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万那边挂了电话，转头就忘了这档子事，该吃吃该喝喝，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遗漏了什么。两天以后，他出门去跟鬼差交涉归来，一屁股坐进沙发：“两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林行舟正趴在茶几上画稿，让他这么一颠顿时手滑，一根线条就这么飞了出去，他赶紧把那一笔撤销，无奈说：“大哥，好几个沙发你怎么偏偏要坐我这里？”
七万顺势凑近，盯着他的电脑屏幕瞧：“你这画的什么？漫画？不错啊，叫什么名字我去支持你啊！”
“别捣乱，”林行舟并没有心情掰弯“小学生”，拿胳膊肘把他顶开了，“这是正事，工作，你一边去。”
七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的工作不是抓鬼吗？”
“那是副业，”林行舟头也不抬地说，“就你们那点工资，我要仗着这个吃饭早就饿死了。”
“这话就不对了，”七万从铁罐子里摸了一根木奉木奉糖，“谁说我们工资少，那是你不会玩，不是有专门的刷钱任务吗，你去接啊。”
林行舟闻言抬头：“什么刷钱任务？”
七万一脸惊讶，把头转向坐在旁边的魏执：“你居然没跟他说？”
魏执把他拿走的木奉木奉糖又抢回来，塞回盒子里：“那边危险，所以没告诉他。”
林行舟莫名其妙：“所以到底什么是刷钱任务？”
“就是……我们有个‘猎鬼场’，里面都是无法净化、没有神智的鬼怪，起初是给新人练习用的，等新人熟练了，那里就成了刷钱的地方。”七万说，“去那里的唯一方法是用门票传送，一张门票可以在里面待一整天。在猎鬼场只有一种任务可接，就是‘随机猎鬼’，不论什么样的鬼，统统按人民币五十元计价，假如你一天杀了一百只，那么你退出的时候，就会拿到五千块钱的报酬。”
林行舟觉得这地方倒是蛮有趣，想了想说：“那我只杀最弱的鬼，也一样能拿到钱喽？”
“能啊，不过杀鬼还会得到一种点数，叫‘猎鬼积分’，积分可以在商城里买到更珍贵的道具。鬼的等级不同，所对应的积分也不同，新人缺钱可以直接杀小鬼赚钱，像我们会更需要积分，所以会去挑战更高等级的鬼。”
七万说到这里不知想起什么，倏一皱眉：“不对啊，话题怎么歪到这儿来了——我是想问你们，好消息和坏消息你们到底先听哪个？”
第59章 林停风
林行舟完全没有兴趣, 继续埋头赶稿，非常敷衍地应了一句：“如果我说我都不想听，你就不说了吗？”
“那不行，”七万见这两个都不表态，索x_ing一拍大腿，“算了，我还是走流程吧——第一个坏消息是虽然我们把这一波饿鬼都清除干净了，但还是有市民伤亡。”
“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我们及时杀光了饿鬼，他们的灵魂得以被放出来, 现在地府正在想办法让这些生魂回归本体。”七万说，“第二个坏消息是，网吧那两个学生以及叶之的灵魂还是没有找回来, 目前来看希望渺茫。”
林行舟皱了皱眉，又听他说：“而好消息是陈行已经彻底研究出了对付屏蔽仪的仪器, 以后不用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后面的话林行舟没听进去，拿着笔有点无从下手, 魏执拍拍他的肩膀，问七万说：“对了，停风到了没有？上回跟我说至少半个月，这都过去多久了？”
“呃……”七万听他提起，这才终于回想起来自己到底忘了点什么事, 心虚地挠了挠耳朵，“其实他……前天联系我来着，说他已经到景泉了……”
“什么？”林行舟猛地扭过头来, 面露错愕，“你说他已经到景泉了？前天？那他现在人呢？”
七万小声说：“大、大前天……”
“大前天？！”
“不不不，你听我解释！”七万连忙摆手，“他说他有点事要办，那天说‘明后天’回来，所以我就没在意，我想他应该是……中途耽搁了吧？”
林行舟十分火大，心说合着不是你弟弟，他瞪了七万一眼：“把他手机号给我，我打电话问问。”
七万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魏执，后者垂着视线不做表态，他只好赶紧安抚对方：“别急别急，我给你打，现在就打。”
