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 上——喵呱。【完结】(28)

2019-05-12  作者|标签:喵呱。

就在这候,连姥姥的身体突然猛地弹了一下,大舅急忙将一碗血淋到她身上。

“这也是烛阴的血?”连巧也问。

连大舅失笑:“哪里会有这么多烛阴血哟,你当创世神的血是流着玩的吗?能有几滴用来泡蛇筋就该感恩戴德了。”

“那这是?”

“这是黑狗血。”连大舅一面观察着连姥姥的动向一面回答,“刚才那一下是你姥姥的灵魂离体了。”

人的灵魂和肉体是分开的,在当地有一个说法,人们在生病或者是睡觉时,有一部分的灵魂就会离开身体在外面飘荡。生病的人要赶紧吃药,让身体强壮起来,这样,离开的灵魂就会陆陆续续地回来,人也就能恢复健康了。而人们睡觉时梦见的东西,都是灵魂离开肉体时的所见所闻。

连巧也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曾经从妈妈的化妆箱里偷出了一支口红,偷偷地在熟睡的大舅脸上画花。姥姥发现了,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口红,一边斥责她,一边慌忙找东西将大舅的脸擦干净。大舅醒来后就生了病,在那段时间姥姥没给她一次好脸色看过。直到后来大舅的病好了,姥姥才说,人在熟睡以后,魂魄就会离开身体,如果在睡着的人的脸上乱涂乱画,他的魂魄就会因为不认得他的样子而回不到他的身体里。当人醒来以后,他就会因为缺少一部分的魂魄而生病,严重一些的,就会从此变得痴痴傻傻,甚至还可能在睡梦中死去。

小小的连巧也被姥姥的话吓得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入睡,常常是累极了,才挂着泪珠昏昏沉沉地睡着。她变得喜欢蒙住头睡觉,天真的她想,把头藏在被子里,就不会有人在她的脸上画画了,她不愿意再也醒不过来。

“魂魄离开身体后,人就只剩下一具空壳。”连大舅说,“这个时候最容易被那些东西趁虚而入。”

“所以这些纸条都是用来保护姥姥的身体的?”连巧也问。

“没错。还有我刚刚洒下去的黑狗血,也是驱邪用的。”

“那这个呢?”连巧也指了指剩下的一碗血。

“这是公鸡血,不是给你姥姥用的。”连大舅指了指申屠城,“这是给这位小兄弟用的。”

“对了,申屠的灵魂不是离开身体入梦去了吗?他怎么不需要用纸片护身?”

连大舅好笑地反问:“离开身体?你倒是先告诉我,他要去哪里入梦?”

连巧也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当然是去他从前去过的地方了,难不成他的灵魂一直在他的身体里?”

“那是当然的了。”连大舅说,“几千年都过去了,什么都变了,你叫他哪里找去?”

“那他……”

“丫头,我告诉你,人本身就是最好的记忆体。”

“啊?”

“没听说过吗?其实,孟婆汤是用来纾解疼痛的。人在出生的那一刻正处于将魂魄挤压进肉体的过程,魂魄无形物体,拥有的就只有记忆。因此,记忆越多越深刻,魂魄进入肉体的时候就越是疼痛难当。所有投胎的魂魄都会得到一碗孟婆汤,有的为了减少疼痛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有的舍不下唯一的记忆,只喝一两口。”连大舅说到这里,忍不住看了申屠城一眼——恐怕他连一滴都没有喝吧,“所以人生来就是带着记忆的。只不过,这些记忆太长,会对人的身体带来负荷,所以为了保护自己,人会自动选择删除那些记忆。”

“所以,申屠他现在是在唤醒被删除的记忆?”

“准确来说,是唤醒他的另外半个灵魂。”连大舅说,“他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灵魂不完整。”

“咦?为什么会这样?”

“这小子……”连大舅的表情带上赞赏,“够带种的。不肯删除记忆,竟然想到把自己的魂魄硬生生撕成两半。”因为婴儿的身体太小,不可能一次性带进完整的记忆体,所以就把自己撕了,分两次进去……好小子!连大舅指着绑着申屠城的蛇筋,说,“这就是用来困在他的另一半灵魂,防止他在刚苏醒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的。”

连巧也打了个寒颤,转开了话题:“那又为什么要用公鸡血呢?”

“公鸡有打鸣的习性,昼夜交替,鬼魅遁形,要从梦境中脱离,就要用公鸡血来指引方向。”

“姥姥的灵魂离开她自己的身体去叫醒申屠,而申屠要回来,就要公鸡血来引路,是这样吗?”

“没错。”

两人正说着话,申屠城的突然又叫了起来,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在将什么东西用力往身体里压。

“不好!”连大舅急忙又捻了一根针扎在申屠城的头顶,“这小子不肯出来!”

“什么?!”

“他不肯从梦里出来!”连大舅大吼,“快给我公鸡血!”

……

一碗粘稠的血液当头淋下,申屠城慢慢睁开了眼睛。等待渐渐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他哑着声:“有没有办法再让我入梦?”

连大舅递了一块毛巾过去让他擦脸,说:“不可能的,你顶得住,我娘也顶不住。”

“是吗。”申屠城的眼睛在一瞬间聚起了杀气,一眨眼功夫,又立刻恢复了平静。

啪!鲜红的蛇筋断成了几截,掉落在地上,变得灰白灰白的。申屠城将脸上的血液抹去,朝连大舅点了点头,“谢谢你们。”说完,便转身离开去了。

他的气势太过吓人,怔得连巧也和大舅呆了好一会儿。末了,连大舅开了口:“蛇精毕竟是地精,即使浸泡过天龙血,到底还是困不住帝骨。”他拾起断裂的蛇筋,叹了口气,“好不容地得来烛阴蛇筋,就这么废了。”

其实即使他不说连巧也也多少能猜到一些了,刚才的申屠城看起来气势逼人,即使是道谢也透着上位者的风范。只有帝王家能养出这样的人,与生俱来的高人一等。“不知道是史上哪一位皇帝……”她轻声说。

连巧也其实是个心思极其细腻的人,从小到大,只要是她肯花功夫去观察研究的,无一不被看得八九分清楚。申屠城是第一个,第一个她心心念念,却又百般看不透的人。她的美貌她的才情她的聪慧……这些在那个人的面前毫无用处。他对她的态度和对其他人一样,既不失礼于她,又不让她靠近。他展现给他的那部分和别人看到的他一样,都是他愿意展现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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