螟蛉报恩 作者:蝎子兰/农历四月【完结】(5)

2019-05-11  作者|标签:蝎子兰 农历四月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幻想空间


  虞教授一愣。
  “有人,有人交代我来跟你说生日快乐。”
  虞教授轻轻吐一口气。
  他的一切档案资料上都说他是秋天生的。其实不是。他出生于春天。
  对春天过敏。
  完成了。言辞如释重负,最后一个心愿,完成了。
  虞教授低叹:“祝我生日快乐啊。”
  言辞背起大包:“谢谢您的咖啡。我得走了。”
  虞教授突然问一句:“他还在不在?”
  言辞没想到虞教授能这么问,吓一跳。虞教授抬脸笑着看他:“他还在不在?”
  “走了。”
  言辞离开之后,树上有一声蝉鸣。虞教授坐在春风里,仿佛看到春天正在走远。夏天,快到了。
  林应洗澡完毕,伸手一抹镜面上的水蒸气。镜子里的林应胸前趴着一只血色的工笔画的蝉。翅膀消失,颜色正在变浅。林应对着镜子挖一挖那块皮肤,已经没有刺痛感。在墓地烧过纸条之后,一切都好转。
  第一次看到这玩意儿,林应有点震惊。只在镜子里,那只蝉趴在他心脏部位吸血,越发鲜红狰狞。
  原来真有诅咒这回事。
  那天晚上林应冷静地分析如何交代后事。比较悲催,他没什么好交代的。没有配偶,没有子女,父母过世,大哥是财产第一继承顺位。林召哪里需要他的钱,但他相信林召能安排好他的兄弟们。
  林应以前看一个什么纪录片,好像是说蝉代表轮回。从土里出来,再回到土里。年复一年,重生与死亡。死人嘴里都要含一枚玉蝉。
  这玩意儿林应沾上纯属倒霉。简单来说,大约还是男男女女之间荷尔蒙作怪多巴胺发疯,劈腿背叛不甘心。
  林应是真的理解不了。以前有人骂他,你的心里是不是透风?
  好像还真是。
  林应按一按心脏的位置,空空荡荡。
  他正想自己后事,门外跑进一只猫。
  没有小鹿乱撞。应该是小猫乱撞。
  言辞所在的网站又举办活动,主题是民俗,说白了就是闲得没事找事想见鬼,到处找鬼楼鬼屋鬼怪传说半夜直播。言辞非常反对这种活动。明明应该避之不及,有人就是要往前凑。好几个主播探险鬼屋,除了自己吓自己,没什么内容。
  不过,真的有一个出事了。
  主播举着相机对着一间鬼屋c-h-a科打诨,旁边还有个来给他壮胆的。本市著名的烂尾楼,只有个主体,楼梯护栏都没加,一入夜黑洞洞整栋楼都是绝望。都市传说就这么来的。两个人从一楼小心翼翼爬上顶楼,没事。手持相机晃动的镜头比鬼片更有真实感,也更吓人。两个人绕着顶楼转一圈,没有按照原路返回,从另一侧楼梯下去。镜头里手电筒凄惨的光映着碎砖烂瓦,主播大呼小叫要打赏。刚好下到一楼,突然一声惨叫,相机砸在地上,镜头四分五裂。
  网站的人以为这是直播效果,很是打赏了一轮。等了半天没有下文,也就不再等。
  第二天整个网站沸腾,那个主播真失踪了。
  言辞弄到录制视频,强迫自己努力观察。主播和他兄弟实在太能吵,盖过非常多有用的线索。言辞若有若无听到一丝声音。什么呢。什么呢。就在主播摔下去的一瞬,言辞神经倏地绷紧:
  蝉鸣!
  那一点古怪的,幽幽的,转瞬即逝的蝉鸣,仿佛嘲笑。
  言辞背着大包立刻动身,跑去烂尾楼。这座烂尾楼是城市扩建对土地侵占留下的疤,立在城市边缘,空空荡荡,吐出冤魂一样的凉风。太阳很高,警察已经到达,到处搜寻。
  希望你还活着。言辞额角冒汗,站在围观的人群外面。城乡结合部,最缺的就是热闹,有些人到达得比警察还早。扑面的恶臭一拳捣向言辞的面门,其他人无知无觉。言辞一踉跄,踩了身后人的脚。那人大骂言辞有病。言辞顾不上,他一眼看到警察手里牵着的警犬。
  警察找了一上午,人已经失踪三十多个小时。两个大活人来过这里,怎么也得有点蛛丝马迹。一层一层找过去,任何线索都没有。一栋毛坯楼,就算有心藏,也藏不了。
  警犬突然狂躁,挣扎着跑出楼,往楼外的平地冲。警察跟着警犬跑,警犬在对着石子沙堆的土地上打转,又吠又刨,非常焦躁。
  泥土的平地表面有排列整齐间隔不远的气孔。有个上年纪的刑警蹙眉:“这怎么那么像……”
  挖开气孔,向下大约两米,在场的人不寒而栗。
  整整齐齐,十几个竖坑,十几具蜷缩的尸体。
  这些人抱着自己的腿,竖着被埋,就像是——
  蝉的幼虫。
  死者除了那两个探险的,剩下的全部都是一个姓。算个“豪门”,多活几代即将成为“贵族”。
  可惜,全死了。
  作为这家人的私人保镖公司,林应配合调查。
  这威严的男人很实话实说,实在到让询问的警察尴尬。
  “我们签过保密合同。既然警察问话,我就照实回答。”林应面无表情巨细无遗地介绍了整个家族的偷情,爬灰,暗杀,争权夺利,什么什么。
  “他们还是很避讳我们的。而且保镖不光只有我们公司,也有其他公司,以及他们自己雇佣的外国佣兵。只是偷情之类的伎俩,对我不大管用。”
  林应抓一抓心脏的位置,那里有点痒,仿佛是伤口在欣欣向荣地愈合。
  “去年年底,我们公司和他们家的合同到期,没有续。”
  “他们不再聘用你们?”
  “不是,我们不想继续合作。”
  林应安抚林召,不要着急开始打点。本来和他没关系,如果林召过早动用人脉,反而引起警方怀疑。配合调查就配合调查,限制出行就限制出行,林应不在乎。
  现场挖出一个空的坑,没等来属于它的尸体。查不出这个逃脱的人是谁,整个家族都在这里。
  林应在很久之后才知道这一点小小的信息,那时候他胸前的蝉已经彻底消失。
  警察封锁现场,言辞无法接近。他想去坑边看一看。这是养蛊失败,没有养出蛊王最后随手处理掉。如此歹毒的诅咒,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言辞终于忍不了腥臊的恶臭,他不能吐,捂着嘴离开。
  坐公车回市中心的路上,言辞从大背包里掏出那个水晶相框。他捏着相框,嗅一嗅。温柔的馨香笼着言辞,驱散臭气。
  言辞喜欢这种香气。
  虽然他从来没机会真正获得。
  林应从警局出来,看见林召的车。
  言辞抱着大背包,靠在公车车窗上睡觉。
  虞教授做弹道实验。
  蝉,在等待轮回。


