螟蛉报恩 作者:蝎子兰/农历四月【完结】(21)

2019-05-11  作者|标签:蝎子兰 农历四月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幻想空间


  “它能引来真的白泽。”任继扶眼镜轻笑,“放不放在你们。”
  林应出门,言辞终于做了决定。
  他从大包包里掏出皮鞭,教鞭,用戒指摆成阵法。
  言辞手执虚无之笔,引天地风云清炁,挥毫临空而写,金字灿灿,若隐若现:
  神笔扬扬,万古传芳。吾今书篆,飞召千方。云与飚驭,速降灵扬。
  食邪之神,应召,敕令!
  狂风大作,吹得家里一塌糊涂。风大,但不肃杀,没有狠戾的意思。空灵虚无的声音飘飘而来,困顿而迷惑:
  “谁吵醒我……”
  言辞高声:“尺郭忘记我了?”
  那声音停一会儿,更加迷惑:“弥明?”
  言辞轻叹:“不是。”
  那声音飘渺起来:“一模一样……”
  言辞用刀划开手指,在黄缯上飞快画符,燃尽:“食邪之神,我需要你的帮助。”
  长久的等待。
  风渐渐停止,归于寂静。
  ……失败了。
  言辞有心理准备,可还是颓丧。他坐在地板上,垂头丧气。林应推门进来,吓一跳:“怎么了?家里刮飓风了?你手又怎么了?”
  言辞委屈地看林应:“对不起哦……”
  林应叹气:“没事,我收拾。来先包手。我不是说不让你乱划手?待会儿去泡个热水澡睡一觉。”
  言辞站起,抓抓头发:“我收拾吧,我弄乱的。”
  林应满地捡东西,言辞推着吸尘器在后面跟着吸。吸着吸着言辞犯困。召食邪之神太耗费精力,他熬不住了。林应回头,看见言辞站着不动,抓着吸尘器头一点一点,乐了。他把言辞抱到沙发上,自己继续归置。
  言辞啧啧嘴。
  他梦见浩瀚东海。


