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庙夜话 作者:一尾白兔【完结】(9)

2019-05-11  作者|标签:一尾白兔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东方玄幻


  听她一说,段怀玉心里有些许难过。实不相瞒,他此次入京,却是有打算见一见玉漱的。却不料她早已入了黄泉,与他y-in阳两隔了。若不是今日一见,怕是他也不会知道这一切。
  段怀玉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便随着丫鬟走了。玉漱也婉婉道别,与他背道而驰。
  丫鬟见他不太开心,便说着:“公子,你不知这儿美人多了去。等你哪天来了冥府……”丫鬟刚想安慰他,但又发现这话说着不太恰当,总感觉在一个劲儿盼着他死似的,便住了嘴。
  段怀玉了然一笑,也不甚在意,便也没说话了。
  两人一路来到了夜市尽头。
  这尽头处是最繁华的地方。人山人海,车水马龙,花灯怒放,彩带飘扬。一股浓浓的胭脂香钻进鼻子,段怀玉皱了皱眉头,只见周身摩肩擦踵到处都是人影,尤其是女子甚多,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除了那高台上空荡荡的,徒有几人在摆设乐床,其余地方周围全是人,被围得水泄不通。高台四处围着十分宽敞的腰棚,着各色衣裳的人们在其中簇拥着,或坐或站或倚,谈天说笑,十分喧哗。
  听人说,今日惊鸿公子要上台演戏。这来人岂是一般多,那是非常之多。冥府中有一大半人都跑来看了。更有无数仰慕已久的女子,为他从八百里外赶来。可见他的名气之盛。
  然而段怀玉却不是特别有兴趣。这儿的人实在是太多,早消磨了他的兴致。他对丫鬟说自己疲了,还是回去歇息好了。却被丫鬟一脸兴奋地拉住,道:“公子,你今日非看不可。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啊!”
  段怀玉被丫鬟拉着坐到了神楼处,十分之高,将那戏台一览无余。丫鬟指着那青龙头处说:“你瞧,春弄姑娘正坐那儿呢!”
  他转眼一瞧,果真见一身粉衣的春弄,正倚坐在戏台左侧的下场门附近,一双手不住地摸着秀发。那眸子慵懒盯着戏台,还一边对这对那指指点点,吩咐下人事情。看起来,这春弄的地位倒是不低。
  丫鬟又指着另一处的坐席,对他道:“喏,那边是李家的人,原来可是京城的大世家。”
  段怀玉又望去,见一群衣着华丽的公子小姐正在低首促谈,发上的蝴蝶儿颤悠悠惹目,眉眼间满是笑意。轻罗扇子,潇湘纸扇,风度翩翩,一派高雅贵气。还有几个贵妇人,皆是浓妆艳抹,首饰满盈,掐着兰花指端茶喝水,一双指甲修长。
  丫鬟又给他指了许多人,都是一溜的豪门世家。看着这么多权贵,段怀玉不禁也好奇,这惊鸿公子到底是何方人物,竟能惹如此多人前来捧场。
  刚一寻思,这四处就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噼啪声,众人皆欢呼鼓掌。段怀玉回头一瞧,却是见台上走出两末角,着云纹白裳,引一青衣童子,款款而出。
  开口把引子对曰:“吾乃上界太白金星是也。奉上帝敕命,遣临下界,纠察人间善恶。有天台山桃源洞二仙子,系是紫霄玉女,只为凡心偶动,降谪尘寰。又见天台县刘晨、阮肇,此二人素有仙风道骨,向因晋室衰颓,j-ian谗窃柄,甘分山林之下,修真练药,以度春秋。今日必上天台山采药,不免将白云一道,迷其归路。”
  唱的却是那出《误入桃源》,段怀玉倒是有些兴趣了。这《误入桃源》他是极其熟悉的,说的是刘晨阮肇不愿为官,上山采药时误入那桃源,与仙女结为夫妻的故事。
  过了一会儿,生角上了来。众人一片惊呼,掌声如雷。
  惊鸿公子来了。
  那人着蓝裳,细纹遍袖,额上簇缨,耳际簪花,宝珠琉璃,流苏润玉,足一云靴,潇洒而上。
  他唱道:“山间林下,伴药炉经卷老生涯,眼不见车尘马足,梦不到蚁阵蜂衙。闲来时静扫白云寻瑞Cao,闷来时自锄明月种梅花。”
  听着这段戏词,段怀玉一片恍惚。曾经他也幻想过,若有朝一日为官,定要娶个貌美女子,一同往那山林野路,寻一方僻静之处,以雪煮茶,食风饮露,过那逍遥淡泊日子。朝来耕锄,夜来织布,多么自在美好。
  然而,现下,他再这么一想,不禁黯然神伤。
  惊鸿公子将手一摆,作感然泛,又独唱道:“我情愿弃轩冕离人世,傍泉石度岁华。一任他英雄并起图王霸,烟尘并起兴戈甲,异端并起伤风化。我和你韬光晦迹老山中,煞强如齐家治国平天下。”
  段怀玉听着听着,忽地觉得这声音实在是有些熟悉,便抬眼仔细瞧起那惊鸿公子来。
  却见那惊鸿公子身形削瘦,浓妆涂抹,看不清脸。头戴花冠,眼角抹着金粉。再仔细看那眉眼,却越看越眼熟。
  忽地,段怀玉猛然一震,这不是楚斐然吗!他连忙抓住丫鬟的衣袖,问道:“这不是楚斐然吗?”
  丫鬟慌忙将手捂住他的嘴,皱眉促声道:“嘘!”
  “小声点儿!我们家公子不喜欢别人知道他的身份。”丫鬟附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道,还紧张地朝四周观望了一眼。见众人都聚精会神听戏,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便舒了口气。
  这人确实是楚斐然。段怀玉这才想起来,那一日山庙之中,他便是一身戏服,胭脂浓抹。
  看来他诚不欺我。这戏班子,倒是真的了。
  “我们家公子就爱唱戏,只是唱得次数不多罢了。”丫鬟又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口中满是骄傲。
  段怀玉明了,这下更认真地听起他唱戏来。
  他唱的是那南词,平上去入十分宛转,每个字都九转十八弯,腔长而富有韵味。乐床传来声声笛鼓,牙板附和,每个宫调声音都变化极其多端。
  听着听着,一场一场过去,渐渐到了尾声。
  当那帘子垂下来时,楚斐然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应是从那古门道下台去了。
  众人掌声雷动,还有些拍手称好的,叫喊得很大声。接着上来的却是另一个人了,那人开口唱的却是《琵琶记》。
  段怀玉早已经无了兴趣,便从人群中挤了下去,想去寻那楚斐然。
  丫鬟正听得起劲,又见他乱跑,便跺脚忙追了上前。公子吩咐要看紧他,她怎么任他一人丢了去。
  腰棚内本就十分拥挤,段怀玉几次侧身都艰难而过,惹来旁人白眼。但他却是不顾,直直跻身到了前列,往戏房里来。


