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河山 作者:天际驱驰(五)【完结】(18)

2019-05-11  作者|标签:天际驱驰


  贺月用力地反握住风染的手,只觉得风染的手指凉浸浸的,微微打颤。贺月把风染的手从自己手上拉开,道:“相信我。”然后走了出去。
  风染本来还想自己跟贺月一起去,但想太后并没有传召自己,自己霍然闯进去,只怕反而不好。
  心头牵挂着贺月,风染食不知味,只略动了几筷子,便叫内侍撒下去了。然后风染便盼着贺月回来,他从来没有这么盼望过贺月,带着一种忐忑不安的心情,他既盼望贺月能带给他好消息,又想着,他什么都不求,只求贺月平平安安回来,别出什么岔子,也别跟太后反目。
  风染一直不敢睡,也睡不着,坐立不安地在宫里等着。小远摸着风染手脚冷凉,这都二月底了,还去灌了个暖壶来给风染抱着。
  直到听闻敲了四更的鼓点,风染才远远听见有脚步声从南面行过来,忙披了厚重的披风,叫小远扶着,去宫门守着迎接贺月回来,直冷得瑟瑟颤抖。风染只觉得这是他一生中,最煎熬的一个夜晚,只是等个人,都等得心力交瘁。
  贺月进了宫门,看见风染,一下子就扑过去,紧紧抱住风染。把人拥在怀里,风染的心才踏实了。继而风染感觉到贺月一向温暖的身子竟然跟他一样,是冷浸浸的,微微颤抖着。
  风月都不是那等感情外露之人,如果不是心情太过激荡,断不会在菁华宫门口,当着内侍护卫的面拥抱在一起。贺月很快便回复了神智,放开了风染,道:“回去吧。”
  风染听着,只觉得贺月的声音都是嘶哑的,透出浓浓的疲惫。风染只觉得心头越发怜惜贺月,不知这个男人为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和阵仗,竟累成这个样子。风染把暖壶递给贺月,让他取暖,搀扶着贺月走回寝宫。恍然间,风染有种感觉,仿佛他跟贺月已经这么搀扶着走了很久,从少年走到青年,他们以后也还要彼此搀扶着,从青年走到中年,走到老年。
  回了寝宫,风染叫内侍拿来热水,替贺月和自己热了手脚,洗漱干净,一起偎进温暖的被窝,好像才还了魂。风染道:“就是去尝个新鲜菜肴,尝成这样?”安慰道:“那菜不好吃,我不吃便是。”言外之意,不好过继太子,便不过继吧。他虽喜欢孩子,心头渴望有个自己的孩子,但他也不想让贺月为难。
  
