光裸着,身上贴有许多监测片和线端,身体还埋有一些针管连接着身后的金属舱,下体的疼痛应该源于被c-h-a入的两根软管。
  仪器一般标准的男声传来:“你将在联邦惩戒中心开始15个终身监禁的服刑。按照联邦法律,我们将在监督下对你做最后的身份核实,请配合。”
  “你的名字是769吗?如果是,请按下右手食指。”
  情况已经清楚地不能再清楚了,可我还是有些回不过神。
  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吗?还是现在我在做梦?
  脖颈上一阵电流让我“唔”地一声抖着,男声重复道:“请配合。你的名字是769吗?如果是,请按下右手食指。”
  一次电击。两次。三次。
  男声说要对我采取强制措施时,我听到了声音切换的些微声响。
  “769,请配合一下。”路勋的声音。
  我忽然意识到玻璃幕墙后,路勋应该也在的。我想起路勋最后说那句话时,熟悉的味道是在药厂实验中闻过的麻醉剂。
  原来我不是在做梦,这才是现实。
  我对视着黑沉的玻璃幕,按下了右手食指。
  男声开始按照联邦法律的规定,宣读我所受到的判决和接下来的服刑安排。
  听着判决书里一件件自己做下的事,我越来越清醒,呼吸也变得平稳。
  只是想到杀死我母亲的那个男人,最终也被关在这里,我又有种难言的滑稽感。
  男声说每一年我会被唤醒一次,细致检查一遍身体。如果有家属,这时可以被探视。我被口中的软管戳得恶心却还是想笑,这对我而言,几乎没什么区别。
  我听男声播报了时间,说道:“开始执行。”
  我被转动着最后仰躺,手臂上的针管开始向我注入冰凉的液体,我有些睁不开眼睛。
  对于那些受害人家属来说,如果这样过去几十年的话,我依然难以赎罪吧。他们的亲人无论如何都回不来了,正如我的母亲无法复生。
  金属舱门缓缓合上,我努力睁着眼睛追着最后一点光线,到底还是想到路勋了。
  如果能早些遇见他,事情的走向会不会有些不同。可下城区的人,不是因为这件事,好像也不会遇见他吧。
  可以想到关于路勋的事好像还有很多。
  我只是实在睁不开眼睛了。


第30章
  “……769……769,769。”
  我缓缓睁开眼,渐渐可以看清晃动的人影。
  有灯光照s_h_è 我的瞳孔:“769,能听清声音吗?”
  我一点一点找回了身体的触感。
  “唔。”我发现口中咬着口塞,四肢和脖颈都被扣在金属椅子上。
  我慢慢眨了眨眼睛。
  有些恍惚,一年这么快就过去了吗?仿佛刚刚才闭上眼。
  工作人员似乎在对我进行最后的检查,确认我一切正常后,他们控制着金属椅,把我带往其他地方。一排排金属舱柜从我身边掠过,余光看到自己穿着松垮的白衣,上面好像印着和金属舱上一样的FCC标识。
  沿途我慢慢反应过来,我并没有家属会来探望,这是要往哪里去?
  我想要开口,却意识到根本不会有人来让我说话,他们也不会想听,于是我安静地坐着。
  直到我注意到大厅内的一扇电子表。
  距离我被关进金属舱,才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远远还没到一年允许被探视的日子。
  我被带到了一间屋子,一把椅子、一张玻璃桌,桌上有一个黑色手提箱。
  他们把我推到玻璃桌正对面便合上门出去了。
  也许是案情还有哪里没有审理清楚,我这样向自己解释着。脑海里却有个声音告诉我,我好像忘记了些什么。
  我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
  一阵熟悉的Cao木气息从我身后传来。
  视线右下方出现了一双光泽细腻的黑色皮靴。裤腿收紧,显得这个人小腿更加修长笔直。我想要抬头,却看到这人伸出一只手。随即我的喉咙被一个有些坚硬的物体抵着,它从我的脖颈左侧,缓缓划至右侧。
  脑后的口塞带被解开,有些微凉的手指向侧面抬起我的下颌。
  与我对视着的是一双深邃的眼眸,深蓝色的瞳仁下有藏不住的笑意。
  他看着我,摇着头像再也绷不住笑一样,展开刚才抵着我喉咙的手:“想吃这颗牛n_ai糖吗,白修?”
