螟蛉报恩 作者:蝎子兰/农历四月【完结】(18)

2019-05-11  作者|标签:蝎子兰 农历四月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幻想空间


  言辞背着大包在街上晃。有个年轻男人胳膊上戴着孝匆匆走过去。父亲死了。死之前的医药费折磨这个年轻人许久,终于死在医院里,这个年轻人松一口气,问心无愧。新陈代谢,无可厚非。
  他站在街边,看见一辆车驶过去——实在是太高级的车,足够让人过目不忘——林召的车。
  言辞对林召印象不坏,不知道为什么,即便知道他贪婪又不择手段,就是讨厌不了他。
  言辞看着车辆过去,没放在心上,继续溜达。
  林召开着车,旁边是任继。
  任继笑道:“劳动林总亲自开车。”
  林召笑都懒得笑:“老先生想见你。”
  真正人上有人。多少人想巴结林召,林召上头也有能拿捏他的。无论政界商界,就是个世界。金字塔只有一个尖。
  任继越想越觉得有趣,笑意越来越大。林召也不大喜欢他,似笑非笑皮笑r_ou_不笑。任继很好奇林召的轿车,这里戳戳那里捅捅,无意道:“令公子最近又不大好啊。”
  林召很平静。
  任继很说实话:“令公子身体不是很好,而且往后还有坎。您要信得过我,我帮您看看。就算改不了命,起码有个预防准备不是?”
  林召什么话都没说。
  一路开车到郊外,树林里掩映着古色古香大宅院。任继吹口哨,都这时候了还有人在演民国戏。林召停了车,来了个管家摸样的人,迎接林召。林召非常恭敬:“老先生好点了?”
  管家叹气:“老先生就是想你,强打精神。”
  林召很感动,连忙介绍任继:“这是任先生,他来想想办法。”
  任继俩眼镜片反光,挡着眼睛。管家点点头:“任先生好。”
  任继懒得搞些几百年前的老礼,正好管家也没怎么愿意跟他浪费时间,引着两个人走过曲曲回回的九转长亭,来到一处什么地方。管家打开槅扇先进去通报,一会儿出来引林召和任继。
  总而言之,还有一堆客套寒暄打机锋,用不着任继,任继两眼放空脑子放空,低着头看地面的金砖。真的御窑金砖,故宫里那种。
  又说了一会儿,管家终是推了轮椅出来。
  任继终于看到他要见的人——那不叫人。
  老化的皮堆在一起,废,而无用,躲在这个水泥钢筋的仿古建筑里回忆以前的岁月,虚拟地做梦。
  任继吞咽一声。
  一堆老皮睁开一只眼睛,直勾勾瞪任继。林召显然习惯了,一点没惊悚。任继心里感叹,老成这样。
  老成这样还不死。
  任继在心里笑翻天,笑得不可自已,反映到脸上,淡淡的一层皮笑r_ou_不笑:“老先生,我是任继。”
  他在心里感叹,这一堆老皮包着朽骨,可就是不死,可就是活着。
  “老先生,我是来解决问题的,所以我就直接问了,您别介意我一个乡下地师没礼貌。您,是不是吃过九穗禾?”
  管家看一眼人形的皮堆,对着任继点头。
  任继一摊手:“那就没办法了,老先生。炎帝神农的力量,您会长生的。”
  管家急了:“请您来治病,您说的什么?”
  任继笑:“这不是病啊,是长生啊。”
  是老而不死啊。
  一直老,一直老,一直老,无休无止地老下去,但是,不会死。
  言辞拥抱一个胖胖的大妈:“姑娘说她在那边很好。你不要担心。不过希望你把那件姑姑送她的花裙子烧给她。”
  大妈失声痛哭:“谢谢,对不起,刚才我骂你了。我姑娘过得好就行……”
  言辞回答大妈的一些问题,和大妈道别,看着大妈胖胖的身躯消失在人群里。
  生离死别。
  言辞觉得心情好了一些,一转身,全身的血都凉透了。
  那个是……小韩警官?
  刚刚一闪而过的人影,韩一虎?
  言辞给林应打电话:“韩一虎有双胞胎兄弟么?……那,你知不知道他的生日?别管,告诉我。”
  过了一会儿,言辞僵在街边。
  是韩一虎。
  原来……竟然是韩一虎。


