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修罗道 作者:緋村天水/绯村天水(四)【完结】(57)

2019-05-13  作者|标签:緋村天水 绯村天水 情有独钟 强强 宫廷侯爵 之骄子


  “我连自己最爱的人也没法保全,凭什么继续带着千万百姓走下去﹖”
  “景言……”
  不知是年纪渐长,还是因为身体曾经被多番糟蹋至筋骨尽碎的地步,白灵飞躺在他的怀抱里,四肢却是叠加成倍的麻痛,像是被抑压多年的伤劳骤然掏空。
  藏在心里的所有情绪,都随放松下来的神识,一发不可收拾的倾泻出去:
  “我不想让你知道这半年的事,也不想明知瞒不过去,还编些安慰的说话来骗你。”他对景言耳语:
  “其实我不止一次想过要了结自己,我以为无论承受什么,自己都能挺得过去……”
  “但原来有些痛苦,是只要活着就没法承受的。”
  杀伐半生,他早已习惯将凌厉和冷漠如面具一样戴到脸上,可是每当靠上这个男人,他总不自觉变回旧日温和的少年,希望能给景言一个与回忆无异的模样。
  “在我还小的时候,有一次,师父来到寒碧阁看我练剑。”
  景言眼里汹湧的墨色平复下来,终于从愧疚里回过了神。
  “他从不会像对师兄一样指点我剑法,一直以来,师父回谷都喜欢让我奏曲、对棋、弄点心,但就是从来不问我的兵法习得如何、剑练到什么层次,有什么堪不破想不明的地方。”
  “我心里很失落,觉得是自己还不够好,於是师父才连赞赏我一言半句的耐心也欠奉,在他心里,我就是一个瘦小软弱、只能留在象牙塔中弄琴抚箫的孩子。”
  景言怔住,其实这道理很容易明白,想把一只雏鹰养大,那就把牠自由放到高空,让牠凭自己悟到遨翔和猎食的法门——拓跋灭锋当年大概也是这般想的。
  “那一天,我终于按捺不住问师父,我这样继续练下去,是否就会令他满意﹖”
  “……万一我当不了世间最强大的剑手,他会不会不肯认我这个徒弟,把我赶出忘忧谷﹖”
  景言又是一愣,从没想过他童年会有过这样的不安——
  可是怎么不会呢﹖他自幼孤苦,亲眼看着族人覆灭在黑玄军的铁蹄下,就像自己儿时无父丧母的遭遇一样。
  当在世上已经无依无靠,任何的拋弃和轻视,都能让人跌入深渊——哪怕这份恐惧如今看来,已经像孩提的胡闹一样可笑了,但人既非Cao木,无论有多荒谬、也总有软弱动摇的时候。
  “我以为师父会严厉训话一番,又或者会被我的诚意打动,从此以后就对我和师兄一样上心……怎料他答的却完全不是那回事。”
  景言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内心猛然一震。
  “师父说,当年他不是相中我习武的天资,才把我从戈壁带回来的。”
  那一双眼始终透彻——在峥嵘和风雨过后,隔着遥远的年华往自己投来,却依然不掺任何y-in影。
  “他在荒漠上救了我,无关强弱、也无关乎种族,更没期望过我要成为旷古绝后的传人——”
  “只是那一剎,认定就是认定了,他愿意这样照料我,仅此而已。”
  就像仍活着或战死的很多人,当年也许因为皇太子的身份、同甘共苦过的经历、理想上的投契相合,选择了跟随他打拼一生。
  他们有过自己的衡量和取舍,可是当决定跟随他的时候,就是一种交托一切的认定。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师父那日不只是安慰我,他最不愿意的,其实就是看见我重蹈碧师祖那样的命运。”
  白灵飞轻轻叹息。
  “人是永远没法完全互相理解彼此的,无论关系有多密切,你也许知道他的原则、他的信仰,却无从知道这些东西在他心里经过了什么样的挣扎。你只能透过他所说所做,知道他最后的选择……如果你相信这一个人,那么,便相信他为自己做的抉择。”白灵飞低道:
  “我不知道洪老和安庆王他们殉国前想过什么,可是我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半年来,你就是那个让我有勇气活下去的人。”
  景言凝望着他,内心被挖空的那个洞口,开始慢慢的合拢起来。
  “灵飞……”
  就像早料到景言会说什么,白灵飞仰起脸,缓缓顺着水痕,把唇一路印到男人的眼角旁。
  他没有说,但做得比说的更清楚:
  年少时许过的此生不悔,是一句不负沧海年月的誓言。
  那样毫无保留的信任,就像一股细腻绵长的力量,把蚀在景言心里的毒苗轻轻就拔走了。
  他看着日光从直s_h_è 到斜照,然后缓缓再没入地平线下。
  在这座被炸得稀烂了大半的边城里,同样千疮百孔的两个人,终于在彼此紧拥中相伴重生。
作者有话要说:  最深的爱情,大概是把对方修补到足以承受所有苦难的样子吧。

