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变成魅魔以后 作者:黑糖煮酸梅【完结】(70)

2019-01-25  作者|标签:黑糖煮酸梅 强强 奇幻魔幻 年下 阴差阳错

  “您在向我解释。”我说。

  “因为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雷歇尔说,“你非要把生死攸关的事情扯到这种事上吗?”

  “您非要把一切‘这种事’归类到理性逻辑上吗?承认您关心我,并不会让您丧失邪恶魔王资格证。”我说,“如您所说,我现在惊慌失措也于事无补,而要是我死前有什么心结没解开,那我一定死不瞑目。”

  雷歇尔颇为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没赞同也没反驳。我使用清洁咒,给他穿上干净的衣服,他坦然接受我的服侍,没躲开我的吻。我看见他的嘴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忽然停住了。

  雷歇尔挣脱了我,开始施法。他动手得非常快,可停止得也很快。他翻飞的手指冻结了一两秒,放了下来。

  “回图塔隆。”雷歇尔说。

  这一次他没和我解释,但他的表情和命令能说明很多东西。离开之前,我知道雷歇尔在王宫与王室成员身上布置了一些隐秘的法术,用来确认他们的状况。

  真讨厌再重复这个: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我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图塔隆,即便日夜兼程,靠近王都也在几天之后。我们没有进入王都,因为王都戒严,我能感觉到结界被再度加强。一些熟悉的力量出现在王都之内,撒罗神殿的圣骑士与圣女、法师协会或别处的法师,传奇威压毫不掩饰,震慑四方。

  要是雷歇尔还在全盛时期,或许他能无声无息地潜入王都。但是在转化几乎完成的现在,我们不能冒险进去。惶恐不安正在人群中弥漫,传言比戒严传播得更快,我们只在人群之中,便听见了那个引发骚乱的消息。

  他们说:因为黑巫师的袭击,国王死了。

第44章 实情

  消息并不难打探。

  或者说,发生的事情太大,已经无法隐瞒。王室遭遇袭击,包括老国王在内的核心王族成员当场毙命,时隔八十多年,图塔隆的王室遭遇了另一场灾难,这回近乎灭顶之灾。

  雷歇尔不能进入王都,而我设法混了进去,在过去十多年中学到的隐匿技巧让我得以在多方势力的眼皮子底下游走。我花费了一些时间,从各处的蛛丝马迹里拼凑出了发生的事。王室的确遭遇了自杀式袭击,载着王室核心成员的车队被炸上天去,但酿成这等惨剧的既不是黑巫师,也不是魔鬼或权力斗争。

  是血誓者。

  在知道袭击者的身份时,答案差不多也已经跃然纸上。

  当仇恨太刻骨铭心,当仇敌太过强大,复仇者向复仇之神献出正常的人生与全部希望,换取力量与追寻仇敌的能力,成为血誓者。以雷歇尔为仇敌的血誓者(可能有二到三人)找到了王宫,以性命为代价,杀光了他的近亲。

  事情就是这么巧,图塔隆的结界能限制、监控各种法术,尤其是黑魔法,雷歇尔与我的能力被限制,复仇之神赋予的神术却畅通无阻。那群血誓者足够有理智,借助菲尔顿子爵(一个想雇佣来历不明佣兵来揭露我“真面目”的蠢货)的路子进入了王宫;他们又足够鲁莽,贸然将同归于尽的攻击用在了王室成员身上——因为他们身上有雷歇尔的气息。

  我们离开前,雷歇尔在近亲身上布置了隐秘的法术,来保护和监视他们。这些法术足够隐秘,但血誓者的“追寻”并不按照施法者的原理运行。同样,足够隐秘也意味着力量有限,这些法术保护住在图塔隆结界之中的王族绰绰有余,却无法阻挡血誓者们的舍生忘死,前仆后继。雷歇尔留下的保护,最终成为了催命符。

  他们的复仇相当失败,仇敌雷歇尔毫发无损。另一方面,他们的复仇又十分成功,无论雷歇尔想从他的血亲身上得到什么,他都得不到了。

  我把消息告诉雷歇尔的时候,他微微睁大了眼睛,面上一片空白,半晌没说出话来。我的老师看上去有些茫然,大约也没想过这样的结果。

  许多人憎恨雷歇尔,将余生投入对雷歇尔复仇的生灵不在少数。血誓者之于雷歇尔,就像夏日蚊虫之于普通人,一点小麻烦罢了,不值得一提。我们从未对此忧虑,我们从不将他们当做对手,现如今逃离地狱的钥匙却毁于这群蝼蚁之手,何等讽刺。

  我不知该如何安慰我的老师,只能保持着沉默。雷歇尔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片刻后他毫无笑意地勾了勾嘴角,说:“这没用。”

  的确,我想,他们已经死了。我不确定是不是该说节哀,我不确定他想听这个。

  “他们死了也没关系,只要他们‘对我有强烈的正面感情’,我就能让他们成为锚点。”雷歇尔说,“但是,即便在听到他们死去的时候,我也毫无感觉。”

  我无言以对。

  “二十年前我见了我垂死的父亲,他哭着对我道歉,说母亲后悔了,说他们爱我,可我毫无感觉。”雷歇尔语气平平地说,像在讲述别人的事情,“有记忆以来我们就没有见过面,除了血缘,我们毫无关系,所谓的‘爱’从何而来?”

