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君犯上 作者:流年忆月(中)【完结】(12)

2019-05-12  作者|标签:流年忆月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宫斗 报仇雪恨

后来季临川几乎癫狂,每日里神智不清,迷迷糊糊,眼中无光。安天仁又不敢真下手伤了季临川的肌肤,便只能给季临川灌药,打骂他人折磨季临川的身心。

未过多久,安天仁私下偷将季临川藏于宫中之事,被敏锐的王恩益意外发觉。王恩益此人善妒,生怕自己靠美色保全的地位被人夺走,是以他从不让有些容貌的内侍同宫女接近安天仁。他原先在官场上便对季崇德有些不满,是以季崇德被流放时没少他推波助澜的份。在季崇德被流放后,他又生怕季崇德的发妻过于美貌,留于宫中会威胁到自己地位,是以便想法子将其弄去了役场劳役,不想这发妻弄走了,季崇德的儿子却入了宫。

知晓了此事后,王恩益恨得牙都咬碎,但偏生那时安天仁正是对季临川有兴趣之时,将人弄走也未免不妥,是以一直强忍不发。直待一个月后,安天仁渐失了耐心,王恩益逮着了机会,暗中将季临川弄出宫,让李桀以巡按的名义将其送往天下第一阁卖掉,既满足了自己眼不见心不烦的心,又可让季临川遭受侮辱。至于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将人弄到如此之远,傅于世并未能查出,但估摸着,便是想着山高皇帝远,天子无处可寻。

当信中内容在心底重重地沉下一记波澜后,晏苍陵的脸上已承不住怒意,怒意尽皆顺着面颊到了拳头,轰地一声巨响,身侧案几四分五裂,碎屑漫天飞舞,刮伤面颊,但在场三人却无人躲避只需一步便可错开的碎屑。

鲜血,让他们的头脑更为清晰,让他们的恨意更为刻骨。相处多时,哪怕情深不似晏苍陵,亦对季临川有不浅的友谊,骤然听闻好友曾逢如此对待,谁人能忍,谁人不恨。遥想过往季临川初来时逢人大叫,见人则惊,又岂是单单梦魇之药便可造成的,只怕那股惧意已经深入肺腑,刻入心脉,以致不敢接近陌生之人。

怒潮汹涌,骇浪过处,转瞬一片宁静。晏苍陵嘴角化开一抹苦涩,悲伤绝望地掩住眼睑,偏头一手撑着高凳,支撑着自己站起的重量:“如果……如果我早日寻到他……如果我早日寻到他……他便不会……不会……”

苦痛在胸腔迸发,撕扯着他千疮百孔的心,他一遍一遍地埋怨自己,一次一次将“如果”两字咬在舌尖。悲痛便如冰冷无度的蛇蜿蜒而上,一点点地将他紧缠,一口口地将他理智吞噬。

英勇男儿如他,在这一刻,竟如七年前那般痛哭失声,那一年为他,这一年依旧为他。

“璟涵,璟涵。”他一口一句地念着那个名字,好似随着这刻在心尖上的名字,亲历了一遍那痛苦的过往。

你道他为何迟迟不说过去,你道他为何不言那害他之人,如此苦痛,当初他是如何淡然自若地将其说出,又是如何笑着再次面对这个世界。

也许正如他所说,他撑着活下去,不过是不愿用死惩罚爹娘。

如果那时他在他身边,如果他们早点再遇,如果……

“璟涵!”晏苍陵赫然抬首,大叫着摔门出去,一股风旋到了季崇德的房中,双膝一软,砰地跪地,声音响如闷雷,炸得季崇德错愕震惊。

“你……”

“你”字未出,便被晏苍陵一句话生生堵回。

“我要娶璟涵为妻!请您成全!”

“请您成全!”再续一声,掷地有声,晏苍陵眸中的坚毅竟让一直反对他们俩的季崇德失了言语,所有的话都被压在舌根底下,道不出口。

季崇德缓缓息下惊讶,严肃地问道:“为何突然提出此事。”他虽不同意俩人在一块,但到底也是个打混多年的人,看晏苍陵面现急态,突而孤身前来跪倒在自己面前,定是事出有因。

为何提出此事?短短一句话绕在心头时,晏苍陵却不知如何言语。

是因为爱?不,也许并不是,晏苍陵从不勉强他人,他虽同季临川情投意合,但在季临川应许之前,他不会背着他同季崇德提出嫁娶之事。这一份娶他之意,更深而言,是为了保护季临川。