第20章 第 20 章
  20 宴
  老先生的饔飧宴,要一整天。并不是谁都有资格参加,这是刚刚形成的高等级阶层的社交由头。林召被人戏称林驸马,从来也没见他妻子,只他自己来。
  林驸马和人聊天,站在人群里发光。女客们低笑,当年沈先生也算慧眼。即便是死了,也给自己女儿留了个林召。在老先生的地方,谁也用不着摆资格,因为全都没有,反而形成一种微妙的平等。佣人们鱼贯呈上上午用点心,标致的小蒸笼里摆着玲珑的吃食。人群高谈阔论移向长桌,推着林召。
  林召端着盘子,用竹夹夹起一枚看上去没有馅的面点,放进口中,咀嚼。一咬他就后悔,充盈鲜甜的汤汁在嘴里荡开,刺激他的味蕾。
  他完全不去想这是什么做的。
  言辞眯了半个小时,突然惊醒,转着眼睛找林应。林应收拾完家里,坐在单人沙发里看报纸。
  “早上什么都没吃。要不要填填东西?”
  言辞抽抽鼻子。
  林应进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点心。言辞悄悄跟进来,在他背后搂住他的腰。
  “怎么了?”
  言辞的脸贴着林应的背,林应感觉他蹭一蹭。
  “那个虞教授欺负你了?”
  言辞噗地笑一声:“他没欺负我。他是我难得的朋友。我差点干一件对不起他的事。”
  林应泡麦片,拍拍小朋友的手:“你肯定有理由。”
  言辞真的想除掉韩一虎。他不能伤人,韩一虎是绝对的隐患。
  重生,多么诱人的恶毒的饵。
  林应泡两碗麦片,两个人一人一碗。言辞蹲在餐椅上,鼓着腮帮小口小口一勺接一勺,满足地眯着眼嚼嚼嚼。
  “下来,坐着吃。”
  言辞继续蹲着,歪脸看林应。
  林应捂脸。
  “好吧,中午想想吃什么。”
  林应发现心焦的时候想想吃的,就觉得希望还在,不能放弃人生。如果一顿追一顿这样踏实地活到死,估计就是最真实的幸福。他一直等林召的电话,他怕林召遇到麻烦。
  林应从来没进过老宅,他对林召的圈子几乎一无所知。雇得起私人安全顾问的人家都是有钱人家,林召的圈子却不止有钱,钱只是个点缀,是那座老宅朱漆大门上的钉。朱门里,朱门外,两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赵家都只是个添菜。
  林应一直觉得那个门血淋淋,飘着腥气。
  林召把他跟那个世界隔开。
  不可想象。
  林应和言辞努力对着对方笑。
  “想好中午吃什么了没?”
  “中午叫外送吧。我看网站上的视频一个播主试吃不错。”
  “嗯,你打电话吧。”
  言辞对着林应弯弯眼睛。林应长长吐气,把手放在餐桌上,慢慢伸向他。言辞也伸手,两个人的手指碰一碰。言辞修长手指戴一堆戒指,林应的手指点一点戒指,敲门似的。言辞另一只手撑着脸,抿着嘴看林应,慢慢张开五指。林应的手指正正好嵌进去,顺着言辞的指缝摩擦,缓缓下滑,略微的痒意让言辞一扯,被林应凶猛地扣住。
  十指相交。
  林应把玩言辞的手。打圈地品味指甲,轻重缓急地揉捏手指,九浅一深戳掌心。言辞脸越来越红,眼睛却是亮的。林应喉咙里滚着低笑。
  对爱人的欣赏与赞颂,可以从手开始。林应的确是个计划x_ing很强的人,完美的小爱人让他深陷妄想。
  用过早点,客人们可以在庭院里逛逛,欣赏欣赏荷花池。当年林召第一次来这里,在荷花池里看到一颗人头。他没有声张,甚至没有表现出害怕,沈先生才对他另眼相看。
  那是他第一次踏入这个手眼通天的世界。
  血管里都是兴奋的毒汁。
  林召扶着鹅颈椅,往荷花池看。沉沉浮浮的人头,苍白如死r_ou_,两眼无眼睑,零星布着鳞片。它和林召对视,许久,渐渐没入水中。
  人马。
  沈先生后来告诉林召,但凡他有一点惊惧失态,就会被人马这种鱼人拖进荷花池。钉石山踞的沉稳人物,才在朱门后面活得下去。
  林召感激沈先生对他的一切教诲。
  他扶着鹅颈椅,欣赏荷花。
  中午吃什么?
  言辞用手机翻点评软件,指挥林应打电话点菜。荤素搭配,粗细合理。林应照办,点了一堆。挂了电话,林应突然伸手捏言辞的小肚皮,言辞抱着肚子笑成一团。小猫瘦成条,小肚子倒是还软软的。
  “中午吃这么丰盛,晚上要清淡点。我自己种的菜初见成效,晚上吃凉拌菜。”
  言辞团成一团:“唔我下午想出去一趟。你开车送我去警官学院行吗。”
  “又是虞教授?”
  “嗯。”
  林应有点醋,于是又捏捏言辞的小肚皮。
  林召再回宴会厅,早上的点心被撤掉,几个女士凑在一起互相抱怨皮肤太差,男士们凑一起吹牛。林召虽然身份尴尬,但和谁都能吹上。他除了一个死了很久的老丈人,既无祖荫,也无得力手足,有时候不免令人惊讶,他为什么还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林召淡定自若,继续社交。
  午餐也不复杂,可选择吃或者不吃。大部分人没有注意午餐,在老宅有各自的休息室或者娱乐场所。林召没有,一个人在餐厅吃午餐。管家礼仪周全,向林召介绍午餐香煎儵鱼。三尾六脚四头,粉红色的r_ou_,食之无忧。
  林召慢条斯理切下一块,用叉子送入口中,咀嚼。
  言辞要求林应送他去警官学院。附近没有公共停车的地方,林应只好先回家。他担心林召找他,捏捏言辞的脸,便离开。
  言辞上前一把抓住往外走的虞教授:“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可是我有话说。”
  虞教授轻叹:“跟我去停车场吧。”
  言辞跟着虞教授走到学院停车场,上了虞教授的车。
  可是言辞说不出小韩警官吞掉十多个人的灵魂。
  他摘下一枚戒指,递给虞教授:“您千万信我一回,把这枚戒指给小韩警官,让他戴着。绝对不能摘,任何时候都不能摘。”
  虞教授没接:“我能不能问问,这枚戒指是做什么的?”
  “没什么作用,就是让以前认识小韩警官的人都忽略掉他。小韩警官必须藏一藏。我给他,他肯定不戴。”
  “你去找过他?”
  “……去了。”
  两个人陷入沉静。
  言辞心里难过:“我最后问一个问题,您别生气。您找到小韩警官的时候,是不是……少了内脏?”
  虞教授闭上眼。
  他双手一推仓库门,标本缸分门别类,浸泡着一部分一部分年轻人。肢体残缺厉害,似乎是制作标本的人嫌麻烦直接丢弃。虎子不全。追悼会的时候虞教授知道,棺材里的虎子不全。
  “少了肝和肺。”
  言辞眼泪唰地下来,停不住。他立刻下车,因为根本不是他在哭。虞教授坐在车里的侧影,陷进影子,在一瞬间经历永恒的生死。
  言辞抹把眼泪,越哭越凶。哭着哭着他觉得可能自己也的确想哭。父亲的牺牲突然间毫无意义。乌发白袍的青年吹着笛子,引着魑魅魍魉乱舞群魔一步一步走向地狱——再也没看言辞一眼。
  言辞蹲在街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晚宴才是重头戏。男男女女说着笑着走进宴会厅,挑逗试探,乐此不疲。
  “这一次饔飧宴的主题是,‘不病’。不受伤,不被害。老先生为诸位准备了惊喜。”管家温和地介绍,几个用人从门外拉进来两只动物,在座的宾客抽一口气。鹿的身子,猪的头。非常小,走路颤颤巍巍东倒西歪。
  “这种兽名‘无损’,r_ou_割复生,割之不尽。r_ou_质甘美无比,最适于现割现吃。这一次最难得的是两头幼兽,r_ou_质更是嫩滑如膏腴。并且……如此强的愈合能力,对女士们的皮肤大有好处哦。”管家礼貌地谐谑地眨眨眼,在座的女客的私语瞬间沸腾。
  林召冷静地喝餐前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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