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花时+番外 作者:巫羽【完结】(49)

2019-05-11  作者|标签:巫羽 种田文 年下 布衣生活


  白日赶路,夜晚分房,刘弘能和庄扬说上话的时候不多,更勿提有体肤之亲。这一路,走得匆促,满目萧条,不时遭遇歹徒随行,都被刘弘撵走。有时只需一箭飞s_h_è ,把一人发髻s_h_è 中,便能将二三为盗的人吓走;有时刘弘会挥刀打斗,他不杀人,展露武艺,将人逐走。刘母会说他放人条生路,庄扬叮嘱他穷寇莫追。
  刘弘庆幸,由他亲自送庄扬去锦官城。若是他没能在庄扬身边,而庄扬有一丝闪失,他将无法原谅自己。
  有次夜晚赶到村落,却没有客舍入住,也无人肯收留。庄扬在马车上睡去,刘弘守着他,执刀挎弓,一夜不敢合眼。清早醒来,身上披着一件薄被,正是庄扬之物。
  天即亮,众人不多留,吃些干粮填腹,便继续前行。刘弘要驾车,被庄扬拦住,庄扬说:“阿弘,你去歇下,我来驾车。”
  庄扬懂驾驭马车,虽然他极少会亲自赶车。
  这次,老益驾驭刘母的车,庄扬载刘弘,一前一后出去。刘弘侧卧在车厢内补眠,蛋饼在一旁汪汪唱歌,一路田园风光。刘弘不时会挣开眼睛看庄扬的背影,目光在庄扬腰身移动,他回味两人出发前夜的事,他的心柔软且甜美。
  “二郎,换我来。”
  午时,刘弘从庄扬手中拿走马缰,他贴着庄扬的背,触摸庄扬的手指。两人身体短暂交换体温,刘弘的唇蹭过庄扬的脸颊。
  庄扬退开,将位置让给刘弘,他到后头坐下,他抬手摸适才刘弘亲过的地方,那儿微微发热。
  他们已出临邛界,离锦官城很近,离分别也很近。
  这一日,刘弘做为庄扬的车夫,渴了庄扬给递水,流汗庄扬递巾擦拭,两人的车在刘母车后,若是刘母回头,能看到他们的举止。刘母也看到了,没做多想。
  脚下的道路,越发开阔,田园和农舍逐渐消失,为高楼和热闹的商肆所取代,老益说:“锦官城,便就在前面。”
  进入锦官城时,触目所及的无不奢华,马车沿江岸而行,沿岸有许多三层的楼房,精美的斗拱,漂亮的杆栏,街道上行人摩肩接踵,车马辚辚。这是刘弘不曾见过的繁华,也是庄扬孩童记忆里最热闹的场面。
  刘弘很惊喜,不过很快他的惊喜又为惆怅淹没。
  老益在前领路,穿过熙熙攘攘的商肆,进入俨然、高耸的居民区,老益的马车停在一处深宅大院门口,庄扬在刘弘身边轻语:“到了”。
  到了,到此为止。
  听得车马声,庄兰第一个跑出来,而后是庄平、庄秉和庄母及嫂子。他们全都衣着华美,比在竹里时的装束要精致许多。
  一家人欢欢喜喜,团聚在一起。
  刘弘下马车,搀扶刘母。庄秉过来,告知刘弘,已有客人等候在厅中。
  “阿弘兄,你不和我们住在锦官城了吗。”
  庄兰跑到刘弘身边来,他知道刘弘要去很远的地方。
  “以后,再回来锦官城看你们。”
  刘弘拍拍庄兰的头,他已看到梁虞及其侍从朝他走来,也留意到庄家院中停着两辆轩车。
  “容我些时候相辞。”
  刘弘跟梁虞要求,梁虞等他那么多日,也不差一时,点了点头。
