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修罗道 作者:緋村天水/绯村天水(二)【完结】(3)

2019-05-13  作者|标签:緋村天水 绯村天水 强强 相爱相杀 天之骄


  “白灵飞,你怎么不敢抬头看我﹖”
  玄锋跟随景言多年,都未见主帅如此震怒,锋狼军诸将更给他喝得噤若寒蝉,脸上都一致僵住了。
  “末将自知触犯军规,请殿下依法处置。”
  “依法处置﹖”景言冷笑,“身为统领,未作交代便擅自离营,当作临阵脱逃论。”
  他环目扫视诸将,那一眼看得众人心胆皆颤,更是畏怯,一时间都不敢为统领出言。
  “我倒要看看,你教出来的兵将,心里是否还有军规二字。张立真﹗”
  “卑职在﹗”被他点名的副将莫敢不从,在白灵飞身后依言跪下。
  “两军交战期间,身作主将而临阵脱逃、置麾下兵将于不顾者,该判何罪﹖”
  张立真张着口,急躁看着统领的背影,却见皇太子黑眸亮如焰芒。
  他被逼回忆当时被严命抄写五十次的军规,结结巴巴的答:“应当……应当就地斩首。殿下,可是少将……”
  “殿下,灵飞少将是首次带兵,只因缺乏对阵经验才犯下军戒,属下认为情有可原,请殿下从轻发落。”玄锋在旁低声道。
  他与景言份属多年主仆,求情自然更有把握。却正因太熟悉景言为人,他内里比任何人更加心焦——
  南楚一向军令如山,皇太子本人更是以身作则的统帅,一旦违规、就连心腹手下亦绝不容情分。脱逃是军规里头等大罪,如有触犯,非要就地正法不可,这次恐怕是白灵飞亦难以免刑﹗
  想到这里,他不免恼恨的看着银甲少将。
  他与白灵飞曾一同护卫皇太子回朝,知道少年虽然经验浅薄,却聪敏绝顶、极知分寸,怎会无缘无故就私自离营﹖但无论如何盘问,他也始终不发一言,旁人又如何能够救他﹗
  “少将,你不说离营所为何事,莫非是有难言之隐﹖”
  白灵飞脸容沉静,看不出半点表情,“没有原因,请殿下降罪。”
  玄锋连向他摔木桌的心也有了。
  木楼里,确是没有一人知道白灵飞的心思。
  那只雪原上的信鸽根本是个陷阱,明教劫持安若然出现在天引山,显然是算计好的,否则绝无这等巧合,明教一引他追去密林、夏军便立刻趁机袭营。
  这条诡计实在天衣无缝,令人一想都要心寒。若夏军真的攻破箭塔,舄琊城便面临被围之危;如若攻塔不成,一条离营之罪,也够自己被军法处置,夏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平白少了一枚眼中钉。
  计划最完美的,是算准了他不能辩白。
  他的师兄是安若然。
  ——这个致命的理由,使他根本不能对景言坦白离营的事。否则以景言的头脑,必会追问明教何以屡次欲将师兄置之死地,那个时候,难道他要坦白密林里命悬一线的人就叫安若然﹖
  景言首次挂帅的胜仗,便与青原连手破了师兄未有一败的传说。他们是战场上的死敌,当年各为其主,便恨不得将对方往死里送,若他知道师兄被明教制住,不潜入密林亲自伏击已是忍让,更遑论任自己将师兄救出去﹖
  真话不能说,他既编不出假话,也不愿对景言撒谎,除了沉默,还能有其他选择么﹖
  “只要你说一句,我可以从轻处罚。”
  出乎意料,脸容y-in沉的皇太子竟然说了这样的话。
  不止如此,他还破天荒的在同一番话、将同一句重复了两次:“灵飞,只要你肯跟我说真话,我可以既往不究。”
  整个箭楼像是凝固了,所有将领都在看白灵飞——
  他屡次为皇太子出生入死,甚至有禁军漏出风声,古越山上两人早已共过云雨。他们关系匪浅,在八军里已是人人皆知、只是无人敢说而已。