  第356章 改观
  
  贺月好久才喘了口气,暗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没想到,母后把内务廷的人叫来了……”
  内务廷跟朝堂不同,是专门掌管皇家事务的,皇家之事,多由内务廷处理,比如皇家的财产,皇族成员的婚配和增减,入祠入庙,配享祭祀等等,过继贺响,绝对绕不开内务廷。内务廷的掌权官吏,多由皇室宗亲担任。虽说内务廷的官吏也是由皇帝任命的,但贺月在内务廷也不能只手遮天,内务廷毕竟带着几分家族自治的x_ing质。
  这回太后不单反应得敏捷,还吸取了上回单枪匹马不敌贺月的教训,迅速召集了内务廷,合力对贺月进行迎头痛击。皇族贵胄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出继子嗣的地步?太后誓要阻止帝裔龙脉外流民间,更何况,贺响还是贺月的唯一嫡子!出继一个庶出皇子给外姓都是天大的事,更何况出继唯一嫡子?
  风染骤然听闻太后把内务廷也叫进了宫里,一齐对付贺月,只怕过继之事是不成的了,他心下本来就不抱多大希望,也不觉得太失望,便想安慰贺月,却听贺月喘了口气,又道:“……没事了,风染,没事了,我答允你的,做到了……你答允我,要练功,要活下去,别叫响儿打小没了父亲。”
  风染又觉得心头一紧,然后才紧紧抱住贺月,像要把自己挤进贺月身体里去一般。他无法想像,贺月经历了怎么的一场苦战,才取得这样的成果。毕竟这不是靠力气靠武功去打仗,是要靠嘴巴去说服别人,是绝对的斗智斗勇。过继太子,一旦传开,兹事体大,可以称得上惊天动地,想必贺月做了许多让步才能为他争取到一个孩子,看贺月声嘶力竭,精疲力尽的样子,说得嗓子都哑了,这一场舌战,绝对不比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来得轻松。
  风染心疼道:“别说话了,赶紧睡会,明儿还有一战。”晚上太后这么一闹,过继太子的消息肯定已经传了出去,贺月过了内务廷这一关,明天在朝堂上,还有更难对付的群臣百官。
  大约贺月确实累得狠了,又被自己喜欢的人抱在怀里,合体练功之事也有了松动,觉得心头安然,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风染却心潮起伏,一晚都睡不着。
  次日一早,贺月起床时,便觉得身体有些沉重。风染本想起来,陪着贺月一起上朝,既然是为他争取过继,一起上朝,他也能替贺月分些扰。
  贺月忙叫风染睡下,声音还有些嘶哑地说道:“瞧你这眼睛,红通通的,又是一晚没睡吧?快歇下。过继的事,内务廷允可了,大致便成了。只是得先废储,今儿上朝,是议废储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安心睡,等我消息。”
  风染便披着衣服,坐在床头,看内侍们替贺月洗漱更衣,用了早膳,风染叫内侍泡了盏浓浓的蜂蜜茶给贺月喝,既提神,又润嗓子。
  临走,风染道:“你叫人传郑修年来宫里一趟,我有要紧话问他。”贺月传了旨,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菁华宫,郑修年轻功再好,也偷不进来。
  贺月笑道:“只要你肯练功,我还拘着你做甚?白叫你怨我。自然随你去哪儿,想见谁。只是练功这个事,你须得小心,莫漏了风声。”便当着风染的面,传了旨,叫内侍去传唤郑修年进宫说话。
  风染也笑道:“这会儿,你倒开恩了。那我自回府里去找他说话罢,顺便理理军务。”
  贺月收了笑,道:“今儿别出去,在宫里头等我回来。你要着急,叫你表哥进来说话。再说,你是要跟他说练功的事?还叫他进宫来说,这宫里四下都守着,才妥当。”明知道风染在不在宫里头等他,其实都是一样的,只是他想,当他在前方作战时,后面有个人盼着他,当他胜利凯旋时,能把捷报第一个告诉他。
  风染常年在外带兵打仗,贺月的这种心情,自然是明白的:“好,我叫他进来说话。”
  虽然贺月发了话,叫贺响天天来给父亲请安,这一天,贺响却并没有来。风染也不着急,想过继之事,并没有尘埃落定,贺响必是被太后拘管着,不让他来给自己请安。
  风染只觉得这一日一夜,自己都像在梦里一样,太不真实了。他本是打定主意,不跟贺月合体双修的。哪知贺月忽然让贺响叫他父亲,说要过继给他,让他欢喜得感觉心都飞了起来,继而太后委婉地叫了贺月去训话,又让他担心得要死,每个瞬间都是煎熬,好在贺月深夜回来,带给他的消息,又让他喜出望外,今早送贺月上朝,又让风染再次把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既怕贺月在朝堂上强违众意,失了群臣的拥戴,又怕过继之事,功亏一篑。心头患得患失。
  相比之下,练不练功已经不是问题了,为了能够把自家的孩儿养大,他自然是要活下去的,活得越久越好。便是过继不成,他也不能辜负了贺月这一番为他拼死拼活,想他活下去的心。
  郑修年已经被提拔成了京畿守军北营都统领,是郑家除郑嘉外,军职最高的将领,郑修年虽不直接统领郑家军,但也具有管辖的权力,他这个郑家旁支,也算是在郑家家族中争取到了举足轻重的地位。郑修年的母亲,几次来信,说已经搬进了梵净山主峰,族里派了年轻的晚辈媳妇照顾她起居,她在山上生活得挺好。
  因郑修年是武官,军事兵事都归风染管,基本上武官都不需上朝点卯了,除非有事上奏。因此贺月去上朝不久,郑修年得了召唤,便飞快地跑来了。进了宫,见了风染,上上下下地打量,笑道:“小染,瞧你这长得油光水滑的劲儿,那家伙把你养得这么好!听说朝堂上的大人们还以为你被关在宫里,遭大罪了,天天替你求情,叫放了你呢。”
  风染浅浅笑着,指了指客位道:“坐罢。你现在,越来越不当我是少主了,跟我说这些没上没下的话。”
  “是你自己不当这少主的,可不是我叛你。不过呢,我看着你过得好,过得开心,就放心了。”
  “你便不担心,他把我一直囚禁在宫里头,真当个男宠豢养起来。”
  “他便是真把你关在宫里头养起来,只会拿你当神一样供着,岂会当男宠一样糟践?”
  风染不禁一笑:“哈,你护着他从七星岗回来,对他的态度就不一样了,这一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郑修年是一直反对风染跟贺月有一腿的。风染跟贺月有了一腿,还不肯采贺月的花,尤其叫郑修年愤怒的,觉得风染是个缺心少肺的货!被人白睡了白糟蹋了不说,还巴心巴肠地替人家打拼江山,都舍不得采那人一点精元!最最让郑修年窝火的是,风染还不听他的劝!风染明明很聪明个人,独独在这事上,是个缺心眼的!从风染迁怒贺月,郑修年便看贺月一千个一万个不顺眼,打从心眼里瞧不起贺月。觉得贺月便跟个吃软饭似的,要靠男宠来支撑江山。
  不过这种情况,打郑修年护着贺月从七星岗回来,风染就觉得郑修年对贺月的态度就有了明显改善。风染在都统帅府养伤,贺月天天散朝就回都统帅府,郑修年回来后也住在都统帅府。住在一个府里,郑修年偶尔遇着贺月,除了行礼,还会聊上几句极具机锋的天,或是对吟几句诗,风染在一边听着也听不懂,就是知道两人的关系显然缓和了。
  郑修年笑了笑:“这个事,你就不必管了。叫我来做甚?”
  其实,贺月就只告诉了郑修年,自己来七星岗和谈的真实用意,并没有多话。郑修年却是个极其玲珑剔透,七心八窍之人,许多事,贺月不必说,郑修年便意会了。
  郑修年没有跟贺月近距离接触过,这一路逃亡,礼法废弛,等级松懈,人们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密,生死之际,往往显露人的真实本x_ing,郑修年有心,暗暗观察,便渐渐觉得贺月还是颇有可取之处,对自家表弟也是用心用意,显见得绝非把风染当个男宠来玩弄,还处处陪着小心。便是在逃亡路上,也时时挂念风染,长吁短叹地忧愁着怎么替风染延寿,全然不顾危险,想去寻找青莲峰,以求取延寿之法……瞧贺月对风染的用心,竟丝毫不逊于自己对纪紫烟的用心。便得郑修年相信了,两个男人之间也可以产生类似于男女之情的那种感情,甚至两个男人也会希望像男女相守一样,一生作伴。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18/69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