  ☆、梦迷人

  太原一役大捷、更兼白灵飞重回南楚,使全军上下都彷如打了一支强心针。
  景焕康和谢正风领著中原军主力,已率先一步北上追截敌军了,景言为照料重伤的白灵飞,决定与锋狼军留守在太原城,还顺道让人快马捎信给余杭的墨莲华,让她速来北境。
  供白灵飞养伤的二进厢房,起初的两天简直门庭若市,他昔日的旧部,除了已北征的部队,全都来组团来探望,好些掛了彩的才刚让军医治好、便裹住包扎布来慰问他的伤势,使躺在床上的白帅哭笑不得,几乎怀疑自己带的是一队老弱残兵。
  离情当然欲切,可是到了后来,人多得连白灵飞也应付不过去,景言索x_ing来了一旨圣令,除非午晚膳时间,否则谁也不得打扰白帅休养,皇帝陛下自然不在此列。
  遭臣下抱怨公事私办,那也是后话了。反正景言乐得清静,除了忙于和中原联军布署战略的时间,就没人干涉他和白灵飞共处的时光。
  人生除了忙政事、就是忙打仗的皇帝陛下,终于满足了自己多年以来,想要整天黏著媳妇儿腻歪的心愿。几日来景言挥退了侍女,自己动手侍候,人照顾得无微不至,便宜也是没有少佔——
  亲一下才给喂一口粥、动辄就要搂要抱,使众人目瞪口呆,完全没料到皇帝陛下能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
  白灵飞也很无奈,却不得不照做,一来不愿打击自己男人的自尊心,二来也要为自己的温饱著想,每天都变著法子哄著自家的小祖宗。
  就是这样,景言一心只围着白灵飞转圈圈,仗还没打完,锋狼军已经快被他们闪瞎了,若非顾念着统帅放心不下,恐怕早就飞奔去燕山找景焕康,起码统领和谢大人虐狗的力度来得轻些,没有陛下那样灭绝人x_ing。
  ——不过,景言之所以会放肆,其实也是因为心知这样的日子过不久。
  事至如今,阿那环已经彻底失去理智。这位Cao原霸主目空一切,如今只在乎两件事——征掠、以及夺回白灵飞: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北塞军放弃太原后,竟在燕云十六州再次集结精兵,驻扎在长城前横亘的y-in山山脊。
  白灵飞是后来才知道,当晚安若然与连隆在太行山密林里展开激战,本来佔了上风,可是后半夜太原沦陷,城外驻扎的兵马仓皇出逃,连隆趁此机会反扑,安若然只差一点,却始终未能报此大仇。
  他还知道,景言这半年间重启了东海军器厂,使南楚军的装备重武比往昔更上一个层次,当日就是凭著新铸的四台红门大炮,锋狼军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太原城。景言在攻城之际,还不忘下了一道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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