  当分别真的到来时,反倒显得很平静,刘弘和庄家人逐一辞别,甚至没有遗漏蛋饼,他揉揉蛋饼狗头,蛋饼甜他的手背。唯一没有辞行的是庄扬,刘弘起身,对庄扬说:“二郎,我会回来找你”,庄扬温和笑着,他的笑容很美,他说出的,只有两字:“保重。”
  刘弘揽抱庄扬,像朋友般那样,很快又放开。一霎那间,刘弘觉得像是挨了一刀般难受,且那一刀就扎在胸口。
  深吸口气,刘弘转身,朝梁虞及母亲走去,他们已在车上等候。刘弘登上马车,车帘随即被放下,刘弘端坐在里边,听着庄家孩子们喊他:“弘兄,保重”,“阿弘兄,再见!”他也在这些喊声里,听到一句深切的:“阿弘”。
  马车远去,刘弘抬手摸自己冰凉的脸庞,那是一道泪水。


第48章 团聚
  一路行程, 由荆州抵豫州, 再经由豫州前往司州,刘弘抵达河南郡的大司马府, 站在一座巍峨的建筑前。身边文官武将往来, 他们对刘弘及刘母十分好奇, 窃窃私语。刘弘不过是将这些人打量,没有一丝怯意。
  自他们下马车, 早有侍从前去府内通报, 刘家母子则由梁虞请进府。他们还只走到大殿之下,便见到一位峨冠博带的男子急冲冲迎出, 身后跟随两位侍从, 刘弘只见着一眼, 便知晓这便是他父亲。
  不只因为这男子仪态像他,眉眼有四五分相似,更因为这男子那激动万分的神情。
  “阿言!”
  “我的孩儿!”
  刘父涕泪交加,揽抱妻儿。
  “益昌, 你……你老了。”
  “阿言, 为夫这些年无不思念你们母子啊。”
  父母流泪倾诉, 他们的言语三句不离刘弘,刘父将刘弘从头到脚打量,欢喜说:真乃吾儿。梁虞在身后小声催促刘弘:快上前拜见。
  刘弘上前一步,对刘父行拜礼,唤他阿父。
  刘父激动地将刘弘搀起,他拍拍刘弘的肩, 声音哽咽说:“孩儿,这许多年受苦了。”刘弘眼眶泛红,噙泪。
  一路上,他有许多事想问刘父,但是真见着面了,又都说不出来。
  刘父一手执刘母,一手执刘弘,带着两人进入府内。
  一家三人在堂上落座,梁虞侍坐在旁,讲述如何寻觅到刘家母子,更多是刘父和刘母对话,刘弘只有问到他时,他才会说话。刘弘打量堂上的屏风,案席及侍女们精美的服饰。他兴趣索然,只觉有些茫然。这一路上,他意识到自己是位大官之子,也见识了贵族们奢华的生活,他不再为身处于雕梁画壁中而惊诧。
  不知道刘父和刘母当年如何相识并婚配,看他们今日亲昵、欢喜的样子,刘弘欣慰想,母亲得到了圆满,和自己所爱的丈夫团聚。
  一时思绪,未留意父母谈了什么,就听梁虞接话说称赞:
  “公子武艺超绝,能骑s_h_è 、使刀,路上曾遇盗寇,多亏公子才得脱身。”
  刘父听得惊喜,询问刘弘:“阿弘,真有此事?”
  “回主君,臣随涞里游缴学弓箭与刀法。”
  刘弘言谈举止受过庄扬的“调教”,丝毫不像一位乡下人。
  “不愧是吾儿!”
  刘父击掌,他看着刘弘的仪貌,本就相当的喜爱,又见这孩子言谈举止像位世家子,且懂武艺,这份喜爱便有十成。
  在未见刘弘前,刘父担心带回的是一位憨厚的庄稼汉——虽然无论这孩子怎样,也都是他的儿子,他必要厚待。
  “来人,速给我妻儿更衣梳洗!”
