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阵 作者:柳木桃(上)【完结】(27)

2019-01-25  作者|标签:柳木桃 强强 平步青云

  灰衣人动作微顿,道:“我先帮你处理伤口,等下便将这方法传授给你。”

  陵洵又摆出那副无赖模样,手撑着地向后瘫,像个大爷一样等着人伺候,只拿一双桃花眼目不转睛盯着灰衣人,忽然,他毫无预兆地出手,向灰衣人脸上的面具探去!

  有那么一瞬,陵洵几乎以为自己就要得手了,然而就在他即将触碰到灰衣人面具的时候,食指尖仿佛触碰到一层看不见的隔膜,忽然火辣辣的疼,吓得他立刻缩回手,将发烫的指尖含在嘴里降温。

  “鬼鬼祟祟,连个面具也要加阵法防护!并非君子!”陵洵护着自己险些被烫熟的狗爪子,气急败坏道。

  灰衣人却只是轻笑一声,说:“此阵防的也并非君子。”

  “你……嘶!”陵洵正想斗嘴回去,奈何膝盖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让他不得已吞回了后面的话。

  灰衣人将一小块与坏肉长到一起的布条割下来,又从怀中摸出一个小药瓶,将药粉洒在伤处,疼得陵洵差点发出杀猪嚎,等好不容易缓过这口气,才瞪着泪眼愤然道:“你这手,简直比那帮太监还狠毒!”

  但凡是个男人,被比作没鸟的宦官,自然要气个半死。可那灰衣人也没什么反应,为陵洵处理好伤口,便开始讲授阵法要诀。

  “你可还记得,当年我曾讲过,天地万物,无物不可入阴阳,无物不可归五行?”

  陵洵自然是记得的,这人当初和他讲过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人体十二经,其中每一条经络都有自己的五输穴,分别为井,荥,输,经,合,对应阴经五行的木,火,土,金,水,阳经五行的金,水,木,火,土。你如今所需,便是以五行相生之法,连通腿上各处大穴,令气血流通不滞。此时正是丑时三刻,属阴土,乃打通阳金之穴的好时机。你阵术根基尚浅,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灰衣人说完,便并拢双指,在陵洵膝盖上各处点了一点。

  陵洵顿时觉得膝盖热烘烘的,仿佛被火炭远远地烘烤着,从骨头缝里透出舒服。

  “闭目凝神,以气导之,结合八卦方位,将身上诸穴融于阵中,思索何处为生门,何处为死门。白日引气过生门而弃死门,夜晚引气入死门而弃生门,以此循环往复,使经脉通达。”

  陵洵依言闭上眼,脑子里出现了穆家人送给他的那幅穴位图,再联系灰衣人所说的五行相生之法,连日来百思不得其解的法门竟好像瞬间领悟,顿时觉得这近一个月被他折磨得僵硬麻木的腿筋有了舒畅之意。

  就这样安静地运行了几个时辰,待东方既白,天蒙蒙亮的时候,陵洵忽然听到身旁传来簌簌之声,心下一惊,蓦地睁开眼,拉住那刚刚站起身之人的衣袖。

  “恩公,你又要走了吗?”

  也许是平白受了人家的好,陵洵这称呼又老老实实变了回去。他依然坐在地上,仰着头看那灰衣男子,眼中流露出浓浓不舍,甚至还有几分如雏鸟情节的依赖和亲昵。

  上一次也是这样,这人为了不让他被官兵搜出来,将他打扮成女孩塞进绣楼,教给他以阵术入织锦之物的方法,便从此消失不见。

  “你已经掌握了以阵法入经穴的要诀,回去后多以阵术疏通水经上的木属大穴,合‘枯木逢春’之象,不出三日,你的腿便可恢复如初。这里还有一瓶去除疤痕的药膏,待腿伤痊愈后,早晚各涂一次,虽是男子,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也要好好珍惜才是。”灰衣人说着将一个巴掌大的白色小瓷瓶递给陵洵。

  陵洵却不接,依然有些执拗地抓着灰衣人的袖子。灰衣人摇了摇头,轻轻抬手,袖子便从陵洵攥紧的指缝之间滑脱,眼看着便要飘然离去。

  “恩公!”

  陵洵大喊一声,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追上去,竟是跪倒在灰衣人面前,正色道:“恩公当年救洵性命,传授洵阵术,如今又救洵于危难,医洵于病痛,如此恩情,无异于再造,洵此生无以为报,唯愿以此长身随侍左右。只是如今恩公却不愿以真实面目相见,让洵如何自处?”

  灰衣人伸手在陵洵胳膊上一托,便将人扶起,道:“你身上流的是武阳公主的血,真正的天潢贵胄之后,如何能轻易跪人,起来。”

  陵洵却是冷笑,“什么天潢贵胄之后,杀我满门的,不也是那天潢贵胄?”