林行舟朝他一抬下巴，示意他快点，七万忙把电话拨出去，响了几声以后被接起来，他问对方说：“停风你现在在哪儿呢？那天不是说已经在景泉了吗，怎么还不来？”
林停风那边声音有些嘈杂，好像信号不好：“别提了，我朋友坑我，给我的地址是旧的，人家半年前就搬到新址去了，我折腾了一天才给他弄完。而且我手机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电话只能接不能打，正在营业厅问呢，晚上有人请我吃饭，我明天再过去。”
七万：“你确定不是欠费了？”
林停风：“不是，欠费不欠费我能不知道吗？哎这边排号到我了，我先挂了啊。”
“喂！你……”七万还没来得及说一句“慢着”，通话已经被切断，他只好小心地看向林行舟，“你……听到了吧？他就是故意磨蹭，还没准备好见你，反正明天是最后期限，他要再不来，我保证亲手把他拽回来，怎么样？”
林行舟看他一眼，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忽然轻轻地说：“其实我也没准备好见他，毕竟二十多年了……”
他起身走向窗边，想从本里撕颗烟抽，结果把薄薄二十页的本子翻了足足三遍，竟然没有找到，顿时一脸震惊：“我烟呢？我记得应该还有两页？”
“化整为零了，”魏执走上前，剥开一颗木奉木奉糖捅进他嘴里，“让你戒，嘴上答应结果背着我偷偷抽，以为我不知道？不化你化谁。”
林行舟差点直接被他直接捅到嗓子里去，赶紧抽出来：“你跟谁学的？谁告诉你吃木奉木奉糖能戒烟了？就算能，我也不爱吃。”
魏执充耳不闻：“随便你吃什么，反正抽烟不行。”
林行舟：“……”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又“咔嘣”一声把糖嚼碎了：“你要是也有缺乏手感的时候，压力大的时候，陷入瓶颈的时候，你就知道一根烟有多么重要。”
“我不想知道，”魏执面无表情，“不过我知道的是，你那些稿子既然是我给你拿回来的，那我就有本事再把它们原封不动地送回去——包括你的备份。”
林行舟浑身一僵，表情顿时变得非常精彩：“我错了，大哥，我以后保证对你言听计从。”
七万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俩，完全不知这是哪个星球的调情方式，魏执完全没在看他，把视线一偏叫零出来：“给我查查林停风现在在哪儿。”
“好的老大，”零迅速定位了GPS，“显示是在一家电信营业厅里，怎么了老大？”
“没什么，”魏执慢慢把眉间的褶皱舒展开了，“就是感觉他这回磨蹭得有点过头。”
零又说：“要不要我催催他？比如……给他五分钟设一个闹铃什么的？”
“算了算了，”魏执无奈说，“你也不怕他一枪崩了你的子机。”
零无所谓地一耸肩：“那是不可能的，目前还没有人能破坏我……”
“闭嘴吧。”
而与此同时，城西那栋废弃的商业楼里，刚刚跟七万通话过的声音正从空旷的一楼大厅里传出：“怎么样，林停风，我复制你的声音，是不是跟你自己的一模一样？”
林停风跪在地上，双手被手铐吊在头顶，因为两天两夜水米未进，他嘴唇已经干裂得起了皮。一团黑色雾气在他颈间凝成手的样子，死死掐着让他不能发声。
他面前站着一个戴了半张面具的男人，抬手一挥，那团黑雾便退下来游向他肩头，变成了一只乌鸦。
林停风猛地咳嗽几声，抬起头看向对方，冷笑了一下，哑着嗓子说：“这么多年，你的能力确实精进了，不过你有没有考虑过，你从来没有一样属于自己的东西，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复制来的，是窃取——是吗002，或者说我该称呼你……秦、韫、明？”
002——或者说秦韫明瞬间瞳孔收缩，猛地上前掐住他的脖子：“不准叫我的名字！”
那只手简直像一只铁钳，坚硬且冰冷，林停风被掐得说不出话来，甚至无法呼吸，及至额头青筋都根根突起，对方才终于放开了他。
秦韫明后退一步，在旁边一块翘起的水泥板上坐下，扬起嘴角笑了：“那又如何呢？你们连最卑劣的窃取都阻挡不了，你们所信赖的系统都保证不了你的安全，这么轻易就被我攻破了——他们现在还以为你真的在营业厅呢。”
他扬了扬手里的一部手机，那正是林停风的，里面的定位系统不知道被他动了什么手脚，居然定位在电信营业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