第17章 第 17 章
  17 蜕
  树苗儿难得精神,r_ou_嘟嘟的小身子伏在地毯上,高高兴兴涂鸦。林召穿着居家服,盘腿坐在他身边。没用发胶,头发搭在眉眼上,挡住大部分锐利的气势,假装他很无害。
  树苗儿小手攥着大蜡笔,在纸上画一只……带翅膀的猫。
  “你这是画的什么?”
  刚从叔叔那里回来的树苗儿很振奋,乐陶陶地得意:“叔叔!”
  “你叔叔是会飞的猫?”
  “这不是猫!”树苗儿严肃强调,“猫猫说这是穷奇!老虎带翅膀!”
  “猫猫又是谁?”
  “言辞呀。”
  林召很耐心。大多数人对他都有误解,其实他是极有耐心的,机会必须得等待。他放松喉咙,压缓声音,一句一句和儿子对话,再温馨不过。
  “猫猫对你好吗?”
  “好呀。猫猫是最好的猫猫。”
  林召看着体弱的儿子,伸手摸摸他的小脸:“爸爸会救你的。”
  树苗儿歪着头,他没理解。
  林召重复一遍:“爸爸会找到办法救你的。不要害怕。”
  言辞跑到警官学院的大门口。公开课过去,学院限制出入。言辞不想跟门卫纠缠,他也没想好说什么,就站在门口等。学院门口的树成一排,一棵接一棵,巨大的树冠向两侧延伸。每棵树底下都绑着两三根棍子支撑,因为全是移栽来的,没有根基,风一吹就倒。言辞等得心慌意乱,太阳沉沉地西斜,消融在一片金色的云里。警官学院里出cao,一阵一阵喊打喊杀。言辞身边的树上知了声嘶力竭,跟着和。没完没了,没完没了,言辞突然狠起来,想弄死所有知了。他做得到,只要一张符,或者干脆引天雷下来,把街道两旁所有树都给劈死,一了百了。他越想越痛快,想到最后被自己吓到。
  等到天黑,虞教授才出来。他没开车,抱着一本书,神情淡然,微笑着和一个什么人打招呼。金色的阳光镀在他身上,一层辽远的神x_ing,温柔又慈悲。
  言辞冲上去抓着他,他没怎么惊讶,领着言辞,往旁边的树后面走。言辞急得结结巴巴,虞教授站在树荫下温和地看他。
  索x_ing盯着虞教授漂亮的浅棕的眼睛看,言辞想看虞云阳的开始与结局。
  虞教授伸手,捂住言辞的眼睛。
  蝉鸣声更大,锲而不舍地嘶喊,喊自己的命。
  “虞教授,你最近……有没有遇到怪事?”
  虞教授似乎是笑了,轻轻的鼻音:“没有。”
  “虞教授,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
  虞教授放开言辞的眼睛,拥抱他。
  “什么都没有,谢谢你。一切都很好。”
  言辞蓦地离开黑暗,正对着夕阳,眼泪愣愣往下流。
  明明……有红鸾啊。
  红鸾来了啊。
  “我很好。”
  言辞说不出话。
  “我很幸运。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重来一次。”虞教授安慰自己的学生一样安慰言辞,言辞一瞬间很愧疚,愧疚得他无地自容。
  言辞默默一转手指,念了个咒,化进虞教授背部。虞教授如果有危险,他能知道,而且……可以帮虞教授分担。
  “你……不害怕……”
  “怕什么?最可怕的是错过。”
  “我想见见他。”
  虞教授放开言辞,轻轻拍拍他的胳膊,笑着,没说话。
  言辞想起在灵堂第一次看见虞教授。
  全套警服,平举警帽,平静得如幽深的井。他对他说,虎子很高兴他能来。
  虞教授只是微笑。
  最安静的人,最疯狂。
  言辞回到家,林应从楼上下来:“回来啦?”
  言辞按一按胸前,从衣服领子里挖出一块扁扁的金属。他用刀划开红绳,重新穿一根,庄重地给林应戴上。
  林应从来不戴小饰品,觉得新奇,低头看。比麻将块大一点,薄一点。红绳贯穿,挂起来仿佛一个别致的吊坠。有点像青铜的,很轻。言辞戴久了,都是他的温度和气息。
  “这是什么?”
  “你要戴着,无论如何别拿下来。”
  林应用手指摩挲,突然发现这块扁扁的金属上面不是花纹,怎么好像反过来的字?
  “这是印章?”
  “急就章,你叫它将军印也行。”
  林应对着镜子看半天,辨认上面的篆字。刻得潇洒随意,不似一般印章工整。
  “车骑……将军?”
  言辞笑笑:“这枚章非常珍贵,是当年那位大将军自己用刀刻的。印信如一人之证,存一人表里精神。将军御敌驱虏,将军印自当祛邪扶正。”
  林应把金属块塞进衣领:“你说的我当然照办,怎么突然给我这个?你一直戴着,给我了,你怎么办?”
  言辞一脑袋扎进林应怀里。
  林应大笑:“对,理应我护着你。”
  不对。
  林应以为言辞撒娇,其实言辞瞪着眼睛盯着地板。
  看见小韩警官的一瞬间,言辞想的是,幸亏不是林应。
  幸亏不是林应!
  这么想不对,言辞根本控制不住。他对虞教授有愧,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这么想。
  太糟糕了……
  林应严肃道:“本来今天我是安排了课程的。”
  言辞在他怀里拱一拱。
  林应捧起他的脸,抿着嘴坏笑:“今天咱们来学习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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