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太子 作者:我即江湖(上)【完结】(25)

2019-05-12  作者|标签:我即江湖 前世今生 近水楼台 不伦之恋


  郦珩声没吭声,额角崩起青筋。他与这无良大夫早在前些年漠北戍边时就相识,却总是相互不对付,斗来斗去险些酿成大祸才罢休,只是那梁子却是结下了。自他到这小小县城中任职,两人也有好几年没见过面,本以为这人家门显赫,自当去过纨绔子弟锦衣玉食的逍遥日子,大概也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岂料他们不但又见面了,这人竟也丝毫未变!
  杜松鹤抬眼瞥了郦珩声,见他面色发青,显是气急了,这才满意的掸了掸袖子,说道:“不是要上药麽,跟我到后堂去罢。”
  王汉仍觉得有些小题大做,郦珩声却冷哼一声,强自拽着他就去了后堂。
  年轻大夫这时反而正经起来,面无表情的命王汉坐在榻上脱去上衣。
  “我真无大碍,也只是脚有些扭到…”王汉有些着急,他从家中带了钱出来,只是日后还要赁房,添置家具什物,眼下能不花钱便还是不花为好。
  郦珩声却没有他那些思虑,对付刀伤箭伤他们这些行伍出身也不比正经大夫差,之所以没有直接拽着王汉去他家上药,只是担心他的伤势比较严重,家里的伤药不够好而已。他见王汉还在负隅抵抗,便直接从一旁的木头箱子里取了银剪子,三两下便把王汉那身血衣剪开,一道斜贯胸膛的巨大创口便露了出来——
  “好家伙!”郦珩声不由倒吸口气,“就这样你还说无大碍!?”
  那伤口皮r_ou_翻卷,内里血r_ou_模糊,靠近胸口的地方甚至还隐隐露出了白骨。王汉茫然的低下头,瞳孔倒映着那道狰狞的刀砍痕迹,一瞬间收缩成针样。他迟疑的抬起手,微颤的指尖想要碰触胸口,似是想确认巨大伤口的真实x_ing。
  “莫碰!!”郦珩声直接横起陌刀刀背打掉他的手。
  杜松鹤却一直没有言语,只是打量着王汉的伤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把视线移到自己的药箱子上,眼神闪了闪说:“郦珩声,你去帮我取个药吧,他这伤口麻烦得很,一般的上药应付不来。”
  郦珩声问明地方就径自去了,后堂顿时一片安静。
  杜松鹤在王汉对面斯斯文文的坐了下来,竟也没有去查看对方的伤势的意思。他眼神平淡的看着王汉,就在对方越来越局促的时候,突然开口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是个什么东西?
  此话一出,王汉如遭雷劈,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一阵寒风穿过前堂,卷起里间的垂帘,然而这里间的气氛竟比料峭寒风还要冷上几分。
  杜松鹤坐姿放松的靠在椅子上,随意的抚弄着手腕上一串手串。那手串粒粒漆黑无光,浑圆无瑕,也不知是何种材料所制,戴在年轻大夫玉白的手腕上,显得那么耀眼夺目…看久了,竟会让人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神情恍惚。
  “我观你伤势,普通人——即便是郦珩声,被刀砍成这样,只怕也走不出百步,”他看着王汉愈发苍白的脸色,嘴角勾起恶意的笑:“你却连痛感都没有,岂不是太不正常了?”他晃了晃手腕上的串子,倾身盯着他柔声说:“你告诉我…你是什么东西?”
  王汉眼神空洞,几乎摇摇欲坠。他抖索的伸手摸向胸口,嘴里呢喃:“我…我是王汉…我————”就在那只手即将抓向那血r_ou_之中时,猛地停住,王汉脸上神情也一变,眼神冷厉起来。
  “…不过是区区一个文曲星君下凡,就敢这般对本君说话?”
  杜松鹤瞪着他——不敢置信的向后退去,差点从椅子上跌下。他仓皇站起来,定睛看去,只见那王汉的身旁,渐渐腾起一股若有似无的云气,转瞬便凝聚成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黑色的长发卷曲而下,明黄色的五爪金龙盘在那一身金鳞纱衣上,不时从银鲛丝勾绣的云层中露出铜铃般的巨眼。那人伸出一只手轻按在王汉的定窍处,一双幽深双眸却盯着他,龙气几乎要让他窒息一般不断压下。
  “下臣…下臣不知…”杜松鹤徒劳的试图说些什么,最后抿嘴跪下,眼中充满懊悔。他不过以为王汉是被孤魂野鬼夺舍,才想要把魂魄占为己有…怎料到竟然是龙帝…!
  糅兴似笑非笑的看着那跪伏的星君,道:“本君却是好奇,这天上星宿,为何会违反天规,去干那摄魂的勾当?”
  杜松鹤不由在心底苦笑,嘴上仍老实回答:“回帝君,下臣善于制药,对此兴趣竟超过了求取仕途,自从得知自己乃星宿下凡,便也不拘于世俗…下臣所制之药,因无法在普通人身上试用,只得…只得想方设法却抓一些孤魂野鬼来试药。”他顿了顿,接着道:“是以下臣前些年一直待在漠北战场,只因那处魂魄最多。”
  龙帝看了看手下的猎户,见他闭眼昏睡,魂魄稳定,便浑不在意的挥挥袖子:“你起吧,本君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只要你懂得甚么该说,甚么不能说。”
  杜松鹤恭敬叩首:“下臣省得。”
  糅兴看他起身,便转个身消失。下一秒,郦珩声恰巧拿着个药罐掀开帘子进来,诧异的看着站在屋子中央不动的昔日同僚。
  “你发甚么呆?”他不满的把手里的罐子塞给他,然后走到塌边,发现王汉不知何时已经熟睡过去,脸色也比刚才好了很多。他瞥了一眼杜松鹤,心里不免对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后悔。
  杜松鹤眼下已经没有心思再去与郦珩声斗嘴,他稳定了下情绪,便推开郦珩声道:“我刚给他施了针,处理伤口时才不会乱动。”
  
