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破间
敖诠与凌彻皆是武人出身,随从不多,沿途也无甚讲究,大部分时候均是快马扬鞭,没几日便到关州境内。敖诠虽知凌彻是皇帝身边红人,却因着上回的事儿不敢与他交谈过多。凌彻也知道自己算是得罪了兵部上下人等,也自觉不怎么与他搭话。
敖诠憋了一路,等到了来迎接的李则余与部署数人,终于觉得自己不用再装哑巴。
李则余只知朝廷派了按察使至关州考察,却不知为何而来,不免有些猜疑。见了敖诠,知道他是张衡手下后,却是心定不少。兵部尚书张衡与他是旧识,看着这层面子,想来不会为难他。
“敖大人,在下备了薄酒迎接大人,还望赏光。”李则余虽官职大过敖诠,却因着对方钦使身份,很是客气。
敖诠一路未敢喝酒,早已酒瘾上头,于是连拱手致谢。凌彻皱了皱眉,对敖诠的作为很是不满。但容珏交待他低调随行,更严命一行人等皆不可透露其身份,于是也不多说什么,低头跟着。
李则余在军帐中为敖诠设宴洗尘,一众将领陪同。敖诠见着京城里难得的肥牛肥羊,亦是胃口大开,与李则余痛快豪饮。凌彻穿着普通铠衣,便无人特意上心伺候,见着敖铨酒意已深,于是起了身独自往军帐外去。
敖诠见凌彻出了去,起身走到李则余耳边,低声道,“将军,皇上怀疑征北军中有敌间,您要当心啊!”
李则余被这话惊了一个寒颤,“当真?何出此言?”敖诠顿了顿,道,“陛下数日前亲命朝中众臣献上北境对敌间之策,又命我与方才那位差使到军中考察,只怕是听了谗言了。”
李则余深吸口气,又听得敖诠道,“我尚可为你隐瞒,可跟我一起来的那位,乃是皇上心腹,他必定暗中调查,若被他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大人可就麻烦了。”
李则余听了这话,将酒杯放下,正色道,“征北军治军严谨,若真有敌间,我自当亲自向皇上请罪,怎可隐瞒?”敖诠见他如此耿直,只好道,“张衡大人命我转达,兵部诸位袍泽不想大人获罪,大人守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真被治罪,只怕寒了众武将的心。”李则余不作声,敖诠又压下声音道,“陛下要换文人来守边,大人若真是认了罪,只怕北境不宁。”
李则余顿时眉头蹙起,“怎可换文臣守边?”敖诠低声道,“陛下年轻气盛,又未有过实战……”
李则余思索了会,道,“谢谢大人提醒,我自有打算。”敖诠于是坐回座位,继续喝酒吃r_ou_。周围一众将领见了此景,皆各有各的心思。
凌彻在军营中走了一阵,见军中士卒军容甚佳,轮值士兵皆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不由对李则余很是欣赏,踱步一圈后欲走回宴饮帐中,却远远瞧见帐中出来一人,对着账外一值守兵士咬了两句耳朵。凌彻当下便多了几分戒心,躬身而行,足下用了绵力压住声音,走近记下那人样貌。待得那人重新入了帐,才缓缓站起,走进了帐。
李则余此刻已经知道凌彻身份,却不好态度转变太快。于是与敖诠又寒暄了一番后,找了个由头持酒樽敬向凌彻。一众将领于是跟着起身相敬。凌彻站起,一一回敬,询问姓名,而后致礼。坐下时已知方才在账外见到那人乃是李则余近身护卫与副将,名唤符游。
符游看向他的眼神与旁人不同。凌彻当差多年,很是敏锐,当下便猜是敖诠透露了自己身份,而李则余也向符游道明需多加留意自己。凌彻暗道这样被人盯着可是什么也做不了了,思索了一会,将酒壶拿起,当着符游的面,豪饮数十杯后直接倒在案前。
宴毕,众将散去,符游命人唤了凌彻数次均唤不醒,吩咐手下将他带至特为钦使设下的军帐中休息。
凌彻被两位军士一左一右拖着,未行几步便从袖中掉下一物。身旁一军士立刻上前捡起,定睛一看,见是一块侍卫亲军令牌,便立刻被吓了一跳。那军士将令牌放回凌彻身上,与另一人互看一眼。两军士知道了眼前此人乃是守卫皇宫的侍卫亲军统帅,却刻意隐瞒身份,一时不知该向上禀告还是装不知道。
凌彻此时却动了动身子,清醒了过来,他内力极佳,早已经将酒气逼出身体。两士卒急忙松了手,表情一时间变得十分古怪。凌彻看了看这二人,心道勉强可用。于是开口问,“二位,想到侍卫亲军效力么?”
侍卫亲军是皇帝近卫,权势地位与在边关做小卒没法比。那二人于是面面相觑,心中自是想依附,可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凌彻又道,“陛下不让我明示身份,不敢抗命,只能如此让你们知晓,你们若愿意,帮我办件事。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二人没犹豫一会,便跪下道,“谨遵大人吩咐。”
李则余接连数日带着敖诠在军中巡视,所到之处士卒均单膝跪下,动作整齐划一。敖诠见征北军平素练兵时军令严明,军容整肃,便也不如何相信所谓敌间之言,对李则余道,“在下回京后必定向陛下如实禀报军中所见,李将军治军严谨,军队作风极佳,所谓敌间,必是谣言。”李则余略笑笑道,“有劳钦使了。”
符游则每日主动来找凌彻,陪着他在军中各处行走,又常询问是否住的习惯,有无用品短缺,极是客气。
凌彻本欲暗中调查军中数位将领可有嫌疑,却是每日被符游跟得脱不开身。被缠了五日后,终于无奈道,“符将军,在下只是敖大人身边一随从,您军务繁忙,不必每日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