  那一刻,即使他胡扯太阳从西边升起,也无人怀疑皇太子会立马相信、然后再与他携手征战。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离营﹖”
  玄锋摔了佩剑,差些便要捂耳——
  这种退让和哀求全无分别,他实在不忍心看到主帅如此下去。
  作为被哀求的对象,白灵飞似是对景言眸里的暴怒一无所觉,沉声再答:
  “末将无话可说。”
  “很好,算我错看了你。”
  玄锋惊讶抬头,一众锋狼将领都往皇太子望去,接着一致被统帅的眼神骇住——
  “将白灵飞缚在营前刑柱前,点算好所有运到前线的粮Cao后,日落时在箭塔营门行刑,不得有误。”
  景言漠然挥手,直往木楼外走去。
  ——皇太子治军极严,军令一出,驷马难追,此话绝不会假﹗
  将领们呆若木j-i,又将目光转向玄锋,这位太子副将黯然摇头,表示了无能为力,急步追上了景言,一先一后沉默离去。
  傍晚的雪原荒野,比起城里更是刺寒入骨。
  夏楚两军仍各自固守布防,景言微瞇了眼睛,远方天际渐由蓝转成橙红,没多久便是日落西山的时候了。
  他在箭塔阵地大步疾走,所有随行出征的心腹将领都跟在他身后。
  他能感到一阵沉重的氛围,没人敢在他的压逼感下用力呼吸。
  ——连他自己,也不敢大口透气,怕牵动了心中还在逐寸扩大的伤口。
  直到见到白灵飞跪在木楼的时候,他又为自己找回了名为“痛”的感觉。
  那种火烧的灼烫,不断挑战自己忍耐的极限。
  他知道白灵飞不断回避他的目光,就连言语,都躲着自己的追问。
  ——他是藏了话没有说,这代表了、自己从来没有取信过他。
  那一刻,自己才意识到他们之间有多脆弱。甚至有一瞬,几乎想要劈头问他:
  既然不信,为什么要三番四次救他﹖
  他们曾经许过一生,难道也是和过路人的一场逢场作戏而已﹖
  曾经的温暖在嘴边掠过,一遍又一遍,他每说一次“请殿下降罪”,等于说了十次“我从来没有真正信你”。
  ——他不愿再问,也不愿再看。
  转身、离去、然后回城、点粮Cao。他依然能笃定地下军令,也依然能巡视过两军对峙的防线。
  那是遇上白灵飞前的“景言”。生杀判断、指点沙场,没有半丝失误,他却已觉这个人陌生得不像自己。
  那一刻,他简直觉得自己在看一个笑话。
  活了廿三年,就连在殿前被册封太子的时候,他都不相信自己会有为谁而改变的一天。
  ——白灵飞,能将一个人复活了再扔出去,真不愧是御剑门主。
  眼看快到营门,一将慌忙跑来,在他耳边低说些什么。
  玄锋等人只见自己主帅听了之后,连马都不用,便直接展开身形掠到刑柱下:
  速去即回,甘领死罪,请勿再追。
  十二个字分明是用九玄刻上木柱的,白灵飞在点倒一众看守的锋狼兵后已逃脱无踪。
  玄锋手指指住刑柱,半晌哑口无言。
  ——加上戴罪潜逃,真打算将南楚军规全都犯一遍了﹖
  锋狼兵个个手足无措,只知他们的统领出逃了,主帅脸色像糊了的焦炭——或许连炭,都比这张脸更加有温度。
  “殿下,卑职马上去……”
  “不用了。”
  景言平静的出奇,半晌之后,更忽然轻声笑了。
  玄锋等人听得暗自心惊,记起两人在军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关系,一时生怕白灵飞走了,他们的皇太子当场就被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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