  第19章 附身
  
  郦珩声到戌时三刻才回的宅子,门口两盏气死风灯左摇右摆,忽明忽暗。他穿过前院进了大堂,孙大孙二就迎了上来。
  “大哥。”
  郦珩声嗯了一声,四处看着:“王汉醒了吗?那俩儿崽子呢?”
  孙大和弟弟对视了一眼,就对郦珩声说道:“王汉伤重,许是大夫的药里有安眠的成分,现在仍睡着…大郎刚醒来没多久,就喝了碗汤,现在不知是不是在喂二郎吃饭。”
  “哦…”郦珩声揉了揉眉心,疲倦的说:“小鸢还没走吧?我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呢,厨房还有没有剩菜剩饭?”
  孙大笑了:“看您说的,妹子说您今天肯定是没时间好好吃饭,所以一早就把饭菜热上,就等您回来。”
  郦珩声满意的摸摸下巴,大步向厨房走去。这有个妹子就是好…不对,应该说下属有个妹子真是好,话又说话来,他是应该买个丫头啥的,小鸢毕竟不是他家的奴仆,不好总是劳烦人家。
  黎婴还不知道他爹重伤的事情,孙大孙二也没准备告诉两个崽子。他自以为王汉是太过疲惫才会昏睡,所以去看了看他爹,也就回来了。
  小鸢姐把他们兄弟二人安排在了王汉旁边的厢房,两间房都离郦珩声住的地方很近,万一有事找他也很方便。黎婴吃了点东西,又看过了王汉,于是就躺在床上盯着弟弟瞧。
  二郎仍旧呼呼睡着,小肚皮露在外头,白白嫩嫩圆圆鼓鼓,就像可爱的馒头。“n_ai酪小馒头”黎婴托着肥嘟嘟的下巴,专注的看着弟弟香甜的睡容,浑然不觉自己的眼睛就像桃子一样肿着。他到底不太像蕙娘,也不像王汉,二郎却不同,眉毛像王汉一样浓密,鼻梁也和他一样挺拔,眼睛嘴巴还有耳朵,却是十足的像蕙娘,秀气的很。
  这孩子真正是结合了王汉夫妻的优良基因,若是长大,一定是个俊秀儿郎。
  黎婴眼角又有些s-hi润。
  他两辈子,真正的遭遇失去至亲的事情。
  蕙娘的音容笑貌,蕙娘对他一点一滴的好都不断的在脑袋里盘桓…他不是二郎这样真正的孩子,从他出生起就能看见,就能听见,就懂得思考。蕙娘对他的爱,他整整体会了五年,五年的时间,即便他拥有一个比蕙娘还要年长的灵魂,可郑蕙娘就是他的娘亲。
  五年。
  仅仅只有五年。
  黎婴想,他明明知道蕙娘只能活五年,为什么这么伤心?他侧过身紧紧的抱着二郎,难过极了。就算蕙娘命中注定会在他出生的第五个年头死去——可是为什么要遇到这样的惨祸?难道真是祸害才能遗千年吗?
  “二郎莫怕,我们还有爹…”黎婴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心酸的伸出指头戳了戳二郎的脸蛋儿。他想了想,还是爬下床,给二郎盖好被子就往旁边的房间跑去。
  小鸢正提着食盒跨进院子,远远的就看见黎婴的小身影。她停下脚步,看着那小人儿顶着头还没梳的小乱毛磨磨蹭蹭的站在王汉的门外头,,最后还是推开门进去。小鸢低头看了眼食盒,本来担心两个小家伙肚子会饿,所以她又准备了些糕点送过来…她想了想,还是轻手轻脚的朝二郎在的房间走去。大的去父亲那里求安慰,那她就去小的那里照看着吧。
  黎婴那头刚刚推开隔壁的房门,这边糅兴就有所察觉。他斜靠在邻着后园的窗子,黑发披泄而下,垂入浅淡的鲛纱外罩中,侧脸的线条精致优雅,下巴虽略微刚硬,却又被明黄色的络子柔化,整个人显得温和了不少…可惜即便他外表优雅至极,也改变不了别人见到他时所感受到的那种威慑和由心而发的恐惧。
  糅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躺在床上昏昏噩噩的王汉,下一秒就出现在他的床前。他俯视着这个人——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俯视别人——这个卑微的粗俗的人,除了在杀死山匪和妻子那一刻时的决绝,无论是x_ing格上还是外在上,都没有一点与众不同的地方。
  普普通通,平平凡凡。
  他又凭什么能够得到黎婴全心全意的信赖甚至依赖?
  “…要不是本君,”他慢慢伸手捏住王汉的脖子,黄玉般的瞳孔显出几分厌恶:“要不是本君,你如今已经身在冥府,为你手中沾染的三条人命承受三百年的刑罚…更不要提还能见到他。”
  糅兴想起,那王氏蕙娘本来会在一月后因为身染疾病死去,岂料他突然收到消息,说宝泉乡遭遇匪祸————
  他眼中不由加重了几分杀意。本来若是按照他的意思,最好这宝泉乡的人死得干干净净,也省的王汉夫妻还有那个小的,整日如同针尖儿一样扎在他的心上,不足为患,却又疼痒难耐。可是他偏偏就想到了儿子,若是黎婴知道他二人的关系,进而认为自己骗了他,甚至觉得就是他杀死了乡民和那一家人…那就不是他心中所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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