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 作者:DrTwins(下)【完结】(40)

2019-05-12  作者|标签:DrTwins 强强 三教九流 天之骄子 江湖恩怨


  当十三郎发觉钟明镜呼吸已经变得悠长平稳时,先是有些失落,随即感到有些好笑,最后心中无比柔软。
  原来照顾人是这样令人愉快的事情,十三郎决定今后若有机会,一定好好找个机会,天天这样做。
  随手扔掉帕子,十三郎简单粗暴地将衣物脱下,到了屏风后头。
  青铜男人自然不可能只给他们备下一盆热水,这屏风后还有一个浴桶,两个人也足以容纳得下。
  不过显然十三郎是不会有洗鸳鸯浴这样的艳福,他随意地擦洗一番,便出来换上了衣服。
  出门在外,不能讲究,然而青铜脸最爱不合时宜地臭讲究。
  十三郎这么多年下来已经习惯,完全不觉得大敌当前、群敌环伺,自己头顶一堆可怖的死人雕像沐浴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
  他想的是,一会儿和钟明镜躺在一张床上,不知他还能不能平心静气休息好——看来青铜脸这一番苦心他注定是要辜负了。
  墙壁上琉璃灯的光芒十分柔和,十三郎卸下帐子,周遭的光线顿时昏暗下来,有几分暧昧。
  若不是不上不下卡在半山腰,若不是前路不明还有穷凶极恶的敌人要对付,那该多好。
  十三郎忍不住不切实际地幻想了一下,今后尘埃落定,他和钟明镜互通心意、情投意合,该做些什么。
  好男风并不是什么羞于启齿之事,十三郎自小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见的人和事不知多少,当然知道两个男人那档子事是怎么做的。
  在这方面,钟明镜比起他来实在是白纸一张,琅山派在这方面还是十分保守的。他唯一一点对这方面的了解,只怕都是俞秀莲给他的。
  然而俞秀莲再豪放,也不会把自己的房中事拿出来和弟弟说,何况俞秀莲并不豪放,还寡言少语。所以钟明镜和十三郎相处,当真是发乎情,止乎……不知所措。
  十三郎偏头去看钟明镜的睡眼,看着看着便侧过身去,把人笼罩在自己的y-in影之下。
  真是,越看越中意。
  苏靖飞这时候又在做什么呢?正如青铜脸所言,比起钟明镜与十三郎,他和白玉堂可倒霉多了。
  当时,十三郎发狂一般拖着钟明镜从山崖上跌下去,此事完全出乎了苏靖飞的预料。
  他是想抓着十三郎这条线调查鬼火令之事,但不代表他可以不顾x_ing命去保十三郎的命。那些诡异的白花原本便令他感到不安,如今又兵不血刃就害得两个高手跌了下去,苏靖飞几乎毫不犹豫地决定绕开。
  然而他背后还背着一个白玉堂,此人对于他见死不救的冷血行为充分表达了愤慨,勒令他放自己下去,他要去救十三郎。
  “你冷静些,”苏靖飞忍着额头突突直跳的青筋,耐心解释道,“我不是不管他们,但这样冒失跟下去,搞不好咱们四个一起折损在那里,得不偿失。”
  白玉堂咬牙切齿道:“现在不救,若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那该如何是好?”
  “若是我们现在一头扎下去,四个人一块送命,那又该如何是好?”苏靖飞简直头痛,一边小心翼翼在悬崖上挪动,一边还要劝说这个固执的少年。
  年轻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苏靖飞心中无奈叹气,为着义气一时冲动,根本不计后果。
  然而这样想着,苏靖飞又有些艳羡,他自己早已过了这个年龄,然而还年轻时,也是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德行。
  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他变得惜命了,做事前要权衡再三,不把利弊分析清楚便不动手。少年时那股热血与冲劲,这些年早在官场中、朝堂上便磨得一干二净。
  “那你放开我,我自己去!”白玉堂把话又说了一遍,当年十三郎救他于水火之中,他又怎能因为贪生怕死就弃他于不顾?
  苏靖飞却不答应:“放开你,然后看你跌下万丈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太阳此刻已经完全隐去了身形,只有暗淡的余晖勉强抵挡着黑暗。苏靖飞爬得比之前更加缓慢小心,饶是如此仍是十分吃力。
  白玉堂在苏靖飞说出那句话后便沉默下来,很久都未开口。
  两人一径沉默着,周遭只有风声,以及石子滚落的沙沙声。
  然而偶然一低头之前,苏靖飞停住了动作。
  拜日落所赐,暮色已经降临,因此离崖底虽然尚还很远,但他仍旧捕捉到了大片银白色的光。
  那是漫山遍野的花,正妖冶地绽放着,仅仅是这遥远的一眼,便令苏靖飞浑身的肌r_ou_都紧绷起来。
  这是,此前石台上的那种花。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撒糖(1/1)
明天见~
PS你们会不会觉得太甜?我还不要磨个刀,太甜了毕竟坏牙

