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谐录 作者:江南江北【完结】(9)

2019-05-11  作者|标签:江南江北 奇幻魔幻 前世今生 虐恋情深


  花渐隐与凤炎并没有做过多的交流,因为二人心中所想往往只需要对方一个眼神就可以知道全部,花渐隐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曾和凤炎在哪里见过,否则两个才见面不久的人怎会熟络到只需要对方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心中所想?
  花渐隐知道凤炎是妖,或许他们真的在哪里见过吧,可真正相识却是从这一刻开始的,他们终究不会是萍水相逢的过客。
  穿过小巷,长街的人越来越多了,街边是各种花灯酒食的小摊,身处拥挤的人群中,花渐隐笑了,他看着这些不分年龄不分x_ing别的人们无论是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都在这个充满浓浓故乡与回忆味道的古城里驻足停留,喝着熟悉味道的桂花酒,吃着同样味道月饼糕点,猜着灯谜,每个小摊前都是人满为患的样子,有多久他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了?
  花渐隐想起了五岁那时的场景,那年是他一生的痛,可不得不说他这二十年来对月夕的回忆只有那次,只是痛苦比快乐多了许多,以至于每当他想起过往的时候都只想到那无情的横木与冰凉的湖水,还有那只他无法触及的凤尾蝶。
  “花渐隐,你可知?其实我是羡慕你的。”凤炎若有所思般说道。
  【陆】
  羡慕你从来不会因为时光流逝而感到悲伤,因为你的一生只有那么长,而我,飘零世间,看着沧海变桑田,看着繁星沉大海,看着一切的一切变得物是人非,见证着世事变迁的无可奈何,我的一生似乎没有尽头,我没有感情不知悲喜,你们人不是觉得妖才是最自由自在的吗?
  可花渐隐啊,你不知道的是我们享受着自由的同时也与寂寞为伍啊,否则我又怎会在那个夜晚出现在你面前,而你却因触及不到我的光芒,踩空,落水,以至于在这二十多年里我不敢来见你。
  或许你会问,我是妖,妖还会怕吗?会啊,妖也是会怕的,妖怕寿命太长便忘记自己还活着,怕看尽世事繁华而心死,更怕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而牵挂永生啊。
  花渐隐,你就是那个让我牵挂永生的人啊。
  凤炎将这些话在心里说了一遍又一遍,他不忍心打扰这个可怜的人,花渐隐为什么可怜呢?因为他逃避了整整二十年,他将自己当成一个只会活着的行尸走r_ou_,他甚至不愿意踏出家门半步,甚至不愿意在月夕节的时候与亲人相见,因为他害怕,那是幼年的留下的y-in影,一直挥之不去的y-in影,哪怕过了二十年也依旧如此,他将自己禁锢在那个小楼二十年,弹琴只是为了抚平心中的伤痛,读遍万卷书只因心有不甘,他的一生本该平步青云,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却因一只凤尾蝶用一生换了一双残腿,一副轮椅和一生的悔憾。
  而这只蝶却整整迟来了二十年,凤炎时常在想,如果那时候他没有贪恋那个孩子眼中的执着是不是一切都会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
  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有些情改变了就是改变了。
  “羡慕我?你过得自得,何苦同我一个废人相提并论?”花渐隐自嘲般的笑出了声,他从没有奢求过什么,只是希望有朝一日他能见那个救了他的人,剩下的如此便好。
  “大概是羡慕你的才情?渐隐啊,你可知现在的你是真正活在了这个世上。”凤炎低头看着轮椅上的人,感叹道。
  凤炎这么一说,花渐隐才发觉从花府出来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就再也没有消失过,似乎不用伪装,看到这繁华景象这种满足感已经无以言表了。
  “如此甚好,你只需静静地坐着,而我则带你掠尽芳华!”
  【柒】
  花渐隐嗤的笑出了声,这妖直率起来可一点都不像个妖了。
  “渐隐要不要去猜灯谜?”看到前边悬挂在花灯下的一副副灯谜,凤炎便低头问道。
  “也好。”花渐隐淡淡答道。
  凤炎摇头笑着,小声说了句:“摊主怕是要赔了。”
  花渐隐只当没听见,也不做理睬,摊前猜灯谜的人有不少,凤炎只是推着花渐隐朝他们走过去,便有人主动让开路,不知是被花渐隐的沉静温润所钦服还是因为凤炎的邪魅一笑,只让华灯都失了颜色。
  “这位公子可是要猜灯谜?”摊主看见他们便迎了上来,有些人看上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眼了。
  “不然呢?渐隐啊,你选一个吧。”凤炎眼巴巴的望着花渐隐,坐在轮椅上的花渐隐险些一头栽倒,这妖失心疯了还是怎的?
  花渐隐抬起手,指了离他最近的一盏灯,摊主用竹竿将花灯挑下来,取下灯谜对着围观的人读了一遍:“此迷谜面为:雨打灯难灭,风吹色更明。若飞上天去,定作月边星。打一昆虫。”
  听到这个凤炎顿时就笑了,让花渐隐猜这个岂不是折煞他了?
