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风月系列之自是花中第一流(出书版) 作者:梨花烟雨/松鼠桂【完结】(17)

2019-05-12  作者|标签:梨花烟雨 松鼠桂

  「他有个屁。」清脆声音的丫鬟陡然又把声音拔高了几度,便是秦三两,心下也明白了,这丫鬟定然是对南宫江渡抱有好感,若宫主喜欢的是别人,她也无话说,偏偏喜欢了自己,怎不由得她不平。

  但秦三两也疑惑,暗道王子只是喜欢自己伺候而已,又不是什么男女之情,她们有在这里不平的功夫,何不来主子面前表现一番,也许看上了收做妾室也未可知。只是一想到此处,心里又不痛快了,于是连忙收摄心神,听她们往下怎么说。

  却又有一个声音暗哑的丫鬟冷笑道:「你们吃的什么醋,当真以为那土包子便是飞上枝头了吗?别做春秋大梦了。主子只不过是没接触过这样人,所以贪图新鲜,真等得到了,新鲜劲儿没了,也就丢开手了。」

  这丫鬟的话让秦三两心头不禁就是一震,其实他平日里所想所担心的也是这个。

  不过自己会宽慰自己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将来自己和主子都是要娶亲的,或者干脆不去想,硬生生把这担心压下。

  此时却听见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惊怒怕之余,又添了一份深深的沮丧。

  「香香姐你说的轻巧,你看看主子,现在一天也离不了那土包子,哪有你说的那般容易就丢开手,不是说有好几天早上,那土包子都是宿在主子的房里吗?事儿都做了,也没见主子厌烦啊。」

  那被叫香香姐的女子又是一阵冷笑,淡淡道:「你喜欢一只猫一只狗,还总得喜欢几天时间吧,哪有一弄到手就丢开的?我和你们打个比方吧,那土包子便如同咱们后院的地瓜花,真正是俗不可耐惹人生厌。主子却是园子里精心培育的一株最名种的牡丹,百花之王众星捧月,这样两朵花,便是因为新鲜而凑在一处,长了依然要分离的,不信你们就看着吧,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新鲜劲儿过了,连话都说不到一处去。」

  先前声音清脆的丫鬟道:「香香姐你这比喻真正妙极,前儿我还听王花匠说那些地瓜花可恶,占了满满的后院,要都给铲掉呢。只怕现在已经铲了大半了。」

  声音低沉的丫鬟也笑道:「没错,难道那土包子能陪主子吟风弄月,弹琴作画不成?只怕他连李太白杜工部是谁都不知道,这样的人,主子怎可能长久留在身边,早晚得像地瓜花那样被铲掉。」

  她们说到这里,秦三两就觉得魂魄似乎都离了体,心中的难受不能用言语描述,只觉整个人似乎都要爆裂开来。直着眼睛看着那半空的虚无处,半晌忽然站起来,拔腿就往后院跑去。

  来到后院一看,果然,只见先前争芳斗艳的那些地瓜花,几乎全部被铲了去,只余东北角上还有几株。此时已是中秋时分,那花多凋谢了,颜色枯败的几朵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显然不日也要彻底凋谢。

  秦三两茫然站在那里,就觉得脑子里一阵冷一阵热,不自禁的抬动脚步,从空地上一步步迈过,一边喃喃自语道:「这里本来有一丛粉色的……这里是一丛大红色的……这里是两丛水紫色的……这里是我最喜欢的嫩黄色的……没有了,如今都没有了。」

  他从那日知道这后院都是地瓜花之后,每日里闲下来,便会来赏玩一番,这两日只因为忙着开辟菜地,方丢开了这里,谁知等到再来,那些让他欣喜快慰的茂盛花丛却只余下飘零满地的花瓣。

  一边念着,便来到东北角上那几丛花面前,蹲下去细细抚摸着那些已枯败了的花叶,心里的难过涨的满满的,却无处发泄,堵得他连呼吸似乎都忘记了,只有眼泪如同掉线的珠子般一颗颗涌出来,落到满是落花的泥土里。

  忽听不远处有脚步声响,一个声音道:「就剩下这几棵了,抠完了便算完成任务,还能赶回去烫壶小酒喝喝。」

  接着脚步声来到身后,又一个声音喝问道:「喂,这是谁杵在那里呢?快让开,别耽误我们干活。」

  「干活?干什么活?要把这几丛花也抠了是吗? 」

  秦三两豁然站起转回身子,一腔的悲痛和怒火将这个从不轻易发脾气的土包子都给烧着了,他红着一双眼睛恶狠狠盯着面前两人,恨恨的大叫道:「我不让,有我在,你们谁也别想动这地瓜花。」

  那两人一翻白眼,拄着手中锄头,不屑笑道:「你是谁啊?口气好大,这是魔宫,是由着你撒野的地方儿吗?王花匠看中了这里的土,要替主子开出花圃种牡丹菊花那些名种花卉和药材呢,你是干什么的?有什么权力挡着我们?」

  秦三两一愣,听见这两人说是要开辟花圃种名种花和药材,那气便不自禁的泄了,他记起南宫江渡也是喜欢那些名花的,对这地瓜花也是不屑一顾。自己的确是没有立场,更没有资格去阻止王花匠。