是的,季临川需要一个身份,一个他人不敢动他的身份,而季崇德已经失利,也唯有自己能给他身份,护着他,保护他不再受天子觊觎,再受伤害。同时私心而言,自己若娶了季临川,便可有借口抵住天子的赐婚。

于公于私,他都必须要娶季临川。

但抵住天子赐婚之事,却是不能为季崇德道明,晏苍陵含着一抹苦涩,一揩目中热泪,将那一份傅于世送来的书信缓缓地递到了季崇德手中:“您自个儿看罢。”

他说罢这话,仿佛泻出了所有的气力,悲戚一唤,摇摇晃晃地站起,全身无力地靠在一旁,抿唇对着外边的天。今日天色y-in沉,大雨将落,一如心中y-in霾,沉如看不见天的深渊,神思翩翩,眼前仿佛出现了季临川遭受非人对待的一幕幕光景,那时的季临川,心中一定如同此刻的天,沉得看不见希望,看不见阳光。

“不可能!”

轰隆!闷雷炸响,竟连这声都无法压下,季崇德攥紧了手中书信,如望一张生死判令,不敢置信。

“信不信由你,”晏苍陵无心同他再说天子究竟是好是坏,“这便是你心心念念捧着的天子,你可知晓,你的亲儿同发妻皆是被他所害,被他的宠臣所害!你当我是如何救下你儿的,是在人口贩卖的芙蓉花会上,众目睽睽之下,我将其使计带回的。初回之日,他逢人便喊,不敢接近来人,你可知我耗费了多少时日方让他接近于我。他手脚筋齐断,无法动弹,每日里坐需人扶,食需人喂,这些你又可知晓!尚有!”晏苍陵红了双眼,怒意翻滚而上,“你的发妻已被人害死,曝!尸!荒!野!”

季崇德双瞳骤缩,呼吸生生倒抽回了胸腹之中,双唇掀动,却连只言片语辩驳的话都无法道出。

“不……可能。不可能!”季崇德一声暴吼,将声调扬起,双瞳瞪得几近掉出眼眶。

“我何苦骗你,我能得何好处,”晏苍陵扬起苦涩的冷笑,“书信之上,白纸黑字都写得清清楚楚,此乃我在宫中之人调查得知的,千真万确,绝无虚假。”

季崇德深深地沉了几口气,试图将气捋顺,却抵不住滔天上涌的怒气:“你再说一次。”

“说再多次皆是一样的结果。”

“我不信!”季崇德震袖暴喝,顿了一瞬,转而提步往外而去,“我去问璟……”话未尽,脚已在晏苍陵上前制止前顿住了,回首时面色哀戚,黯然无光,“不,我不能问,不能问啊。”霎那间,他仿佛苍老了几岁,单手撑在了椅背上,缓缓地,慢慢地,以好似走过数年的速度坐了下来,苍老的撑在眼睑上,长久沉默。

是的,他不能问,那一段过往太过悲痛,他身为其父,哪怕再有所怀疑,也不可残忍地揭开那鲜血淋漓的伤疤。

“请让我娶璟涵罢,”晏苍陵丢下了所有尊严,撩袍下跪,挺直背脊直视着季崇德,那目光中的坚定,连季崇德遮眼的手都抵挡不住,“我定好生待他,让他风风光光地做我晏王妃,此后再无人欺他,无人害我,我会将其护在我羽翼之下。晏王府百人亦会奉他为主,为他赴死在所不辞!”

季崇德逃离地将眼埋得更深,始终不发一言,沉默得让人心跟着发凉,让人的心都朝谷底坠去。

晏苍陵在等待着一个结果,一个哪怕微小得可以忽略的希望。

天边闷雷滚滚,轰隆不绝,霎那,夺目的闪电刺破云层,炸开一道耀眼白光,将季崇德眼中的复杂情绪印得黑白分明。

他双唇好似被黏在了一块,用尽了全力方能勉强撑出一个口子,迎着晏苍陵承着期盼的目光,一点一点地张开,一下一下地碰触,道出了数句令晏苍陵错愕的话语。

☆、第六十八章 ·成亲

  “我老了,这辈子便只得一儿,而今你却要娶了我这唯一的儿,你我叫我如何乐意,如何乐意。你这是要我季家断子绝孙啊!”季崇德狠狠一拍掌心,叹恨不已,“但……”但字一转,季崇德捂着眼睑偏过了头,“你所想的确实不错,璟涵而今实在危险,若是无你庇佑,只怕日后还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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