  ☆、第八十七回 百鬼墓

  苏靖飞几乎在看到那种白色花朵的片刻,便立刻便做出决定,马上原路返回。
  天已完全黑了,长时间的攀岩耗去了苏靖飞大量体力,然而他没有一丝犹豫,背着白玉堂便重新往上爬。
  “苏大人,”白玉堂的声音却有些不稳,开口时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您放我下来吧。”
  苏靖飞沉着脸道:“闭嘴。”
  “我没力气了。”白玉堂双臂早已开始发抖,他没有修习内功,体力更是完全比不上苏靖飞,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他同样知道,苏靖飞也并不轻松,这可以从他急促的喘息声中听出来。
  任何明智的人都知道,这时候该当舍弃什么。与其等着苏靖飞自己动手把他扔下去,不如他先一步提出来,好歹现在离着崖底不算特别高,也许他不会摔死。
  白玉堂早已习惯成为别人手中的弃子,非亲非故,他也没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为他冒险。
  苏靖飞不知白玉堂的心思,他听到白玉堂这样说却忍不住拧起了眉头,冷冷道:“男子汉大丈夫,竟连这点苦也吃不得?我背着你尚未喊累,你说什么放你下去这样的话?这里是半山腰,没轿子抬你,忍着!”
  这一番话说完,他自己也有些气喘,扣着山壁上的石块调息半晌,方才再次往上爬去。
  此刻夜风清凉、冷月如水,白玉堂紧紧搂着苏靖飞的脖子伏在他背上,听着这个男人冰冷的语声,心中却仿佛被烈焰灼了一下,火烧火燎的疼。
  半晌,他却又想,也许这人留着自己的x_ing命,只是以为自己知道离开的路吧?
  如果意识到他不过是个没用的拖油瓶,这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甩下他独自求生。
  这样想着,白玉堂心中好受了些,心道:这可是你自己糊涂,到时知道我没用,后悔也是你自己的事。
  这其实是一种十分矛盾的y-in暗心情,不足为外人道。白玉堂是不愿欠人人情的,更不愿身边的这个人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义气为自己两肋c-h-a刀、以身犯险。
  他习惯了与以利益为筹码与人打道,那些不可靠的情意会让他不安。
  白玉堂宁愿苏靖飞是因为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而不放弃自己,而不是因为不愿放弃自己所以不放弃自己。
  这样,他就不会感到愧疚,也就不会被感动。
  两人便这样沉默着,没有一人开口说话,只有苏靖飞粗重的鼻息和攀岩发出的声音始终在耳边响着。
  浓墨一般的夜令攀登山壁成为噩梦,黑暗与山石融为一体,稍不留神便会一脚踩空。苏靖飞耗掉大半的体力,这也影响到了他的判断,让攀爬悬崖峭壁变得更加困难。
  最难忍耐的是口干舌燥,每一次呼吸都会令喉咙与胸腔一阵火烧火燎。
  然而白玉堂的情况比苏靖飞更加糟糕,他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白兄弟,”苏靖飞忽然开口,喘着气笑着问道,“你多大了?”
  白玉堂昏昏沉沉的,闻言掀了掀眼皮,喃喃道:“二十一。”
  “才刚刚及冠,比我小十来岁呢。”苏靖飞慢慢在山壁上停了下来,扣着山壁站稳脚,大口大口地喘息。
  白玉堂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迟钝地想到:他终于要把自己扔下去了,可惜没有早些扔,这种高度他决计活不成了。
  奇怪的是,白玉堂并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恨,反倒松了一口气。他想:希望苏靖飞扔下自己后,能活下去。
  “白兄弟,”苏靖飞一边小心翼翼松开一只手,一边道,“你抓稳,苏某唐突了。”
  白玉堂恍惚之间觉得这句话依稀有些不对,疑惑地嗯了一声。
  紧接着,他察觉到苏靖飞空出的那只手朝自己腰上摸过来。
  白玉堂自小算是风尘中打滚,被人解开腰带的次数自己都数不清,没有哪一次是眼下这样令他震惊。
  苏靖飞单手堪称灵巧地解开了他的腰带,一抽便抽了出来,他甚至没有扭头,默不作声地反手用那条腰带将自己与白玉堂牢牢得捆在了一起,还打了一个死结。
  白玉堂看着苏靖飞,一时间竟然失语了。
  半晌,他才找回声音,喃喃道:“你、你做什么?”
  “这样保险一些,”苏靖飞甩了甩手,又歇了歇方才继续往上爬,“免得你没力气了直接撒手,我可捞不住你。”
  白玉堂不由得五指收紧,紧紧咬着下唇。
  不过,苏靖飞却也并不是因为义气才不放弃白玉堂。他少时在战场摸爬滚打,年长些便混迹官场,然而无论是当兵还是做官,都是为了百姓安康。
  显然,白玉堂也是个百姓,苏靖飞自觉有这份义务保护他。
  换了别的人,他也会这样做。
  待到苏靖飞仰头已经能够看到那方石台的时候,已不知过去多久。
  他的手臂因为长时间用力已从酸痛变得麻木,手指被锋利的石子划了无数的口子,不过早已感不到疼痛了。
  白玉堂在他背后安静得像是睡着了,但苏靖飞知道他没有,这个年轻人很早便体力不支了,但到现在还有力气抱着自己,没有撒手。
  “白兄弟。”苏靖飞叫了一声。
  白玉堂果然应了声,低声问道:“大人,何事?”
  “一会儿挨近那个石台子时,把呼吸屏住。”苏靖飞嘱咐道,“虽然不知有没有用处,但聊胜于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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