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君犯上 作者:流年忆月(下)【完结】(38)

2019-05-12  作者|标签:流年忆月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宫斗 报仇雪恨

“你……确信,这真是他本人么……”季临川一径愣愣地问道。

“是他本人,我已确信无人,身上的铠甲,佩刀,以及……”江凤来咬了咬牙,几次深呼吸才能强压住颤抖地将话续下,“他手上的木质银子及腰佩的平安符。”

轰!闷雷再次炸响耳边,季临川双瞳一缩,心跳骤然停止了,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着了,眼前什么东西也见不到了,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正被撕扯成一片一片,碎成残渣,扬在空中,就不见了。

他撑在棺木之上,挣扎着,缓慢地,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伸手去捉尸首上的木质银子,但江凤来的手挡来,按住了他:“尸首已朽,恐有病疾,为了你好,不要碰触,我想,他也不想你因此而落了病。”

手顿住了,季临川木木地看着那具尸首,惨然一笑,原来连最后一个拥抱都不能给予了么……

“那你可否告诉我……害死他的……是何人?”

☆、第一四四章 ·苦痛

江凤来含着苦涩,字字句句如刀削过,狠狠地在季临川的胸膛刺上几刀:“我们不知究竟是何人害的慕卿,当时他走后,我们便没了他的消息,再次见到他,便是在那城墙之上了。”

季临川的心如被一只魔爪攫紧,紧得连呼吸都带着无边的痛意,他竟然,竟然连害死晏苍陵的凶手都无从知晓!

这是怎样的痛与悲哀,眼睁睁看着心上人的身首异处,他却只能泪流,无法报仇……

江凤来咬了咬牙,将情绪一沉,迟疑地道出一句摇摆不定的话:“慕卿是前去救梦容遇的害,你说可会是梦容她……”

季临川不予置评,胸膛起起伏伏,压下沉痛,缄默不言。在事情未有定论前,他不宜胡乱猜测,揣度他人用心。可是,他忽然想起那一日做的噩梦,那梦于现今的他而言,已经有些模糊了,但他依稀记得,在梦中,晏苍陵一直在问:“为何,为何。”

究竟发生何事,使得晏苍陵一直在问“为何”。

听着那声,似乎晏苍陵很愤怒。那么,能让晏苍陵愤怒至此,又会问出“为何”二字的,莫非当真是梦容?

那晏苍陵的尸首怎会落到西域两国手中,莫非是梦容所为?那梦容究竟想作甚?想背叛桓朝,当个叛国贼么!

“可恶!”一拳猛砸到棺木之上,季临川额上绷出了条条青筋,“莫非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么!”

江凤来用沉默回答了季临川,随着时间而走,酝酿许久的话,方沉沉开口:“兴许,并非什么都做不了,前线还在争斗,我们还需要援手,你派兵罢,慕卿不在,军权便掌握在你的手中了。”

“掌握在我手中?呵,那虎符何在?”季临川稍稍转动着僵硬的眼珠,木然地问道。

“没有虎符。慕卿为免自己出事被人夺去虎符,他身上从不带那种东西,”江凤来低声道着机密,“我想你也明白,他能统御三军,靠的并非一块冰冷的虎符,而是他个人的威信。”

季临川强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我怎不明了,可是他有威信,我呢,我又凭何去号令三军。”

江凤来哑然了一瞬,带着迟疑地回他道:“凭你是他的王妃。”

“王妃?呵,”季临川摇摇晃晃地站起,垂着双手默默地往门边走去,“王爷已死,王妃何存。将他下葬罢,莫让我看到,我……不想看……”

.

晏苍陵当夜便下葬了,季临川没有去看,他在朝临阁内哭得肝肠寸断,声歇了,话哽咽了,泪干了……

朝临阁外,闷雷滚滚,瓢泼大雨愈下愈大,炸开的闪电,将季临川的心劈成两瓣,裂了便合不回了。

季临川从泪s-hi的长发中缓缓抬眼,刺目闪电如利剑刺下,夺目白光将放在他桌上的盔甲照s_h_è 得一览无遗——江凤来将晏苍陵身上所有物件都除了下来,清洗干净给了他。

冰冷的手触上同样冰凉的盔甲,一遍一遍,季临川不厌其烦地摸着。晏苍陵临走前,这盔甲还带着热度,带着满腔的胸臆,而今却只有满手冰寒,沉沉死气。这盔甲还未能饮上敌人的鲜血,便已成为放置于兵器库中的遗物。

手心倏然一紧,季临川眼中墨光如许,从无尽的黑渊中挣扎泛开了一丝光明。这盔甲不该遗留在这里,应该,留在战场上,醉饮敌人血,笑看敌人亡。

他豁然站起,冲出了朝临阁,洒泪向晏苍陵下葬之处狂奔而去:“慕卿,慕卿——”

长音破空,如空山击鼓,余音回荡,下葬的动作骤然停止,江凤来自泪红了的眼中抬眸,便见雨帘深处,一袭青衣穿透大雨而来。

季临川哭着跳到了坑底,不顾众人拦阻,推开了棺盖,疯了一般地嘶声呐喊着晏苍陵的名字:“慕卿,慕卿——”声声泣泪,混着雨水,溅落棺中,染s-hi了腐朽的尸首。

“慕卿,慕卿啊——”

江凤来抿紧了双唇,将首仰天,大雨滴落眼中,刺痛双眼,汇成条条水线,从眼底滑落,滚入冰冷的心中。

“璟涵,起来罢,莫让雨s-hi了他。”

江凤来劝慰着,连声音都在打抖,弯腰将季临川从坑底拉起,半拉半拽地,将他拖离那即将盖上的棺木。

“走罢,璟涵,你莫看了,莫看了……”

“再让我看他一眼,再让我看他一眼!”挣扎,嘶声,却被江凤来越拖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那近在咫尺的容貌,听不见那熟悉的嗓音,抱不到那温暖的怀抱。

——“野火烧过,野Cao尚能再生;风吹雨打,不折杨树傲骨。正如您所说,今日之败,不过是人生历练一场,若您胆气皆失,这一生便唯能做一废人,行需人扶,食需人喂,终生依附他人,报仇之事皆是虚妄!当日我能重燃斗志,也望他*你亦能站起!”

慕卿,世上若没了你,谁人来支撑我站起……

砰!

“璟涵——”

那一刻,季临川含着泪,摔倒了……

.

迷迷糊糊中,季临川是被一毛茸茸的东西弄醒的。撑开疲惫的双眼,依稀见到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在他脸边轻蹭。

“啊呜?”

干涩的喉间发出难听的嗓音,季临川吞沫润了润喉,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啊呜。

捕捉到季临川的呼唤,啊呜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舌头一舔,拭去了季临川眼角的泪。

“啊呜啊呜。”

低低的叫唤里含着哽咽,眼角悬着泪光的啊呜,却还在坚强地给季临川拭泪。

季临川揉了揉啊呜毛茸茸的脑袋,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啊呜,多谢你。”

“啊呜啊呜,”啊呜舔了舔季临川的掌心,脑袋一拱,支到了季临川胳肢窝下,用脑袋推动着季临川起来。

“啊呜?怎地了。”

“啊呜啊呜。”

啊呜只会用声叫唤,却不会回答。无奈之下,季临川只能翻身下床,洗漱干净。

啊呜看季临川恢复了一点神气,咧开了大嘴巴,露出排排尖利的牙,脑袋一拱,又把季临川往朝临阁外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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