第8章 为难
  “诶,段公子!那儿不能去!”
  身后丫鬟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满脸焦急在身后喊道。然而也未及时,段怀玉已经消失了踪影。
  段怀玉冲进戏房,果真见楚斐然端坐在铜镜前,正拿帕子蘸水擦拭脸颊。
  里边的人见段怀玉冒冒失失闯进来,顿时有打手上前来,欲拦住他。还没伸手,却被楚斐然制止了。
  楚斐然站起身子,望着段怀玉,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我……”段怀玉本是一时冲动,现在突然被问起,木讷不知所言,只好呆立在原地。他确实好像没什么理由。
  身后的丫鬟慌忙赶了过来,她一见楚斐然也站在那儿,瞬间神色恐慌,低头懦懦道:“公子。”
  楚斐然朝她点了点头,摆手示意她下去。她便往后退了几步,出了戏房。
  这时,外头又走进来一个人,是春弄。
  “哟,这儿这么热闹啊!”春弄走进来一看,见段怀玉和楚斐然面对面站着,挑眉道。
  段怀玉张了张嘴,问道:“你上次说的戏班子,可是这个?”
  楚斐然点了点头,拿双眸子疑惑地望着他。
  “我想……”段怀玉又想说什么,但还是别别扭扭没说完。
  春弄这时c-h-a嘴道:“段公子,你该不会是想通了吧?”她拿眼瞟他,语气暗含讽刺。昨天在街市上还满脸不乐意,一副誓死不就的模样,大义凛然说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类。
  段怀玉听她嘲讽的语气,脸微红了红,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为了这盘缠,他选择屈尊就义。
  “那你跟我来吧。”春弄将嘴一撅,甩了甩帕子,往戏房后边走去。
  段怀玉看着她走,又朝楚斐然望了一眼,不知道该听谁的。
  春弄回头见他还站在原地,便朝她喊道:“段公子,往这边走。”那个走字,说得极其重,拖了好长的音。
  楚斐然抹着脸,朝春弄笑望一眼,转头对段怀玉道:“你随她去吧。”
  段怀玉有些不情愿,但也只好跟着春弄走了。
  他就不明白,这春弄一来就和他有仇似的,没隔好脸色看。他哪里得罪她了?昨日还好好的。
  他撇开了思绪,无奈叹了口气。
  他们来到了戏房之后的屋子,那是间不是特别宽敞的暗仓,放着各种戏服首饰,胭脂香粉,金钗玉簪,还有各色腰带佩环。
  闻着这浓烈的脂粉香,段怀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春弄瞥了他一眼,将帕子一甩,道:“这儿可不是什么书斋高雅之地。”
  他点了点头,知道她又在挖苦他,也只好当作耳旁风了。
  “喏,那边就是扫帚,你今天先把这边的地扫了。扫完去打桶水回来,桶和扁担在这儿。”春弄将手朝那边一指,段怀玉看过去,角落里有个木桶,地上放着扁担,旁边是把扫帚。
  他点了点头。春弄又捏着帕子,挑眉道:“你可得扫干净了。除了这房子,前边的腰棚也别忘了扫。”
  她又指指点点了几处,还说:“要是今日闲了,把那窗户也擦了吧。看着积灰很久了,也该弄干净些。”
  段怀玉只连连点头。他忽觉手里一沉,低头一看,却是春弄将桶塞到了他手中。
  她道:“算了,你还是先去临桥府那儿提桶水过来吧。”
  段怀玉不知她说的临桥府是哪儿,便问了句:“临桥府是何处?”
  春弄不耐烦道:“你出了这后门,往前一直走,看到有个酒家挂着面旗,那儿便是临桥府了。那有处无人住的院子,里面有口井,你去那儿便是。”
  段怀玉应了声好,便提起那桶,捡起地上的扁担,朝着春弄所指的方向,出了后门。
  这后门与前院却是不同,一墙之隔,这儿却是十分僻静冷情。高墙之上,抬头还能看见别处人家,枝头杏花嫣红怒放,十分俏丽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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