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15 无启
云……阳……
虞教授站在图书馆台阶上方,对言辞笑:“你也来看书?”
言辞拄着膝盖,喘不上气。虞教授往下走几步,帮他敲背。言辞脸涨红,不知道说什么。虞教授和言辞坐在图书馆外面的木椅上,言辞抱着包局促。难道要跟虞教授说你红鸾来了。
虞教授一直觉得这个小孩儿有趣。他闯进追悼会,但显然他根本不认识韩一虎。
言辞对于虞教授有一种敬畏。不是害怕,是学识气度被碾压的敬畏。他攥着背包带,鼓足勇气:“您怎么看……怪力乱神的事情?”
虞教授的笑声很清朗。他从来不高高在上。
“你大概是指……现有科技无法解释的事情?”
随便吧,这么说也可以。言辞点头。
虞教授轻轻呼吸:“我对一切未知都保持敬畏。”
言辞眨眼。
“我觉得……一切知识都是帮助我们更了解世界,更了解自己,而不能……令我们狂妄。”虞教授比一个手势,“我们的所知,永远只有冰山一角。”
言辞挠挠头,笑起来。
“你对什么方面有兴趣?”
言辞想了想:“就……民俗方面吧。”
虞教授点头。他手里一本数学著作,名字非常长。
“我也喜欢。”虞教授顽皮眨眨眼,“小学的时候学鲁迅,什么感悟都没有就想看‘三亨经’。”
言辞噗嗤一声:“《山海经》有点像游戏攻略或者人设大纲。”
“而且通常还有个‘食之’则如何。”
言辞踢踢腿:“如果那些国都存在的话……就好了。谁知道呢,也许真的存在过?”
虞教授微笑:“各种各样的人。我记得有种人胸口一个洞,出行的交通方式是用根竹子从中间一穿几个人一串被人架着走,跟烤咸鱼似的。”
言辞逐渐放开,想起林应被人骂“胸口漏风”,前仰后合:“还有还有,有个国家叫‘无启’,国民不生孩子,死了埋土里又会复活,一直那些人,循环往复。既然这样,分什么男女。不过听起来如果人真是这样,十足环保。”
虞教授笑意温柔:“对啊,真能是这样,也挺好。”
言辞咳嗽一声:“那个……我不耽误你了。对了我想说……最近注意安全。”
虞教授一愣:“嗯?”
“开车注意一点,其他没了。”
虞教授点头:“好的。”
言辞背起大包告辞,一路走一路叹气。追别人的红鸾干嘛,自己还没着落呢。林应混蛋。
林应打个舒爽的广阔喷嚏,余音绕梁,一室皆静。他抽抽鼻子,十分镇定:“抱歉,实在没忍住。我们说到哪里了?”
对面戴眼镜的斯文男人脸色纹丝儿没动:“您好,我姓任,任继。是地师。”
越往上的人越迷信,因为好日子多,怕死。林应点头:“地师您好。”
任继微笑:“梁总介绍我来的。梁总说九棘园风水值得商榷,想让我看看。”
九棘园就是烂尾楼。取“三槐九棘”之意,也真敢叫,名字太大把这项目压死了。林应想起PPT上那些规划图,难不成任继是来看这个的?算不算商业机密?梁总算林召这个项目的合股人,难道里面还有龃龉。
林应早让人去打电话问林召。这时候一个保镖过来,站在门外摇头。林应瞥一眼,忽而对任继笑:“您擅长看风水面相,您看看我呗?”
“小林总说笑了。您并不信这个。”
“您是大师,平时轻易看不到。抓紧机会您给我相相面,最近遇到不少倒霉事。”
任继态度平和:“心不诚不灵,小林总。”
呸你看不出来吧。林应心里冷笑,我家小孩张嘴就能来,到你这里还要心诚。
任继似乎完全不知道林应在想什么,保持微笑。
虞教授在图书馆还了书,站大门口晃荡一下,被人扶住。他道谢,扶着墙吹风。
他听见有人喊他。
不可能的。
虞教授出神,一声蝉鸣吓他一跳。图书馆外一片树木,虞教授好像刚刚听到蝉的叫声。脆而明亮,热切而聒噪,生怕失了一点存在感。
天已经很热了。虞教授心想,夏天怎么来得这么突然。
回实验室。虞教授一门心思只在实验上。进大学,小径上横着一棵树。粗壮的枝干,轰然倒塌。没有风雨也没有雷电,就这么倒了。有人在处理,很不满:“旁边一个大坑。看到没?谁那么缺德挖这么深的坑,挖到树根了。能不倒吗?可惜了树,没得救。”
虞教授站在远处看那个倒了的树。这树一到春天就开粉粉白白的花儿,没完没了,让他过敏。偏有人在树下拦着自己不让走,结结巴巴哆哆嗦嗦地演讲,讲完就抓手腕子。
现在,这棵树都倒了。
虞教授做实验到晚上,回家。虞教授自己住,公寓不大,和实验室一样整齐利落,安安静静。
云阳。
夏夜粘腻的风从窗缝中淋淋滤进来。热。突然升温的空气充分膨胀,塞得鼓鼓囊囊。
云阳!
虞教授惊醒,躺在床上喘气。被子又厚又重,他掀开来,下床去倒水。厨房里稍微舒适,虞教授打开窗,端着杯子吹风。
怎么这么热。
这种热法,简直想进了三伏天。楼上开了空调,水叮叮当当往下砸,虞教授一恍惚觉得下雨。
哆。