  灰衣人不置可否,只道:“我做的这些事,也是还人恩情,你无需放在心上,至于不以真容相见,是因为你我二人缘分到此已尽,今后再无相见机会,又何必多留那一份不相干的音容?陵公子珍重。”

  说完,灰衣人在陵洵胳膊上某处稍微一用力。

  陵洵顿时觉得全身窜过一阵酥麻,没了骨头一样瘫坐在地上,不过短短一息之间,等他再次恢复行动能力时,破庙中却只剩下他一个人,再也不见灰衣人的影子。

  这天地之间,唯一知道他姓陵名洵,知道他背负了怎样过去的人,就这样以诀别的姿态,离开了。

第18章

  陵洵又在破庙里将那五行相生之法反复运转几次,觉得双膝活动时已没了之前的疼痛滞涩,便重新返回司徒府。

  这一路行来气氛颇为古怪,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不说,连个走街串巷的商贩都看不到,与京城的繁华热闹颇为不符。陵洵心中大概明白,只怕因为昨晚那场大乱,京中已经戒严。

  为了不惹麻烦,他只循着不起眼的小路走,几次与巡逻官兵错身而过,都以黑纱斗篷隐匿,没有被发现。行了大概一个时辰,总算找到之前从司徒府翻出来的那面墙,脚下一蹬,便轻而易举腾起,毫不费力翻入院中。

  然而还不等他因伤口的迅速恢复而感到欣喜,黑压压的一群人便如瓮中捉鳖般将他围了起来。

  “风公子,你总算是回来了。”刘司徒老脸如死灰,也不知他这一晚上到底经历了什么,竟没有半丝活气。

  好在陵洵生来脸皮就比常人厚上几分,见此情景,竟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出一张无辜笑脸,“司徒大人,您这是何意?怎么一大早,带着这么多人进我这院子吹风?”

  刘司徒那老山参似的胡子抖出一把浸着冷水的哼笑,“风公子一夜未归,难道不想向老夫稍作解释吗?”

  陵洵反问:“哦?莫非司徒大人昨晚没有听到城中的动静?”

  刘司徒似乎被戳到什么痛脚,老眼顿时迸出精光,直盯着陵洵,好像要将他从里到外穿透一般。

  “昨晚京中动乱,老夫自然是听到了。”

  “那不就得了。”陵洵打了个哈欠,将这满院子的人视如空气,伸着懒腰就要往屋里走,“我便是出去看热闹了。”

  就在陵洵即将踏入房门,刘司徒手下的那些家兵蓦地上前,以矛戈阻住他去路,又有执刀的两人,将利刃横加于他颈间。

  陵洵这哈欠打了一半,不上不下的好不难受,脸色不由冷下来,“司徒大人,您该不会只是因为我出去看了一晚热闹,就要杀了我吧。”

  刘司徒却不理会陵洵这一套装疯卖傻,只是沙哑着嗓子道:“老夫只问一句,昨夜作乱阵法师之中,可有风公子?”

  陵洵愣了愣,噗嗤一笑,“司徒大人未免太抬举我,那些阵法师的本事,可不是我这么一个招摇撞骗的绣花匠能比的。”

  看刘司徒的神情,显然是不信陵洵的鬼话。就在这时,司徒府大门被叩响,下人匆匆进来通报,说有官兵要入府搜查。

  “大胆,我司徒府也是他们说搜查便搜查的?”

  下人将那搜捕官差的话原样传达:“大人,圣上有命,昨夜有阵法师作乱,全城挨家挨户展开搜捕,无论王公贵族还是三公九卿的府邸,都不能幸免。”

  刘司徒冷哼一声,虽然知道这所谓的“圣命”究竟是谁下达的,面上还是无法违抗,只得让人放官差进来。

  渐渐能听见外边那些官差入府搜查的吵嚷声,陵洵的处境未免尴尬,轻瞟了一眼横在脖子上的刀刃,看向刘司徒,眼中依然含笑,好像此时处于生死一线的并不是他。

  刘司徒心中迟疑,一切都在一念之间,是就此翻脸各走各路,还是继续这场别有用心的同盟?

  眼看面前这人风雨不动安如磐石,刘司徒心思几转,最终做出了决定,挥手让那些家兵放开陵洵。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搜查官兵冲了进来,见院中情景,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陵洵身上。

  “刘大人,这位公子看着面生,应该不是府上的人吧?”

  刘司徒毕竟是老江湖,这种时候也能镇定如一棵老松树般纹丝不动,只道:“这位是锦绣楼布庄的风老板,也是中常侍大人新招揽的门客。”

  一听这人牵扯到中常侍,官差头目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眯着眼看了看那些手持兵刃的家兵,皮笑肉不笑道:“既然是中常侍大人的门客,为何会在司徒大人府上?而且还要以兵刃相向?”

  陵洵惯会扯谎,这种好戏上演的时刻,怎能甘心当个看客,于是接道:“这位官爷,在下与司徒大人颇有旧交,昨日小酌几杯不慎喝醉,便留宿在此,本想今日一早便前往中常侍府,谁知刚巧城中不太平,司徒大人担心我手无缚鸡之力,便要派家兵护送,偏偏我这人有个怪癖,只爱英伟男子,否则绝对不允许近身。是以司徒大人便将这些家兵送到我这里,容我仔细挑看。”

  刘司徒听得胡子直抽,将那“手无缚鸡之力”几个字狠嚼了两下,而官差头目更是对护卫选美这种操蛋的事闻所未闻,下意识抹了把自己的糙脸,不禁觉得牙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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