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次相聚
过了几日，楚清秋夫子身体有恙，抱病归家。小楚便想起了秦慕辰，同父亲说想去拜访他。
楚父蹙了蹙眉，问道：”想好了，真要去？“
楚清秋直视着父亲的眼睛，用力点点头。
楚父叹气，用拇指揉弄着太阳x_u_e，回道：“好吧，自己决定好的话，早点回来。”
楚清秋再怎么沉默寡言，也不过是个孩子，与秦慕辰交好的事情也全凭一时兴起，哪里考虑过什么后果，只觉得父亲不阻止就无大碍。听父亲允许后，便愉快地奔向秦府，沿着汀湖找到了秦府的小门。那扇门显然久年未曾使用，布满铁锈与灰尘，并且像秦慕辰说的那样，没有锁上，只是轻轻地掩着。
楚清秋踌躇了一会，还是下定决心推门而入了。映入眼帘便是那与秦家别院相邻的郁郁苍苍的树林，一条青石板路随着两旁的树木延伸到远处。楚清秋合上门，就沿着小径向前走去。不一会就发现了小径的分岔口，分岔口各站着两位护卫。楚清秋走上前去，四位护卫齐齐向他望去，立即上前抱拳低头齐声道：“公子等候您多时。”又指向其中一条路，说道：“此道直接通往公子的涉水阁。”
楚清秋道谢后，急急地踏上那条小径。当他感受到迎面而来刺眼的天光时，意识到自己已经到达所谓的涉水阁了。
还是先前的样子，无声流动的渠水，挂这帘幕的小亭，泛着淡淡的药香的空气，让楚清秋心旷神怡。发了会呆后，小楚看见秦慕辰竟在亭中看书。他快步走进亭中，秦慕辰好似才发现他，脸上漾起欣喜的笑容：”你终于来啦，我等好多天了。”
楚清秋嗯了一声，就自然地坐在亭中石凳上。又听慕辰笑道：“你怎么不从正门进来？”楚清秋瞥了慕辰一眼，懒懒答道：”不想惊扰丞相，况且你专门为我留门。”
“平常都没有人陪我呢。”慕辰又拿起手头上的书，楚清秋瞄了一眼，发现竟是本稼轩词集，忍不住出声问道：“稼轩之词，无非是些报国立志，壮志难酬之属，难道你向往沙场生活？”
秦慕辰挑挑眉，显得有些意外，回道：“现在官场过于污浊，各类文官同流合污，结朋营党，还是战场空气更新鲜些。”
楚清秋闻后，沉默许久，问道：“那你的身体……”
慕辰嘿然一笑，“马上要好啦，只要你能一直陪着我，你信不信？”
楚清秋一愣，挠挠头，小声回道：“信。”
“哈哈，可惜现在养病，爹不肯给我请师父练武呢……”秦慕辰好像想起什么，对楚清秋粲然一笑：“听说你在学武？教教我几招好不好？”
楚清秋用手撑着脸，无奈道：“你再练武，可就全才了。”淡漠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揶揄。
“好，教你，不过我也就略懂一点。”
秦慕辰兴冲冲地拉着楚清秋走进树林中，头也不回地说：“这样就没人打扰了，清静多啦。”楚清秋若有所思，默默点点头。
楚清秋将自己所会的一些基本知识告诉了秦慕辰，同时以自身做示范，向秦慕辰展示了自己所学的一些浅显招式。秦慕辰也就照葫芦画瓢，学习简单的拳法。
楚清秋纠正了秦慕辰姿势上的错误，无意吃了点豆腐后，眼神便一动不动地追随着慕辰的身影。少年清秀的脸庞缀满晶莹的汗珠，本来显得苍白的皮肤因锻炼带上了红润的色彩。楚清秋看入了神，竟不自觉地走近摸了摸慕辰的头。
秦慕辰立刻准备挡开了他的手，可惜晚了一步。“干什么！”慕辰瞪着楚清秋，像一只炸毛的小猫。楚清秋抬头望天道：“师父表扬徒弟。”秦慕辰收回了愤怒的眼神，哼了一声，继续练习。
小楚背靠着树，心想：“秦家二公子竟也有这么失态的时候，秦慕辰表面工作做得真不错，x_ing情那里沉静了，本以为他只想当个书生呢，结果还想练武。”之后又继续看着慕辰舞弄自己生涩的拳法，恍惚觉得，如果以后能伴在他身边就好了，一起驰骋在漫天黄沙间。
在慕辰家待了将近一天，楚清秋见天色微暝，便匆匆告辞。秦慕辰也不挽留，只与他约定每月十六晚上来赏月谈心。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嘛，可不要失信于人哦。”秦慕辰说道，却有些心不在焉。
暮霭沉沉，少年们的影子逐渐与黑暗融为一体，楚清秋看不清秦慕辰的表情，但知道他一定在笑。
与寻常和煦的笑容不同，这一次，是悲戚的笑。
楚清秋回楚家时便看到管家在门口候着，急得团团转。从管家口中得知父亲早已候在内堂，等他回来。楚清秋不安地向着内堂走去，希望走廊长些，想方设法使父亲同意十六之约，可惜天不遂人愿，小楚还没想出良策，便到了堂前。小楚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父亲，默默等父亲发话。
楚父从容地坐在大堂中央位置，手中捧着一杯香茗，毫无动怒的痕迹。正当小楚想开口时，楚父终于不紧不慢地问道：“秦府派人传来口信说，秦二公子邀你每月十六赏月，可有此事？”楚清秋一愣，立刻点头道：“是。”楚父盯着儿子，又道：“你自己想好了罢？想去就去吧。”