第5章 第 5 章
  5 趾离
  林应去医院探望韩家父母。老人本来就有慢x_ing病,小儿子一死彻底垮了。退伍之后韩一龙自己做生意,钱并不太够。林应到的时候韩一龙不在,院方过来送催款通知,林应跟着护士去把医药费缴了,顺便往医疗账户上存了钱。
  回病房撞上韩一龙。
  原来是个粗壮汉子,现在瘦得两腮下陷。林应拍拍他的肩。
  “奇怪,我们一家人都没梦到虎子。”韩一龙用一根香烟颠过来倒过去地敲烟盒,非常焦躁,“连头七的时候都没有。”
  林应叹气,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死了之后万事空,大家都知道。当年一起当兵的时候也没有惜命的念头,牺牲就牺牲。轮到自己亲人,全不是那回事。
  凄凄惨惨揪着个希望的尾巴,不松手。
  从医院出来,林应叼着烟去地下停车场。一刹那间他突然有种幽幽的,毛骨悚然的本能反应。有人在暗处观察他。
  林应迅速上车,伏低身子观察。胸前消失了一半的蝉突然剧痛,仿佛挣扎着破皮而出。林应对疼痛非常熟悉,他用手指扣住皮r_ou_往里挖,一面冷静地观察车窗外。
  他有枪。轻易不会带出来。这种带着杀意的视线让林应兴奋地战栗。林应怀念以前的岁月,虽然他谁都没告诉。大哥说母亲生林应前一天晚上梦见一个金甲将军,可惜林应从小除了特别能打架没有什么地方异于常人。
  母亲在的时候,一直反复说那个梦,足够让她骄傲。金甲将军,高头骏马,手持□□,站在云端。林应对一切梦都嗤之以鼻,他对林召笑,估计那个时候咱妈看了什么戏,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林应很少做梦,他对梦的预示也不感兴趣。
  不过昨天晚上,他梦见自己逮了一只流浪猫。那只小猫身体圆圆软软,眼神也是圆圆软软,热乎乎地蜷在怀里,扑腾两下,便乖乖地看着自己。
  好梦,总算能让人心情愉快。
  言辞坐在咖啡厅的窗边晒太阳。阳光温暖地抱着他,空气被晒得膨胀,慢吞吞地。言辞眯着眼,用力感觉一切热度。
  咖啡厅里人不多。隔壁座几个姑娘聊天,偶尔忘了控制音量,马上压低声音。
  “我梦见一只蝴蝶停在花上。”
  “你等等。啊这里有写,这个梦预示着你大富大贵。”
  “真的真的?梦都能成真吗?”
  “当然是真的。”
  “可是我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其实这个也不都准啦。”
  过一会儿来了个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妈妈。她把婴儿车推到言辞旁边的座位,点了咖啡甜品,开始玩手机。小婴儿在睡觉,安安稳稳,气息都是甜的。
  言辞依旧趴着,只是偏头看婴儿。小家伙突然蹙起眉头,小拳头晃来晃去。年轻妈妈没有在意,言辞眨着眼睛,很虔诚地观察婴儿。小家伙挥动拳头的幅度越来越大,闭着眼轻轻抽泣。
  做恶梦了。
  言辞隔空做了个亲吻的动作,啧一声。小婴儿安静下来,小胸脯沉稳地呼吸。
  ……没什么味道的梦呢。言辞舔舔嘴唇。婴儿连噩梦都是纯净的。最接近神明的阶段,最不沾染尘埃的时刻。
  言辞用手指在空气中悄悄划动,写下神明的名字,对着婴儿轻轻一点。温柔的金光瞬间没入婴儿的眉心,小婴儿在梦中咯咯一笑。
  一个祝福。
  今生不会做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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