  我看向他手中的糖,一时没有说话。
  回过神来,话还未说出口,我已经先笑了:“能麻烦你拆开糖纸吗,路少校?”
  路勋轻轻笑了一声,站直身走到我面前:“在你之前,太多人在安全局黑屋里被关上几天,自己就招了。”
  他拆开糖纸,喂给我一颗牛n_ai糖:“第一句话开口,能那样和我开玩笑的,你是第一个。”
  真甜。仿佛上次吃到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路勋坐到我对面的椅子上,轻轻敲了一下桌子。
  我抬起头看着他。
  路勋带着笑意:“还记得你在防暴车脱轨前,破解的那个卫星吗?”
  那个模拟程序?我点点头:“小郑后来在医院又让我重解了一遍。”
  “你破解的,是真的联邦卫星和军方系统。”
  我有点难以置信:“如果当时我没有阻止卫星坠毁?或者我根本破解不开呢?”
  “虽然损失会很大,但为了取得实证,海军已经做好了拦截准备。”
  “在布置时,我请教过安全局和军方的技术专家,他们说不可能被破解,至少那么短的时间内做不到。”
  路勋语气少有的轻快,看着我眉眼间都是笑意。
  只是听着他说话,我竟也不由自主地弯起唇角。
  “你的案件还在审理时,我曾上报过安全局和军方,提及你的计算机技术可以为联邦所用,没被批准。直到魏承毅的事情之后,上级划定三个月的期限,说如果技术科依然无法重建你的破解过程,就可以批准。”
  路勋轻轻敲了下桌子:“白修,你在选择阻止卫星时,无意中为你自己赢取了很大的一个砝码。”
  我安静地看着他,不太确定路勋指的是什么。
  说到这里,路勋的表情有些凝重,肩膀微微紧崩,语速降了下来:“你愿意用你的计算机技术,为联邦做一点贡献吗?”
  未等我回答,他又补充道:“可以开发出更为先进的安防系统,更精确的预防犯罪和侦察案件的算法。可以帮助很多人。”
  我想了想,觉得这也没什么坏处,不知路勋的反常是为了什么。
  路勋见我点头,反而微微蹙眉停顿了一会儿,竟然让我看出他好像有些紧张:“大法官要求你终身还是不得假释,能争取到的最大限度,只是在安全局内有你单独的监室,你不用一直被关在金属舱内。”
  路勋一瞬不瞬地望着我,声音很轻:“这样,你还愿意吗?”
  我盯着桌子,觉得哪里听错了吧。
  路勋表达的和我想的是一个意思吗?
  怎么可能。联邦建立以后,叠加终身监禁威慑力极大的原因之一,就是被判此刑后,从未有过以任何形式免除金属舱服刑的例子。
  我惊讶于路勋轻松的语气。一句“你无意中赢得了砝码”带过,事实怎么会像他描述的这么简单。
  我抬头看着路勋。
  三个月的时间里,他的头发好像剪得短了一点,西装外套的色调更清亮了些。
  我却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有没有变化。
  终身监禁在惩戒中心,一辈子不过眨眼间,好像连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的存在了。
  现在眼前这个人告诉我,我还有机会,再听见一点声音,再去触碰一下这个世界吗?
  也许还能以我所学,帮助到一些人?
  我低下头,嗓子有点哽咽。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路勋很轻的声音:“白修,愿意的话,按好指纹,我就可以把你从这里提到安全局。”
  四肢和脖颈上扣着的圆环已经打开了,我抬头看到桌面漂浮着投影,协议上每个字都很模糊,好像有水挡着我的眼睛。
  我笑了,伸出右手:“为什么不愿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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