  「是……是主子让他种的吗?主子……主子明明答应我,不会……不会铲掉这些地瓜花的。」

  秦三两红了眼圈,小声的分辩着,他记得当日自己求南宫江渡的时候,对方的确是答应过自己,就算反悔,也不该这么快吧?好歹前几日中秋晚上,他还说过喜欢自己的。

  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满是惊讶戏谑之色,其中一个道:「你叫宫主主子,想必便是他宠爱的那个土包子吧?也行啊,既然宫主那么宠你,你便去和他说一声,把这几丛破花移到那院里去,你爱怎么看顾就怎么看顾,又不至于为难我们,岂不是好?」

  他一句话堵得秦三两什么都答不上来。当日他是和南宫江渡提过这要求,但一下子就被对方否决了,言说地瓜花种到那院子里,实在给他丢人。

  

  第九章

  

  秦三两想到这里,忽然就想起香香的话,面色黯然下来,心想那丫鬟虽然说得刻薄,但是也没有错,我和主子比起来,可不就像是这地瓜花一般给他丢人呢?

  因想到这里,整个人不由得魂断神伤,一屁股坐在地上,垂着头道:「不然……不然等主子回来的,我……我去向他讨个情,也许可以留下……留下这些花……」

  「你等得,我们可等不得,那边不知道多少事情等着我们哥俩儿呢,我说你这人也是,不过是那么几朵破花,你也好意思去呱噪咱们宫主,难道不知他一天有多少事情要忙吗?谁像你一样,每日里闲的要命,除了开辟菜园子,就是伺候主子……」

  说到最后一句话,那说话的人不由得和旁边人一起挤眉弄眼起来,然后哈哈大笑。

  秦三两虽然憨厚,但并不是那种懦弱之人,很多事情凡是他认了死理,是定要力争到底的,就如同之前他敢闯南宫江渡的房间阻止他和艳如的好事一般。

  但是这一次,他却不得不默默让开身子。不为别的,就为南宫江渡之前的态度,那很明显说明了他是不把这些花放在心上的,甚至他觉得会给他丢人,那么即便是自己去求情了,也未必就能求得下来。

  眼看着那剩下的几丛地瓜花也在两个仆人的镐头下最终被连根刨出,秦三两的心就如同是被硬生生挖出来一般,横躺在地上,如那些断了根的花径般鲜血淋漓,在这个府里,他头一次尝到了心痛欲死的滋味,头一次感到了无边的黑暗和绝望。

  那两个人抠了花,随手往山石上一扔便走了,这边秦三两挪了几步,将那些花捧在手里看,却见那根茎也被铲成了碎块,很显然是不可能再养活了。一时间不由得悲从中来,抱着那些碎了的根茎和花朵放声大哭。

  直哭了好一阵子,方无精打采的往回走,路上不期然遇到了几个丫鬟,听声音便是之前在墙那边说话的人。走过去了,还依稀听到那叫香香的丫鬟笑道:「枢的好,那煞风景的破花就如煞风景的烂人一般,这府里终究是住不下去的。」

  秦三两茫然的站住了,细细回想自己来这府里之后,遇到的人大多是冷漠一些的,但和自己相处的也算融洽,原来大家表面上虽然笑着,其实心里都是瞧不起自己吗?都希望他这个不合时宜的土包子快快离了这府里吗?

  那主子呢?主子这么些日子都在忙,是否就因为他其实也厌了自己,想着让自己赶紧辞工离去呢?

  想到这里,又禁不住想起以往南宫江渡的那些柔情蜜意,秦三两低头苦笑了一下,暗道是了,主子定是厌了自己,只不过因为以前对自己说过那些承诺,他是一诺千金的人,所以表面上当然不能宣言,因此仍待自己如从前一般,只不过白日里总是躲出去,连明大哥也都躲出去,只为了让自己主动辞工罢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秦三两想的这些问题,哪一件拿起来都是无理之极,然而就因为今天赶上了这些事,让他钻进了牛角尖,越钻就越出不来,越钻就越认定了事实便是如此,竟将其他的可能x_ing统统抛开,连南宫江渡对他的万般情意,此时都无法改变他心中认定的事实了。

  沮丧的回到院子里,意外的,竟发现那里站了许多人。

  听见南宫江渡大怒的声音:「你们都是瞎了吗?就任由他过来开地,他不知道,你们也不知道这地的重要x_ing吗?还往他身上推,那些……那些药材都是我千辛万苦淘来的种子,无一样不是珍品,眼看着再过几年,便是药中之圣了,这一下好嘛,全给我连根拔了……」

  秦三两整个人都惊呆了,听南宫江渡话里的意思,这祸好像是自己开地闯下的。他正惊得目瞪口呆时,忽然有一人把他拉进圈子里,小声嘟囔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别带累我们啊,你没看见宫主要吃人的模样吗?」

  「主……主子……那……那地是我开的。」

  秦三两看着南宫江渡怒气勃发的面容,只觉万般委屈都在心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好半晌方讷讷道:「那时候我问你能否再开地,你明明说过除了花圃外都可以的,所以……所以……我以为这里都是杂Cao……」

  「三两啊,这块药圃和花圃相连不是吗?我还以为你知道呢,这里哪是杂Cao啊,这里可都是珍贵无比的Cao药你知道吗?」南宫江渡虽然是极度的心疼,却仍然软了语气,比起他刚进院子时那震天的悲愤嚎叫,这两句话实在可以算是温柔似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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