楚清秋内心雀跃的同时，有隐隐有些不安。父亲从来未允许过子女夜间访问他府，难道秦慕辰已经有这种非同一般的权利与价值了？转念一想，父亲态度如此却不告知他缘由，必有他不应该知道的事。好奇归好奇，但识时务更为重要。楚清秋于是什么都没有问，告退离开内堂。
小楚心不在焉地在走廊上晃荡，只听见身后响起轻浮而玩味的声音：”呦，这不是小弟嘛？难得见小弟有心事啊，差点撞上柱子啊。“
该声音的主人便是楚家嫡长子，楚清宇，也是与楚清秋关系最为热络的兄弟。他与秦家大公子秦沐风年纪相仿，素来交好，同时也一直被楚父当作继承人栽培多年。可惜头脑虽好使，却喜爱流连花丛，常常在秦沐风婚前与秦大公子在青楼夜不归宿，如今少有秦沐风陪伴，天天唉声叹气，也不怎么光顾青楼了，连连说秦沐风不够兄弟，一人去没有乐子可找。
楚清秋没有理会楚清宇，不过头脑倒是清醒不少，径直走向自己书房。楚清宇也不急着问，跟着楚清秋走进房中，抢先占了桌旁唯一的椅子，翘着二郎腿，懒懒地颔抬抬下巴，示意楚清秋开口。
楚清秋早就习惯了大哥行为举止，靠着书桌向大哥娓娓道来事情的来龙去脉。楚清宇听后，沉思良久，突然神秘一笑，道：”父亲默许你与秦慕辰结交，或许是对你有益处的，毕竟秦慕辰身世成谜……也可能是逼不得已。“
楚清秋有些发愣，逼不得已？是顾忌秦家势力吗？但听父亲的话，好像他认为秦慕辰不受宠啊，难道另有隐情？”小楚正想问个明白，只见楚清宇快速起身准备离开，头也不回摆摆手道：“我也不清楚其中缘故，纯属猜测，你就按照自己想法向前走吧。”语毕，便扬长而去。
楚清秋一脸无语地目送大哥离开，心里再次琢磨着楚清宇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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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十六之夜
这个月的十六如期而至，楚清秋从早上睁眼起就觉得心跳咚咚咚很是明显，当然脸上仍然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当然心跳也许是真的比平常快不少，其他人倒是感受不到。他拼命压制住内心的兴奋，表面淡然地面对家中人。
楚清宇见了自己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弟弟，了然地扬扬眉，拍了拍弟弟的肩，便在其耳边轻声说：“还早，晚上才去呢，这么激动。”
楚清秋慢慢别过身去，瞥了他一眼，看起来平静的一眼，内含的不好意思也只有常年伴在楚清秋身边的大哥看得出来了。
到了晚些时候，楚清秋向父亲请示出门，楚父点了点头，只说了句：“早点回府。”
楚清秋带了两个侍卫，驾着马车去了秦府。此次未从小门走，毕竟晚上拜访秦府本不合规矩，若是从小门走，易让他人猜度。另一方面，楚清秋潜意识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秦府小门，对于他来说，这是他与慕辰间的一个秘密。
他未见到秦丞相本人，似乎是公事繁忙，就让楚清秋在仆人带领下走至涉水阁。楚清秋命两个侍从留在了秦府的主楼，心想秦慕辰应是真心与他交好，再者他楚家向来与世无争，父亲从来中庸处事，也无人害他，侍从跟着反倒膈应。
到了别院，远远便可看见慕辰依靠在亭中，仿佛睡着了。这亭正适合观月远处一片漆黑的树林随风而动，沙沙声不绝于耳。那月恰在远处树林之上，丝毫未被遮挡。玉盘般的月洒下一片清辉，铺在亭瓦之上，又恰好洒在秦慕辰的脸上，给少年清秀的脸庞平添一种易碎之美。秦慕辰睫毛微微煽动，一副快醒的样子，却是眉头紧蹙，不知在做何梦。
楚清秋定定地看着他，有些着迷。随后又摇摇脑袋，走上跟前，不知要不要叫醒他。
过了许久，秦慕辰终于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看清楚清秋后忽地睁大双眼，一丝笑意从嘴角流露出来，道：“帘卷曲栏独倚。”
“江展暮云无际。”楚清秋淡淡道。
“可惜这里可没有大江呢，只有条小渠。”
“等武功练成，可去大漠看那浩瀚的虚江。”楚清秋嘴角上扬。
这是秦慕辰第一次见楚清秋的笑容，虽不甚明显。但也让慕辰瞬间一呆，回过神来后，他展颜道：好。“
“方才，你是不是做了噩梦。”楚清秋抬眼看着秦慕辰，等他回答。
“嗯，想起娘，没什么大不了的啦。”秦慕辰笑笑，“常常有的事。”
楚清秋不语，微微有些发怔，他可是从小到大都有双亲陪伴的人，可惜从小就不太习惯亲近他人，当然虽然看起来人情寡淡，内心却是深深爱着自己的亲人。若是失去任何一个亲人，楚清秋大概自己也无法体悟到那种感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