  倒是花渐隐认真思考了起来,四周围观的人也都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将自己的谜底分享给身边人,不一会儿花渐隐抬起头,面带微笑缓缓说道:“谜底是——萤火虫。”
  凤炎拿着那副灯谜走到花渐隐面前,塞进了他的手心里,他的意思花渐隐是明白的,凤炎想要做的是弥补他错失的二十年时光。
  待花渐隐说出谜底后,四周一片叫好声,于是凤炎抬头看了看花灯,又选了一个,听摊主读出谜面时,花渐隐哭笑不得,这妖果真是故意的。
  “谜面:寒山寺上一棵竹,不能做称有人用,此言非虚能兑现,只要有情雨下显,天鹅一出鸟不见。一句一字一行诗。 ”
  凤炎心满意足的等着花渐隐将谜底说出,可等了半天也不见花渐隐张口,凤炎立刻明白了,没有花渐隐猜不出的灯谜,只有他不想说的。
  “既然公子猜不出,那便换我来吧!这个灯谜的谜底是——等你说爱我。”凤炎这句话明明白白是朝着花渐隐说的,花渐隐觉得有些奇怪,只是一个谜底而已,为何他有种对方是对他……花渐隐心中虽有疑虑,可脸上却是看不出什么的,而凤炎在接触到花渐隐那疑惑的目光时只是一味的朝他笑。
  猜完了灯谜,凤炎将花渐隐推到江边,夜晚放河灯的人也不在少数,凤炎从身后拿出两个花灯来,一个给了花渐隐,一个自己拿着,他又找旁边书摊的老板要了纸笔,塞到了花渐隐的手中,花渐隐疑惑的看着他,似乎没明白凤炎的意思。
  他早已忘了这些东西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了,凤炎又是一丝苦笑,握住花渐隐的手教他在河灯上写字,并非花渐隐不会写,只是他已经太久没有接触过这些遥寄思念的东西了,以至于早已忘记它们如何使用。
  江面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烟,水波轻轻荡漾着,载着一个又一个河灯漂离岸边,朝着那个可以实现美好心愿的彼岸驶去,哪怕第二天人们在江边看到它们,也不会觉得可惜,因为这些河灯在前一个晚上就已经到达了彼岸啊。
  凤炎感觉到花渐隐握着笔的手在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悲痛,他甚至想将手从凤炎的手中抽回来,可凤炎却紧紧的握着,不给他一点逃离的机会,就这样写下了一句简短的心愿:愿有朝一日我立于朝堂,享盛世华庭。
  然后,凤炎又拉着他的手,将河灯放入江中,第一次花渐隐触到了水的温度,这是载着他心愿的江水,是他以前最恐惧的江水,比起那时刺骨冰凉的江水来说此时的江水全没了那时的冰凉。
  “多谢。”花渐隐还是对凤炎说了句道谢的话,花渐隐只知道这妖说的话做的事他拒绝不了,说是拒绝不了不如说是他本就渴望有一个真正理解自己的人,而不是因着以前对自己百依百顺,或者同情怜悯的人,他花渐隐真的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他只是希望人们能当他是正常人,除了不能行走他与人又有何异同?可他们不这么想,大概那些人是觉得花渐隐天生就该被人同情。
  “二十年了,那湖心古楼竟然还在。”凤炎眼睛看向挂满花灯的湖心古楼,那是这个古城里最美丽,最耀眼的地方,更是花渐隐悲痛的地方,也是凤炎一生都忘不掉的地方。
  不由分说,凤炎直接抱起花渐隐飞向湖心古楼,花渐隐则是一脸错愕的看着凤炎,这妖大有一股飞蛾扑火的气势,花渐隐仰头看着凤炎俊美的侧脸,第一次红了脸,果真是妖物,生的这般好看的皮相,若他为人岂非人间尤物?
  “你这般盯着我,可是欢喜我?”凤炎低了头对着花渐隐说了一句,花渐隐俊美的面容险些因这妖的口无遮拦扭曲了,毕竟这么多年的书没白读,这么多年的礼也没白学。
  【捌】
  凤炎足尖轻点水面,他的身后是万盏华灯重楼的倒影,随着江风习习犹自在水中荡漾,身前是万丈高楼平地起的重楼,独自屹立在这湖心二十多年,等待着故人归来。
  花渐隐睁眼的瞬间凤炎已带着他踏上了湖心古楼的阁顶,花渐隐倒是冷静了几分,不言不语只是一味的看着四周的风景,茫茫江水,万盏河灯随波逐流,万盏华灯初上楼阁。
  花渐隐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还可以站在这个世间的最高处俯瞰众生,他是站着的,凤炎扶着他,花渐隐想,这些年他错过的究竟是什么?逃避的又是什么?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的心是真的痛了,是真的大彻大悟了,他毫无顾忌的对着凤炎,对着千里华灯万里望舒哭了,像个孩子般抽泣,抓着凤炎的手臂,紧紧的,像是害怕他离开。
  凤炎任由他抓着,他知道这个男人太苦了,这么多年的痛苦从来没有向别人提起过,永远都是那么一副温润如玉,与世隔绝的样子,他留给外人的形象只是一个温柔多才的公子,却没有谁真正懂他内心的痛苦,即便他坐着轮椅在自己家里进出也免不了有人投来怜悯的目光,他都欣然接受,从不曾责备过谁也从未记恨过谁,这世上又有谁像他这般?而这一切正是由凤炎造成的,他想弥补,想挽留,却从没想到他因二十年前的一个眼神和二十年后的一滴泪水深深地贪恋上了花渐隐,莫名的凤炎也想流泪了,纵然他是妖,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凤炎调整了自己的心绪,等花渐隐平静下来后他才说:“我原本是想带你来这里看灯,可你却哭了。”
  花渐隐闭了眼睛,手却紧紧抓着凤炎,他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竟能遇到一个懂我的人,悟了,这回是真的悟了。”
  凤炎笑道:“我知你的心愿,也知你所想,只是知道后你可还会如初?”你可还会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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