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修罗道 作者:緋村天水/绯村天水(三)【完结】(4)

2019-05-13  作者|标签:緋村天水 绯村天水 强强 相爱相杀 天之骄


  字里行间翩然跃动,起笔处七分灵气、收笔却有三分沧桑。
  ——深沉的悲哀如骨附蛆的袭来,浓烈得彷似一种隔世的宿命。
  他愣愣看着字帖,心头像被重槌敲击,连呼吸都顿然忘记了。
  右颈的藤蔓纹泛起红光,隐隐穿透了白衣,熟悉的烙铁感觉再次攫住了他。
  ——我们到长城脚下便到此为止吧,塞外是逐水Cao之人的家乡,和长城内的纷争没有关系。
  ——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发兵去攻大Cao原,你既要做旷世霸主,那便自己带克天骑去,往后开始,我再也不再管你征讨之事﹗
  ——景浦,我信你、助你、护你……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帝皇命里无情,若下生轮回,但愿你景家子孙永陷情劫,世世代代,坠入苦海,不得超生。
  “那是昭国元帅攻陷洛阳后留下的字帖……凤凰,你想起什么了﹖”
  他剧烈喘息,忽然之间,右颈的痛楚遽然而止。
  一队数十人的使节队正拾级上楼,伊娄溥目光一沉,立刻将他箍在怀内。
  他骤然惊醒,一看之下,立即想转身跳下定鼎门大街。
  ——使节队当首之人,赫然就是安庆王﹗
作者有话要说:  伊娄公子的确有点蛇精病(不止有点),大家多多包容一下他啊(笑)
要小飞这两章都靠脸混饭吃是我对不起他T_T