  “爱本来就没什么道理。”我说,“不知所起也不知所终,并非给予就有回报。”

  “不可理喻。”雷歇尔断言,“这就是为什么我恨它,这种我无法掌握的混乱魔法。”

  我忽然想起懒惰主君语焉不详的暗示,它说:“情感”的力量究竟有多强大,你的老师再清楚不过了。

  “我的母亲是个不高明的法师。”雷歇尔说。

  他跟我说了一个故事。

  故事里一个缺乏金钱和天赋的蹩脚法师,铤而走险与黑巫师做交易,得以与国王结合。然而在真正生下头生子后,她又后悔了。这位法师——现在该叫她王后了——无法解除黑巫师留在孩子身上的标记,于是她又增加了一个,那是一个依靠爱运行的情感魔法,能保护她的孩子,尽管效果有限。

  黑巫师还是带走了皇长子,很多年后,他终于打算对容器下手。彼时的皇长子已经成长为一个优秀的法师,对自己的老师早有防备,并且为反击准备多时。他们之间有一场短暂而凶猛的战斗,最后年轻的法师赢了,但他的胜利却并非全然是他的功劳。他母亲留下的魔法在千钧一发之际生效,在势均力敌的天平一侧放上了一粒沙。远在图塔隆王宫的王后永远闭上了眼睛,而她的儿子站在导师的尸骸边上,得到了一切。

第45章 决定

  当雷歇尔意识到什么救了他,他感觉到的不是庆幸也不是悲伤,而是不甘心。

  一个坚信理性至上的天才法师,对魔法之外的世间万物不屑一顾,将击败导师视为奋斗目标。他为了改变命运努力多年,最后的胜利却依靠了他完全无法理解、无法掌握、来自一个蹩脚法师无私奉献的法术。对于雷歇尔来说,这不亚于被仇敌所救,或者败于蔑视者之手。

  他研究过这类法术,但是毫无进展。一个视进食与睡眠为冗余、认为情感是干扰与软弱的人,要如何学会源于爱的魔法?他学不会他所抗拒的东西,最后只得出“不可理喻”的结论。哈,一种非理性的魔法,像在嘲笑雷歇尔的一切研究。

  这就是雷歇尔来到图塔隆的理由。

  为情势所迫,他终于屈尊学习这不可理喻的东西。我的老师来到血亲身边,观察他们的言行举止,测试他们的情感,期望亲情是实验室里的一个变量,可以提取,可以模仿。我猜,要是雷歇尔的观察得到了什么成果,要是血缘的确能帮上什么忙,他一定不介意给自己制造一些能用的血亲。可惜亲人们从生到死,雷歇尔的“亲情”一直是一种角色扮演,他依然从未体会。

  “很荒谬,是不是?”雷歇尔哂笑道,“我的母亲将我卖给了导师,那荒诞的魔法却证明了她‘无私的爱’。”

  我只好说:“看起来爱并没有固定标准。”

  “但我们需要的那个法术有标准。”雷歇尔加重了语气,厌烦地说,“别说得好像你很懂似的。”

  关于爱这个话题,我想大部分人都比他懂吧。

  “所以,您无能为力了?”我问。

  雷歇尔的眉头一下子皱起,显然痛恨这种说法。“还有一周。”他模棱两可地说,瞥了我一眼,“我至少能让色欲主君得不到我们的灵魂。”

  他没说让我们逃脱,只说让魔鬼得不到我们的灵魂,这保底选项听起来不太妙。要挣脱一个已经预定了你灵魂的魔鬼主君,没有额外诀窍的话,剩下的路只有两条:要么再找个强大的存在投效,要么索性鱼死网破,让自己魂飞魄散——我也曾是个黑巫师,还是雷歇尔的弟子,我清楚这些规则。

  而当雷歇尔看向我,我意识到了他话语中有所保留。说得通俗一点,他不信任我。

  我们都知道,一旦到了期限,我们之间的绑定咒文也失去了约束力。如果雷歇尔能挣脱,他当然可以设法解除绑定在找我算账;如果雷歇尔跑不掉,那么被他绑着下地狱成了最坏选项,我也能冒着付出巨大代价的风险想方设法不被拖下水。这很合理,咱们都有前科,大难临头各处飞好像才是最佳选项。

  我甚至思考了一下懒惰主君的提议,排除掉它趁火打劫在最后关头涨价的可能性(魔鬼的常见行径),死后卖灵魂给懒惰怎么都比被买一送一委身色欲来得好。只要解除绑定,雷歇尔是灰飞烟灭还是归属于何方,都不关我的事了。

  这就是雷歇尔防备着的内容,无论出于找寻帮手考虑,还是出于他的独占欲,他都不会让我独善其身。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70/75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