  侍从听闻主人命令,过来服侍。刘母由两位侍女拥簇,刘弘这边则被数位侍从和仆役围绕。
  众人都长眼睛,这对乡下来的母子,深受主君喜爱,他们分外殷勤。
  刘弘被一群人拥进一间宽敞、考究的寝室,侍从拿来衣物,服侍他沐浴。
  泡在热水中,这一路的疲乏得纾解,刘弘仰躺望着帷帐外模糊的光与影,今日所遭遇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仆从为他擦洗、搓发,十分舒适,让人有些晕晕欲睡。
  享用这宽敞的浴室,数位仆从,刘弘并不觉得惊喜,他知晓这将是他以后的生活,他会很快适应。
  虽然以往只在一人面前,袒露过身体,此时刘弘从水中站起,面对的是唯唯诺诺的仆役。立即有人过来帮他擦拭身体,搓干头发,有人拿来衣物,一件又一件。轻柔舒适,是绮罗绸缎,最贴身的是素白的丝绸,而后又穿上二层,最外层是一件锦袍,暗红衣色,有着繁复瑰丽的图案。
  刘弘跪坐在案前,由一位侍女为他梳编发髻,这侍女手相当巧,先是编发而后是盘,并以暗色发须固定,再别上一件玉制的发饰。侍女双手捧铜镜照刘弘,刘弘看到镜中的自己,有几分陌生,往时在竹里,他的发不过随便束起,没有任何讲究,而这位侍女,编了很复杂的发型,很精致。
  这对刘弘而言是件有趣的事,他以往不曾去留意,一个发型便可以改变一人的风貌。
  “主君设宴,请公子随臣前去。”
  一位冠式有别于仆役的男子,庄穆过来邀请。
  “知晓了。”
  刘弘任由仆人为他整理衣襟,他则自己佩戴上庄扬赠他的组佩玉,他摩挲玉板和玉牙,心情颇为忧郁。
  当他抬起头,看向使者,他的神色已如常,他抬手示意使者领路。
  两人走过长长的过道,来到一处厅室,里边设宴歌舞,宾客许多。刘弘一出现,在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刘弘从容前行,听从使者引领,在刘父身旁落座。
  刘父身旁坐着两人,一是刘弘;一是刘母。刘母盛装,貌美出众,再瞧不出一丝农妇的气息。
  刘父起身告知宾客,他寻得当年留在益州的妻儿,说时感慨泪落。宾客早知晓这事,纷纷举酒祝贺。
  “这便是吾儿阿弘。”
  刘父介绍刘弘,刘弘站起向众人行礼。刘弘仪表堂堂,英气不凡,众人称赞、交语。
  刘弘落座,不交一言,也未动酒食。他站起行礼时,扫视过众人,见得一张席位上,坐着一位美艳的女子及一位十一二岁的男孩。
  果然,刘父将男孩唤起,说:“无疾,还不过来拜见你主母、兄长。”
  男孩这才站起身,走到刘母跟前行拜礼,刘母端详他,是位清秀白皙的孩子,温语:“起来吧。”男孩这才仿佛卸下重任,又走到刘弘跟前,要行拜礼,被刘弘搀住,刘弘说:“弟弟无需行此大礼”,男孩抬眼看着刘弘,显得不安。
  只是一个照面,刘弘看得出来,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文静、腼腆。
  这倒也好,难得一家团聚,他实在不愿有至亲因为嫉恨他,而给他和母亲惹麻烦。
  刘父见得这情景,相当满意,招呼宾客畅饮。
  酒宴后,刘弘被刘父留下,陪着刘父在空寂的院中行走。刘父跟刘弘讲述当年离开他们母子的事。年轻时与妻儿分离的无奈,及这些年的握有兵权后,心中的野心。刘弘倾听话少,刘父拍拍他肩膀,笑语:“就连寡言也像为父,这亲生的错不了”,刘弘望着漫天星光说:“阿父,孩儿愿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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