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觉得忿怒和背叛的感觉充塞胸前。
原以为姊姊多少会明白,原以为家人应该是完全互相信任的……单凭别人的几句话就判了自己的罪,我怎么也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我现在完全能理解其昱被家人伤害的心情,连自己的母亲父亲都不信任自己,认定自己是犯了罪,他那时该是如何的伤心。
凭什么所有人都认为这件事中受害最深的是那个女人?
就是因为她是女人?因为她被丈夫抛弃了,因为她有个孩子?所以大家都同情她,责备其昱?
这个社会真是太可笑了!
我烦躁地掏出烟盒,倒了几下,才发现里面是空的。随手把烟盒扔进街角的垃圾桶,我忍不住重重叹了一口气。
埋头苦干了一个下午,我心神恍惚地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拿起画筒就往外走。
董颢剀好像是专门等我出来般,已经在公司门口站着,对我笑说:「怎么,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我剎那间有股冲动,想和他说其昱的事情,可是张开了嘴,却只是一抹苦笑。?
算了,这种事怎么可以到处说呢?
「姊又逼我找女朋友了。」
董颢剀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想来也是,你都二十七、八了吧?你有初恋过吗?」
我立刻白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我明年才二十六。」?
倒是董公子今年已经28了,所以他老爸才那么急,赶着他去相亲。
董颢剀笑着拍拍我的肩膀,「你怎么不找个女朋友呢?论长相,你可是帅哥一个,论三高,你也不算低了。」
我叹了口气,无奈的回答:「看不到顺眼的。」
「怎样才算顺眼?」
他干脆搂住我的肩膀,我不自在地动了动,尽量不着痕迹地和他拉开一点距离。我不喜欢和别人靠太近,就是多年的朋友,我很多时候都受不了他这种过分亲切的举动。?
董颢剀理解的放下手,插进裤兜,和我走进电梯。
「就是那种一看了就有『是这个人了』的感觉。」
董颢剀当场很不给面子的笑出来。
「我、我以为只有女人才会迷信一见钟情这种东西,」他笑得前俯后仰,就差没抱着肚子狂笑。「你这个个活宝,哈哈,难怪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在大学里还有人打过赌呢,哈哈……」
我问他赌什么,他却只是笑没有说。
算了,问他等于白问,我问刘德威还来得更快。
下到停车场,他拉住我问:「今晚还在我家过夜吗?」
我犹豫了片刻,摇头说:「不了,昨晚打搅了你,实在是太不好意思。」
「那,家里的事解决了吗?还是你打算住酒店?」
「我想还是回家,如果连自己家都呆不下去,那岂不是很可笑?」
「我早跟你说那个小鬼是个麻烦……」
我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这件事和其昱无关,你别乱扯了。」
一天之内听到两次这样的话,不好的心情又被勾起。
董颢剀摇头轻叹,「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多了吗?」
我警觉地问:「是不是我姊和你说了什么?」
他露出无奈的神色,我心里已经明白,怒火突然直线上升。
「你别管我家的事。」
「你不觉得你对那个孩子的关心超乎寻常吗?还是让他们处理吧,你根本没有必要替别人养孩子啊。烽,好心乐于助人是好的,可也别被人利用了。」
他说的话和姊姊的同出一辙,我十分肯定他多半被姊姊洗脑了。
我甩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说:「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别管这件事了,我自有分寸。」
「烽!」
我无视他的叫唤,径自上车发动引擎离开。
真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说是为了我好,说我肯定是被人利用了。我真的是想帮助其昱,从来没有想过被人利用或是替人养孩子的事情。
也许我的确是个笨蛋,也许我真的是被人利用了。
那又怎样?
依旧不能改变我的心意,真的很想帮助他,希望在雨中为他送上的伞,在迷失的道路上牵引他……那日在雨中落泪的男孩,心痛得让我难以释怀。
我……
我气恼地直想捶手中的方向盘。
心中这股难以形容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结果我还是从学校门口接了等待已久的其昱回家。
母亲和姊姊当然没有给我什么好脸色,她们僵硬地连笑容都挤不出来,分明是看不起其昱。
想起前天还对他笑脸相言,一但知道那混帐女人编造的事实后,居然摆出这种脸色来。难道她们就不想想,其昱还是个孩子,他也是有感觉的,这么对待他,他心里能好受!?
吃过沉闷压抑的晚饭后,我让其昱回我的卧室。
母亲和姊姊几乎同时向我投来责备的眼神。
「妈,姊,没事的话我想早点休息,明天我还要早起上班。」
我赌气般扔下一句就想走。??
「咪咪,你给我坐下。」
母亲说不上是和颜悦色地指着沙发要我坐下。
「明天郬韵和她丈夫要听法庭判离婚,你跟我们一起去。我说就是一次把话说清楚,大家以后就是见了面也不会尴尬。」
我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咪咪啊,」母亲换了一副温柔的口气说:「不是妈说你,明天事情搞清楚了,你就把那孩子送回家吧。再怎么说,留人家的孩子在这不怎么好,而且……」
母亲犹犹豫豫的不知想说什么。
「他是个同性恋!」
姊姊突然从旁冒出一句。
我也火大的站起来,「你们哪只眼睛看见他的是同性恋了?就凭那女人说的?明明是她老公想非礼其昱!」
「你又不在现场,你怎么知道?就凭那孩子的片面之词?」
「这话我也想说!你们又怎么知道那女人说的是真话?就因为她是你的干女儿?你们对她认识有多少?不就是妈的朋友那几句话吗!?你们根本不知道那女人有多疯狂!如果不是她,其昱怎么会被赶到我这里避难,有家不能回,一回去就被说闲话,连他父母都不愿意要他,直往亲戚那送!结果呢!?」
姊姊狐疑地看着我。
「小烽,你在说什么?」
我顿时惊觉自己失言,马上抿紧嘴角,赌气似得别开脸。
母亲语重心长地继续劝说:「咪咪,妈妈是怕啊,同性恋这种东西一但沾上了就完了。好好好,我们先不说人家是不是,可妈担心啊。」
原来她们真正担心的是这个。
「我明白了。」我冷声说,「你们愿意怎么想怎么说都成,除非其昱他爸妈亲自来领回他,不然我绝对不会送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