  ☆、伊洛琴曲

  南楚使节团刚刚进城,便落脚于洛北十里坊的外使馆。这群使官在朝中官衔不低,故可随安庆王随处晃悠;而定洛居在洛阳名气极大、更兼顶着昭国元帅的光环,自然是安庆王一行人的用餐之地。
  此时安庆王率先上楼,白灵飞既没易容,自知极之易认,立刻便垂头缩在伊娄溥怀内。
  使节团觉得这脔宠甚是眼熟,一时间都齐刷刷看着他。
  这还是他人生首次对“无地自容”体会得如此深刻。
  他心内连连叫苦,瞥向使节队尾,只见队内有一个嬲黑貌寝的使官,脸容正在微微抽搐。
  安庆王身在队首,却有意无意的瞥向那个使官。
  他这回真的什么都不顾了,就埋在伊娄溥身上继续遮脸装傻。
  ——你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真的看不见……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的对吗﹗
  安庆王一副坐等好戏的神色,沉声训斥手下众使官:
  “塞外蛮族一向不顾礼仪,区区脔宠,既伤风败节、又非我南楚之人,岂值如此大惊小怪﹖”
  这倒奇怪了,哪来脔宠这么像灵飞少将﹖
  ——使臣们按捺心下的疑问,纷纷收回了目光。
  白灵飞知安庆王已然认出自己,一时间只想就地挖洞钻进去。
  那几桌贵族受安庆王明讽,都纷纷怒目相视,只是这位亲王此行高调得很,连四割菱纹都穿在身上,谁都知道这队是南楚使臣团,想起连昭国元帅创立的克天骑、也要败于景言和白灵飞手上的时候,他们都不得不把气咽下去,对安庆王同样是敢怒不敢言。
  一时间,在场汉人扳回了面子和光采,好些人壮起了胆,举手对使节团竖起了拇指。
  安庆王率众挑桌坐下,二楼位置本就不多,只得伊娄溥周围几桌没人,安庆王便挑了他旁边的那桌,而那貌寝的使官也正好随安庆王坐下、座位恰巧就在他的背后。
  这个剎那,他就完全领会到“坐如针毡”的真义。
  使节团谈起了当年的洛阳风貌,这里本是景家被诸侯驱逐前的旧楚都城,多亏皇太子北伐连连报捷,现今不少南楚贵族都奢望能再度入主洛阳,此次携礼来贺明怀玉登基的心情也更为复杂。至于其他汉人的酒桌,都在议论安若然半年内伐遍郑境之事;塞外使节的焦点则放在漠北之皇阿那环身上,既恐其扫平Cao原各族的雷厉风行、又惧于黑玄兵之帅拓跋灭锋的鬼神莫测。
  ——一时间,天下的风云大事都聚在定洛居里,反而安庆王那桌都在埋头吃喝,与伊娄溥这桌同样是安静得诡异。
  白灵飞全程都把心神放在身后那使官身上,却闻伊娄溥忽然道:
  “凤凰,你昨夜在枕间弹的曲子叫什么﹖”
  白灵飞仍然不敢抬头,心里首次有想把人毒哑的冲动。
  他自然看不到身后的状况,只有安庆王才瞥见使官脸上寒得结冰、眼内怒火冲天,简直是精彩纷呈。
  白灵飞的脸色显然也很精彩,伊娄溥拍桌一笑,一声命令便叫侍从捧上桐木琴。
  “我知你羞于重提欢好之事,既然你不说,现在就为我再弹一次吧。”
  那使官的脸“喀嚓”一声裂开了,表情碎得各种惨烈。
  安庆王看看他一眼、又看看白灵飞一眼,决定继续沉默吃酒菜,顺道替那使官点一根蜡烛。
  伊娄溥一句轻描淡写,那群贵族的目光都往这边投来。看着侍从将桐木琴放在自己眼前,白灵飞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这下好了,连如来佛祖都拯救不了皇太子的怒意啊﹗
  “怎么﹖”伊娄溥瞇起眼,在他耳边低道:“只要你表现令我满意,我可以依诺放你走。”
  其实白灵飞想走,倒是没人能困得住他,即便伊娄溥是西燕城大名鼎鼎的贵族,他直接去干架就是了,问题就在于洛阳乃当今风云之地,更兼安庆王等南楚使节又在此处,若他当众与伊娄溥大打一场,显然极之不妥。
  他人急智生,撕下一片衣角当作面纱,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南楚使节都看呆了眼:
  灵飞少将果真名震中原,连脔宠也要走这风格才能吃香啊﹗
  伊娄溥微一颌首,他遮住脸容,心里镇定了些,两袖覆琴,逐指搭上冰弦。
  “咚——”
  清音横空惊起,悠悠围着满堂绕动。
  安庆王和那使官同时动容。
  伊娄溥褪了冷酷,定定凝望着他,眼神反复着沉痛与狂喜。
  琴音忽然转弱、忽又明亮,时隐时现有若轻雾,彷佛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哀婉低泣,那凄楚堵在心口、转又被一段音律压抑住:
  每逢低泣到了魂断之时,也被更高亢的琴音盖过,愈是凄伤、愈见清傲不折。
  一辆马车带着尘沙,迅疾经过了定鼎门大街,马车上的御者盖了风帽,脸容难辨,只是左颊隐约有道利刃浅痕。
  白灵飞微微动眸下望,目送那车绝尘而去。
  高低呼应愈来愈微,最终一同归寂于沉静中。
  半晌过后,定洛居仍然是鸦雀无声,直到有人抚桌低叹,伊娄溥才再开口:
  “这是何曲﹖你从未为我奏过。”
  “恸哭兮远望,见苍梧之深山;苍梧山崩湘水绝,竹上之泪乃可灭。”
  白灵飞搁下桐木琴,黑发如瀑泻下,更显一身白衣若雪。
  “此曲名‘远别离’,我只会为挚爱之人而弹,伊娄公子当然并未听过。”
  他故意压沉嗓音,面纱下的容颜笑得很淡,说话时刚好经过那使官,便拾级下楼去了。
  安庆王默默收回为皇侄点的蜡烛,而那使官脸上的寒冰,也瞬即融成初春的雪水。
  一众塞外贵族从未见脔宠能如此霸气,撇下主人独自离开,顿即惊讶的望着伊娄溥。
  男人脸上重复漠然,只是冷冷的笑了。
  ——你会甘心为我弹此曲的,这是你和我、逃不掉抹不去的宿命。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4/82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